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
奧黛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忍不住道,“你怎麽做到的?”
“沒人看著,順手就拿出來了。”
余盡表情無比澹然,隨口道。
“什麽叫沒人看著啊!”
奧黛麗睜大了眼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余盡明明從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根本沒有離開過。
手稿被放在布置成書房的展廳內,而且從頭到尾都有安保人員盯著。
奧黛麗也考慮過拿走書簽的難度,但得到的結論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尤其是那位名叫麥克斯的安保人員,奧黛麗可以肯定他必然是一名非凡者,而且絕不是普通非凡者,至少也是中序列的那種。
明明他們在離開展廳前,麥克斯還特意檢查了一遍才合攏玻璃罩。
而在他們離開後展廳。
余盡也一直都待在她的視線之中,從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又是什麽時候把書簽拿走的?
這難道跟學徒途徑的非凡能力有關嗎?
可就算是這樣。
未免也有些太過離譜了吧!
她明明一直都在,可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察覺。
奧黛麗不禁有些氣餒,但突然又想到另一個嚴重的問題。
“不對。”
奧黛麗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會把書簽拿走啊?!”
“嗯?”
余盡詫異的看著女孩兒,“不是你讓我動手的嗎?”
“我什麽時候……”
奧黛麗滿頭問號,但又突然想起在展廳內自己曾借著生悶氣的偽裝,給余盡使過眼色。
所以,該不會是那個時候吧?
奧黛麗有些哭笑不得,無奈道,“可我明明只是想告訴你,我已經確認過書簽而已啊,現在該怎麽辦?”
“那我再還回去?”
余盡聳聳肩,隨口道。
“……”
奧黛麗有些無語,拿都拿了怎麽可能再還回去啊!
還回去讓愚者先生的卷屬再偷一次嗎?
明明愚者先生只是希望她確認書簽的情況,結果現在余盡直接一步到位。
並且自始至終都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咦?
奧黛麗眨了眨眼,好像,這也不算壞事吧?
雖然愚者想先生沒有要求他們把書簽帶出來。
但既然拿都拿了,這也算是超額完成了愚者先生的任務吧?
“那,現在向愚者先生祈禱?”
奧黛麗下意識的看向余盡,有些猶豫道,“那張書簽……”
“我無所謂。”
余盡心下了然,隨手將書簽放在桌上。
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多看了一眼。
書簽上印著羅塞爾的肖像畫,這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特征。
畢竟塞爾的肖像畫在紀念展上隨處可見,皇帝形象和仍然處於中年般的狀態同樣如此。
但余盡看的也不是書簽本身,而是其內在的詳細。
羅塞爾創意手稿的書簽】
羅塞爾大帝夾在創意手稿中的書簽,
能當做書簽使用。
書簽內似乎蘊藏某種深藏的隱秘,
如果在旅途中找到的話,
一定能有很大的幫助吧。】
與此同時,奧黛麗坐在梳妝台前,虔誠的低聲誦念‘愚者’的尊名:
“……我按照您卷者的要求,損傷了那張書簽一點。”
“它,它有不正常的反應。”
有不正常的反應?看來真的是“褻瀆之牌”!
得到回復,進入灰霧之上的克來恩先是一喜,旋即莫名驚歎:
“正義小姐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我下午才委托任務,
她這傍晚就驗證完畢了……”“而且,這已經明顯過了王國博物館的閉館時間!”
“讀心者也肯定是沒有潛入類非凡能力的!”
“嘶,她家的權勢恐怕比我想象得還要大!”
“還好驗證沒出奇怪的現象,要不然只能讓正義小姐裝無辜,把牌給上交了,
而這說明我和寶物無緣……沒有什麽事情是百分之百有把握的……”
“不過既然已經確定是褻瀆之牌,我最好今晚就開始行動。”
“只要能把褻瀆之牌弄到手就是勝利!”
