宮瀟逸的聲音略有嘶啞:“凌姐,我去洗個澡。”
他關上了門,也沒有脫衣服,任由冰冷的水流衝刷著自己的身體,他一手撐牆,一手掩面,無聲地呐喊著。
他承認,他喜歡她,但是他又能陪伴她多長時間?十年?五年?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很清楚,經過上次本源的損耗,即便有著衛凌的治療,他也無法撐過十年的時間,剛何況,他以後肯定會繼續動用升格。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的內心逐漸平靜,漸漸地有了一個想法。
一段時間後,宮瀟逸渾身濕漉漉地就從衛生間出來了。
聽到開門的聲音,衛凌回頭看了一眼,趕忙跑了過來:“你這是怎麽回事?”
宮瀟逸聽到聲音,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模樣,有些尷尬,他連忙回到洗手間,從空間手環中取出一套衣服換上。
宮瀟逸打開門,衛凌迎了上去,直接拉起了他冰涼的雙手,為他調理身體,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擔憂:“你這樣不怕感冒嗎?”
宮瀟逸笑笑:“不是有凌姐你在嗎?”
衛凌佯怒:“但是你也不能糟踐自己的身體,你的身體情況你不是不知道!”
宮瀟逸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衛凌這回是真的怒了:“你還笑!”
宮瀟逸依舊沒有回答,依舊在微笑著看著她,似乎在把她的一顰一笑都篆刻在腦海中。
衛凌真得拿他沒辦法了,她歎了口氣,將他拉到床上,直接用被子像裹木乃伊一樣將他裹了起來。
宮瀟逸說道:“凌姐,我是來這裡監控何荃的。”
衛凌沒好氣地說道:“你昨晚就沒睡,現在給我睡覺!”
宮瀟逸無奈:“那凌姐你來監控?”
衛凌沉默了,她的精神力沒有辦法向宮瀟逸一樣運用得這麽變態,她勉強同意了宮瀟逸的做法:“那麽,明天比賽開始後,你去給我回家裡睡覺,我會盯著你的。”
宮瀟逸微笑地看著她:“好。”
衛凌用左手遮住了他的雙眼:“現在,給我閉上眼,你用精神力監控,又不是用眼睛監控,現在,休息!”
宮瀟逸不安分地扭了扭頭:“凌姐……”
衛凌召喚出一道藤蔓,輕輕地關上了燈:“聽話!”
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現在,閉不閉眼已經沒多少區別了。
衛凌坐在宮瀟逸的旁邊,左手放在他的額頭為他輸入生命力,她現在還沒有辦法修補他損耗的本源,只能以此來代替。
宮瀟逸閉著眼,但是他的精神力很是活躍,但是其中只有一小部分用於監控何荃,如此龐大的精神力的一小部分,足以。
他凝聚了剩下的大部分精神力,形成了一個無法被看到的自己,這是他從歸語那裡學來的技巧,現在正在加以改進。宮瀟逸的精神力化身坐在衛凌的身旁,借著窗外微弱的燈光,微笑著看著衛凌的側顏,將她的身影銘記在心。
好美……
衛凌此時正在發呆,她在思考在宮瀟逸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開始,按照宮瀟逸之前所說,她以為宮瀟逸的爺爺去世了,但她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如果是這個理由,那麽宮瀟逸為什麽不跟自己說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還是說,跟自己有關?
衛凌轉過頭,看著宮瀟逸的“睡顏”,看著自己放在他額頭上的手,衛凌明白了。
衛凌有著生命的權柄,她可能要比宮瀟逸自己更要清楚他的身體狀況。按照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他剩余的時間不會太多。
但是,他為什麽不和自己說呢?他是怕麻煩?還是……
衛凌看到了宮瀟逸送給自己的手鏈,想到了坦娜阿當時說過的話,又回想起昨天他和自己的一點一滴,雖然過程中他很緊張,但是他對自己的態度是不是出自真心,她還是有這個眼力的。
衛凌很清楚,宮瀟逸習慣用微笑來掩飾自己的內心,從來不再人前顯露自己的真實想法,除了在自己面前。
他喜歡自己嗎?
那麽自己呢?
衛凌閉上眼,看到了那個用慵懶的微笑擋住內心的他,看到了那個毫不在意自己生命的他,看到了那個在神戰中威風凜凜的他,看到了那個充滿殺意的他,看到了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他,看到了那個面對自己的“調戲”臉紅的他……
她的心中有了答案。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
衛凌將左手下移,輕輕地遮住了他的雙眼,她盯著他的雙唇,慢慢地俯下身,屏住呼吸,但是在即將吻上他的時候又停下了動作。
她緩緩直起腰,用帶著手套的右手捂住自己通紅的臉頰,輕咬嘴唇,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她不知道,她的這些動作都被宮瀟逸看在“眼”裡。
看著衛凌的動作,宮瀟逸覺得自己的肋骨已經快要限制不住自己猛烈跳動的心臟了。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氣息,不讓衛凌察覺到自己“看”到了全部的過程。
但是衛凌一直在用自己的左手調理宮瀟逸的身體,她怎會沒有發現宮瀟逸激烈跳動的心臟?
