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吳駒的馬車駛入了鹹陽城。
久違的街景令吳駒長舒一口氣,不知從何時起,他對鹹陽竟然產生了一種鄉土情懷。
回到鹹陽的第一件事,他前往王宮拜會了子楚。
當時子楚正在章台宮批閱奏章,見吳駒返秦前來拜見,頓時大悅。
“拜見大王!”吳駒走到殿***手一揖。
子楚一驚,旋即面露大喜,放下吳駒贈與他的那支毛筆,起身說道:“快快免禮!”
他來到吳駒面前,上下左右打量著吳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子楚旋即問道:“沒受什麽傷吧?”
吳駒頓時知道他是在問洛陽遇刺一事。
短暫的驚訝於子楚竟然知道此事後,吳駒便恍然了。
諸侯勾心鬥角,七國明槍暗箭,這年頭有幾個奸細臥底在敵國簡直再正常不過,更何況遇刺本就不是什麽機密的事情,韓魏周三國鬧得人盡皆知,子楚會知道也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情。
“大王放心,並無大礙。”
吳駒笑了笑,那一戰隻給他留下了幾處皮外的擦傷和小傷口,晚點上藥都要愈合了的那種。
“那就好。”子楚拍了拍吳駒的肩膀。
二人旋即聊到了一些疫病的事情,子楚告訴吳駒秦國的疫病很穩定,全國的患者人數一直不超過四位數,穩定在五百左右,還大部分都是從其他國家進入秦國被查出來並隔離的。
得益於吳駒留下的完備制度,其他國家的患者入關入城必被查,若有國內患者出現,至多三天就會被發現,上報並隔離,七天之內就能痊愈。
子楚隨後還說到,給醫家醫者和弟子們的封賞已經全部落實下去了。
“駒代醫家謝過大王!”吳駒聽到此事,拱手一揖。
“客氣什麽,醫家幫了秦國的大忙,秦國回報醫家,這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嘛。”子楚大氣的擺了擺手。
吳駒微微一笑。
他知道子楚封賞醫家的醫者是花了大價錢的,相比之下韓魏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雖然該有的薪資,獎賞也都有,但比秦國要薄上許多。
當然,這也情有可原,秦國佔領了周國的土地,接下來還要借機狠狠的敲詐韓魏一筆,哪怕封賞醫家醫者的代價很大,但秦國也是穩賺不賠的。
韓魏則虧的褲衩子都沒了,不但要拿錢恢復生產,訓練軍隊,平定疫病,還要賠償秦國土地和錢財,可以想象接下來三五年,韓魏的財政都會是緊巴巴的,多余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聽聞周王已經抵達了鹹陽?”吳駒突然想起此事。
“對,寡人正要跟你說此事呢。”子楚點點頭,帶吳駒來到殿中懸掛的一副地圖,指著圖中的河內、河南之地,說道:“周王已經答應將周國八城全部獻給秦國,並俯首稱臣!”
“周室危而不能自救,這是唯一的選擇。”吳駒點點頭。
“是啊!”子楚眸中光芒大放,滿是興奮之色,仿佛已經看到了秦國的鐵騎踏上河內河南的富庶之地。
“恭喜大王!”吳駒拱手一揖。
“同喜同喜。”子楚笑容滿面,抬手扶起了吳駒。
“拿下東周,以其千裡沃野為秦休養生息,秦國很快就能挽回此戰的損失,繼而作為東出的緩衝,卡在韓魏兩國的咽喉,使其動彈不得,隨後南攻楚,北攻趙,無人可擋!”子楚說出了自己的展望,話中透露出一股濃濃的自信。
興奮完,子楚突然想起什麽,收斂起了笑容,正色問道:“話說,寡人想請教你一事。”
吳駒說:“大王請講。”
子楚說道:“周王答應將東周八城獻給秦國,但他有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要求秦國保全周室,寡人這幾日一直在想究竟是否應該答應,大臣們也爭辯了許久,你剛從洛陽歸來,想來對周國也有些了解,寡人想知道你有何想法?”
吳駒頓時沉默下來,面露思索。
“此事,我來評判只怕不便。”
“不必顧忌,大膽的說!”子楚擺了擺手。
他既然問出來,便是對吳駒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對方在函谷關一役中幫他秦國平定疫病,直接導致了這一戰的大勝,隨後又表態加入了秦國的陣營,他又有何不信的呢?
“既然如此, 我說了?”
“說!”
“可以留。”吳駒說。
“為何?”
“我認為,現在的周王朝已經退出了歷史,周王室乃是舊時代的殘黨,接下來的大爭之世,是屬於七國的,已經和周王室無關。”
“坦白的講,周王室式微,複辟的幾率幾乎為零,他們連給人當槍使的資本都沒有,如今的諸侯沒有一個把周室放在眼裡的。”吳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子楚點點頭:“寡人也是這麽想的,但此事茲事體大,還需再行商榷。”
吳駒點點頭,確實,這件事需要謹慎。
繼春秋亂世之後,戰國初開之時,小國逐漸被攻滅,戰國七雄的格局逐漸定立,七國之中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滅國的事情了,更何況是周國。
雖然隨著最後一代周天子駕崩,從禮製上來說,周王朝已經滅了,但周國不僅是周王室的聚而居之之處,也是周王朝的直系後裔,當今七雄中唯一的公爵國,意義自然有所不同。
“對了,呂相對此事持有何態度?”吳駒突然想到了準老丈人。
“他?”子楚笑了笑:“天天和稀泥。”
吳駒點點頭,明白子楚的意思是呂不韋是持中立和觀望態度。
這時正巧有其他大臣進殿匯報政務,吳駒便乾脆拱手一揖:“不打攪大王了,在下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先回家休息休息,待我忙清了,晚些給你設宴,接風洗塵!”子楚說。
“多謝大王!”吳駒笑了笑,沒有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