思緒閃動間,克來恩又聽見了“正義”小姐後續的聲音:
“‘愚者’先生,‘戀人’先生也幫助我進行了這次的行動。他於今天下午兩點回到貝克蘭德,在您的卷屬發出委托時,他正好在我家拜訪。”
克來恩右眼一跳,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我進行驗證後,‘戀人’先生成功盜走了那張書簽。”
“……”
克來恩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今天上午剛剛去參觀羅塞爾紀念展,下午剛準備讓‘正義’小姐去試探一下。
結果余盡剛好就回到了貝克蘭德,還協助正義小姐盜取了書簽。
要不要這麽巧啊!
最重要的是。
這書簽到了余盡手裡,他還要得回來嗎?
克來恩頓感頭疼。
自己還沒行動,行動目標就已經被其他人盜走,這讓他如何自處啊?
總不能強行要求余盡把書簽上交吧?
“……”
克來恩表情直抽搐,真要這麽乾。
他怕余盡下次塔羅會會直接掏出大劍抽自己的臉。
畢竟在對方眼裡,自己恐怕只是個上佳的薪柴。
不過好在還有黑皇帝這個冤大頭頂在前面,暫時還輪不到自己。
不然余盡真要是對自己下手,那他也只能忍痛將余盡逐出塔羅會。
嗯。
還要連夜從貝克蘭德跑路,不然身為‘愚者’卷屬的‘克來恩’也會有危險。
正想著,克來恩又一次聽見了‘正義’小姐的聲音:
“需要我現在將書簽獻祭給您嗎?”
“啪!”
克來恩強忍著一拍桌子站起身的心情,內心無比感動。
正義小姐是好人啊!
“好。”
克來恩調整好情緒,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另一半,奧黛麗得到愚者的肯定答覆,也不再猶豫。
衝余盡眨了眨眼,再得到對方的點頭默認後,拿起書簽開始進行獻祭。
不一會兒。
一道虛幻的大門打開。
而奧黛麗對此也已經輕車熟路,直接將書簽放入其中。
“啪!”
克來恩將書簽放在桌上,心情愉悅的同時又感覺好像缺少了些什麽。
比如說。
他本來想的是讓正義小姐印證真偽,之後再親自出馬,趁夜將書簽偷回來。
而現在則是省略了這一過程,書簽直接由正義小姐先給給自己。
“這是好事,親自出馬說不定還會有危險。”
克來恩搖搖頭,將略有些複雜的情緒拋諸腦後。
他之前就佔卜過,晚上的行動會有些危險。
雖然佔卜的危險不算很大,但能不冒險還是盡量不冒險的好。
這是好事啊!
“很好。”
克來恩滿意的點點頭,塔羅會已經初步向‘愚者’彰顯了價值。
愚者先生對此表示非常滿意。
行啊,越來越行了。
克來恩想著,重新拿起了書簽。
他輕輕摩挲著那硬紙表面,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萬千。
從外表來看,這張書簽平平無奇。
但他知道,這張書簽一直在靜靜的等待著他的‘有緣人’。
克來恩想了想,用弗薩克語低沉發音:
“海賊王!”
“海盜王。”
“onepiece!”
“嘖。”
克來恩咂了咂舌,除了太過小眾的巨人語、精靈語和巨龍語等神秘領域的語言,他試遍了幾乎所有常用的通用語,弗薩克語、古弗薩克語、魯恩、因蒂斯語……
但書簽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想想也對。
年輕時剛剛穿越、尚且充滿激情的羅塞爾或許會用海賊王的梗。
但製作褻瀆之牌應該是在他生命的末期,從他的日記來看。
那時的他,精神無疑是瘋狂且絕望的,但又明顯表現出惡趣味。
這一點從他的日記風格就能看出——
哪怕是講述那些正經的事情,他也不忘炫耀兩句草碧的豐功偉業。
那麽。
開啟褻瀆之牌的方法又是什麽呢?
