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和吳駒來到這昔日韓王宮、今日秦王行宮的正宮大殿,殿中已經擺上宴席,公卿大臣在殿中各處三五成群聊天。
子楚和吳駒的到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吳駒,這可是今日最大主角之一!
幾個月前,他忽然消失在鹹陽,就有人感到疑惑,一問呂不韋,呂不韋隻說他是前往巴蜀操辦些事情,可久而久之,大家更懷疑了,巴蜀有這麽多事情要辦嗎?
直到大戰一起,緊接著大公子嬴政消失在邯鄲,有人緩過神來,疑惑,吳駒是不是接到了子楚的密令,去執行和秦趙大戰有關的事情?
但這一次再沒人去詢問呂不韋,畢竟大家都是聰明人,言多必失。
你為什麽這麽關心吳駒?人家去哪和你有什麽關系?你是不是趙國派來的奸細?
反正吳駒離開又不會影響朝廷運轉,他走後,無拘酒肆的酒照樣喝,青石苑的書照樣說,並沒有什麽影響,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將這疑惑按捺在心底。
後來再將這個疑惑勾起來的楔子,便是靈石之圍。
在七國,尤其是趙國的關注下消失了近一個多月的大秦大公子嬴政突然出現在靈石,身邊還跟著同樣消失了數個月的吳駒。
那吳駒究竟是去幹什麽了?
這答案還不夠明顯嗎?!
秦國眾臣在明白過來後,瞬間沸騰了。
當然,沸騰到一半他們突然反應過來似乎高興的太早了,公子和吳駒還在靈石圍著呢。
好在後來的發展可謂天佑大秦,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公子回國,不僅穩固國本,更增長了國家上下、所有軍民的士氣,而吳駒無疑是最大功臣,也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眾人紛紛拱手作揖:“拜見大王!”
“諸卿不必多禮。”子楚擺擺手。
吳駒環視一圈,還看到了此前在邯鄲出使的王戊、呂良。
大戰一起,沒什麽好談的了,他們這些使者自然也不必在邯鄲逗留。
他走上前去與二人打招呼。
“拜見吳卿!”呂良拱手作揖,也是這幾日才明白當日邯鄲指使他送信給嬴政的乃是吳駒。
“一家人不必多禮。”吳駒微微一笑。
“也是,再過些時日應當改口稱您姐夫了。”呂良樂呵呵的笑著,他生的心寬體胖,看起來很和善。
烏倮、王翦、章邯、司馬欣、董翳等人很快也來了,因為嬴政一事,他們同樣參與在宴席中。
相熟的公卿大臣紛紛走過來慶賀,誇讚吳駒真乃有福有謀之人,這一通操作瞞天過海,把趙國人耍的團團轉。
還沒聊幾句,又聽侍者聲音:“夫人、公子到!”
眾人紛紛轉頭望去,便見嬴政和趙姬入殿門,聯袂而至。
初時在宮門相見時,嬴政身著素衣,並不奪目,然而現在換上了一身赤黑相間的華服,眼睛熠熠生輝,眉毛粗濃,五官生的端正,身材也高大,竟與之前截然不同,一身貴氣,氣場十足。
“真是天生的上位者啊!在邯鄲吃了十年苦,沒過一天好日子,今日成了大秦的大公子卻沒有絲毫違和感,這說出去誰信。”呂良在吳駒身邊小聲感慨道。
吳駒頷首。
而趙姬一身打扮同樣驚豔,身著羽衣,頭戴步搖,雍容華貴,豔而不俗。
相比起嬴政天生的大心臟,哪怕她提早做了心理準備,也對身份的忽然轉換有些不適應,
穿起這身衣服來都有些感到別扭,但她長得好看啊! 俗話說一白遮百醜,趙姬不僅皮膚白,長得還漂亮,氣場雖弱了些,但美貌完全把該有的氣質撐起來了。
“臣等拜見公子夫人!”眾卿紛紛行禮。
“拜見大王(父王)!見過諸卿!”二人還禮。
“好了,諸位愛卿不必多禮,落座吧!”子楚說道。
母子倆往前走,在路過吳駒身邊時,又與吳駒打了聲招呼:“先生。”
吳駒微微一笑:“拜見公子,夫人!”