他看到了?他怎麽看到的?用精神力?也對,對他來說只是監控一個何荃根本不廢什麽力。
衛凌的臉頰更紅了,她根本不敢去看他。
宮瀟逸看著害羞的衛凌,已經快要平複的內心再次躁動起來。
衛凌喜歡自己,他已經確定了,但是不能這樣,她不能喜歡自己,或許,自己阿在一開始就不應該與她產生交集吧。
但是,他真得能看著她在另一個的懷裡,與其恩愛嗎?
他還沒有這麽大度。
宮瀟逸的心裡很是矛盾,他在想,或許自己的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吧。他希望在自己離開後,衛凌能夠將自己忘掉,從此以後,兩人不再產生任何交集……
他用精神力化身輕輕抱住了她,以此來做最後的告別,用這具看不見的化身擁抱她已經是他最大膽的動作了。
但是,他忘了,衛凌的身體可是有著半神的位格,而宮瀟逸的靈魂雖然同樣有著半神的位格,但是力量並不完整。
衛凌感覺到有人從背後輕輕抱著自己,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但是此時,她也明白了宮瀟逸今天的狀態,從清早她來找他時就已經開始了,他喜歡自己,但由於自己短暫的生命無法長久地陪伴自己,他並不想與自己坦白,他害怕耽誤自己,所以只能憋在自己的心裡。
衛凌感受著他的擁抱,沉默良久,自己也喜歡他,不是嗎?
但是,自己真的可以將自己的喜歡對他說出來嗎?
衛凌閉上雙眼,推演著自己向他告白的後果,概率最大的是,他會主動離開她。她想到宮瀟逸剛剛從洗手間中出來後的種種表現,就像是在告別前想將自己銘記在心,而且這個擁抱,衛凌從其中感受到了一種訣別的意味。
該怎麽辦?她現在能做的,只是裝作不知道。
誰來救救她?!衛凌在心中瘋狂地喊著。
興許是老天回應了她的請求,衛凌的終端響了起來,是內部緊急通訊。
衛凌一手按著宮瀟逸的額頭不讓他起來,一手接通了穆藥真的緊急聯絡:“穆哥,出什麽事情了?”
穆藥真的表情很是嚴肅:“小凌,還及得咱們去遊樂園那天晚上的命案嗎?”
衛凌皺眉:“邢渠鶯不是……我記得死者魏強的頭顱丟失了現在還沒有找到。”
穆藥真說道:“東南的那波人在海邊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首,死亡原因與魏強一模一樣, 被抽取生命力後,在壽命將盡的時候將其斬首。”
衛凌問道:“模仿?”
穆藥真搖搖頭:“還不清楚,但這件事很可能與墮落教派有關,當初邢渠鶯抽取生命力的法陣就是心魘給她的,墮落教派的法陣可不是誰都學的會的。”
衛凌看了看何荃的方向:“我這邊還在盯著人……”
穆藥真:“我現在也走不開……”
兩人同時沉默了。
穆藥真歎了口氣:“小凌,我把現在全部的資料發給你,請你幫我聯系一下星夜玫吧,請她過去看看情況,一定要請星夜玫過去,千萬不要讓千葉櫻單獨行動。”
衛凌不解:“為什麽你不自己聯系她?”
穆藥真頓了頓:“我以前跟她發生過一些誤會,我聯系她會有些尷尬。”
衛凌看了看旁邊在被子裡扭來扭去的宮瀟逸,跟穆藥真說道:“好吧,我們也會抽空過去看看,也許瀟逸能發現點什麽。”
兩人結束了通話。
衛凌按著宮瀟逸笑道:“瀟逸,你現在好像一條在岸上扭來扭去的魚。”
宮瀟逸用幽怨的眼神無聲地控訴著她剛才的“殘暴”行為。
衛凌咬了咬嘴唇,俯下身,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三次了……”
宮瀟逸身體一僵,三次?什麽三次?他想到了之前自己欠衛凌的兩次懲罰,也只有這件事了。
衛凌直起身,將他從被子中抖了出來,宮瀟逸繼續用幽怨地眼神控訴這衛凌這粗魯的行為,就在這時,衛凌也接到了穆藥真發來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