一旁的大臣露出異色,嬴政和趙姬都要特意向吳駒問好,這關系自不用多說,倘若哪一天嬴政登上王位,吳駒肯定是妥妥的從龍之功,會是嬴政最親近、最重要的臣子。
對此,沒人感到不妥。
畢竟……你覺得有問題?有種你去趙國把人家母子帶回來啊!
從這個角度來講,可沒人會覺得“我上我也行”,這點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就當日邯鄲那個情況,哪怕上一個把質子帶回國的呂不韋都束手無策,更別提他們這些人。
能做到這一點的,能拿這一份功勞的,除了吳駒再無別人。
旋即趙姬也坐到了子楚身旁,嬴政坐在其身旁較低一階。
“接著奏樂,接著舞!”隨著子楚一聲令下,宴席緩緩展開。
……
至深夜,宴席方才散去。
子楚今日高興,多喝了些,酩酊大醉,在趙姬攙扶下離開。
“先生。”嬴政酒量不佳,畢竟窮了十年,買酒的錢都沒有,哪來的酒量,好在他勝在克制,醉的並不嚴重。
“你今日交了一份不錯的答卷啊!”吳駒笑了笑。
嬴政還想說什麽,被吳駒攔住了:“不急,有何事明日再說,休息去吧。”
嬴政點點頭,在趙高的攙扶下離開。
呂良悠哉悠哉,端著樽來到吳駒身邊,說:“大公子今天的表現很不錯啊,想必今天之後,許多在太子之爭裡持中立態度的臣子都會對他有好感。”
吳駒頷首:“他配得上這個位置。”
自己那個小徒弟成蛟,他太清楚了,乾點旁門左道相當有天賦,治國用兵那比嬴政差太多了。
何況成蛟當了八年的大秦二公子,嬴政當了十年的質子,一個榮華富貴,一個缺衣少食,二人卻依舊能有如此大的差距,此番嬴政回國,權勢和待遇不可同日而語,接觸到的環境也比之前更強,差距大抵是要越拉越大了。
這時烏倮來了,說有些事情要和吳駒談。
呂良聽後擺擺手:“那姐夫我先走了,烏叔再見。”
“去吧。”吳駒笑了笑。
“怎麽了烏叔?”吳駒問。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二人來到一旁,烏倮將自己的打算說給吳駒聽。
吳駒聽完不住點頭:“不錯的想法啊,反正你之後生意怕是越來越難做,這一番金盆洗手,混個君、侯之位得看大王的心意,不過混個卿位應該問題不大。”
“什麽叫金盆洗手,我又不是劫道的。”烏倮聽後又好氣又好笑。
“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那行,我心裡有數了。”烏倮頷首。
……
另一邊,子楚在趙姬攙扶下,來到宮中休憩。
“寡人許久未有像今日這般高興了。”子楚感歎。
“日後闔家團圓,都會如今日一般高興的,妾身自當陪伴大王左右。”趙姬微微一笑。
子楚長歎一口氣,忽然說道:“昔年在趙國,你最善舞,今日可願再舞一次於寡人?”
趙姬作苦笑:“只怕年老色衰,又疏於練習,舞的並不如之前一般好看了。”
她轉而又說道:“不過既然大王想看,妾身自當從命,若是舞不好,還望大王不要怪罪。”
“自然不會。”子楚說。
“那大王等我一會。”趙姬說罷便起身離開。
子楚等到昏昏欲睡,忽然嗅到一陣香風,抬起眼簾一看,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幾分。
長袖起落,嫋嫋亭亭,翩若蝴蝶。
眸若秋水,眉似柳葉,麗質天成。
柳腰纖細,盈盈一握,嬌軀柔弱,動作如行雲流水。
當真是如詩文、神話中才會描寫的仙女一般!
殿中空曠,無鍾、鼓、琴、築等任何樂器為趙姬伴奏,可卻叫她舞到了“此處無聲勝有聲”的境地。
子楚忍不住拍手叫好,十年前那個起舞的身影與眼前的身影重合了。
人還是那個人,舞也還是那一舞,不曾變過。
終於,一舞落下帷幕,趙姬笑道:“大王,妾身舞得可還行嗎?”
“好!太好了!”子楚不吝讚美,沒等趙姬反應過來,便伸手將其拉進懷中。
伴隨著一聲嬌呼……
輕紗隨風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