不大可能是前世的梗,因為這張褻瀆之牌是為這個世界的人準備的。
所以開啟褻瀆之牌的那個詞,必然不會太‘小眾’。
應該是對羅塞爾大帝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知道的。
也就是說,這個詞大概率也會和羅塞爾大帝本身的經歷有關。
克來恩想了想,先用各國語言加古弗薩克語試了些咒罵和希冀方面的詞語。
毫不意外的收獲了失敗。
緊接著,他揣摩起一位瀕臨絕境的強者最不舍最留戀的會是什麽。
突然,他想到了羅塞爾的日記,想到了查拉圖的預言:
“我最後問了貝爾納黛的未來,他忽然變得很嚴肅,他說,她將憎恨我,厭惡我,背棄我,她將成為神秘世界的一位大人物。”
“有的時候,真的不應該去問佔卜的結果。我很難相信,我可愛的,善良的,愛護弟弟,崇拜爸爸,心疼媽媽的貝爾納黛會憎恨我,厭惡我,背棄我,這到底是因為什麽,我做了過分的事情?或許她有了我不滿意的愛慕對象,被我弄死了那個臭小子。”
“貝爾納黛。”克來恩沉默了許久,用因蒂斯語念道。
書簽毫無反應。
即便他改用了魯恩語、高原語、弗薩克語,可依然沒能得到希望的結果。
最終,他只剩下一個選擇——
號稱北大陸諸國文字源頭的古弗薩克語。
克來恩歎息了一聲,低沉著嗓音,發出了對應的古弗薩克語音節:
“貝爾納黛。”
這名字沒有特殊之處地回蕩於了空曠寂靜的灰霧之上,克來恩正待尋找新的靈感,忽然感覺手中的書簽沉了一下!
它旋即生成了一個無形的漩渦,瘋狂地吸納起克來恩的精神。
書簽之上,明淨的光芒一點點騰起,外面的羅塞爾皇帝形象隨之煥然一新。
他坐在了古老的石製寶座上,頭頂戴著一個鑲嵌著各種寶石的黑色皇冠,他穿著漆黑的盔甲,蓋著同色的披風,手裡握著權杖,眼睛冷漠前望。
書簽的左上角,璀璨的星輝凝出了一行文字:
“序列0:黑皇帝!”
克來恩原本噙著笑容的驚喜表情猛地一滯,右眼皮直跳。
……
霍爾家的別墅內。
奧黛麗坐在梳妝台前,手肘撐著桌面,用手掌托住下巴,輕聲都囔道,
“真想問問愚者先生那張書簽到底有什麽秘密。”
余盡詫異道,“那你剛才為什麽不問?”
“那樣太沒禮貌啊。”
奧黛麗小聲說道。
書簽在她手上,如果她趁著這個機會提問,不就像是在居功自傲一樣嗎?
那可是愚者先生啊!
要是給愚者先生留下壞印象,就算愚者先生不計較,不是也會很尷尬嗎?
“余盡,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奧黛麗有些疑惑的看向余盡。
“我好奇心一向很重。”
余盡緩緩道,“但‘愚者’曾經說過,他奉行公平交易。只要我能支付足夠的代價,下次塔羅會遲早能從他那裡獲得答桉。”
奧黛麗那雙碧綠的眼眸先是迷茫,旋即亮了起來。
對啊,她完全可以以等價交換的方式獲得答桉不是嗎?
一直以來,她為愚者先生貢獻了大量的羅塞爾日記。
雖然不知道具體價值能有多少,但換取一個答桉想來還是沒問題的吧?
而如果她的貢獻都不足夠獲取答桉,那其他人肯定也不行。
畢竟整個塔羅會內在這方面的貢獻還沒有能超過她的。
就算是倒吊人先生也不能!
“嗯哼”
奧黛麗嘴角一點點翹起,站了起來,走到全身鏡前。
她的下巴因微抬有了個異常美麗的弧度。
望著鏡中略顯驕傲的碧眼少女,奧黛麗慢慢平靜了下來。
“不行啊,奧黛麗!你要記住你是一個觀眾,下次不能這樣!”
奧黛麗拍了拍臉蛋,讓自己的心情再次恢復平靜。
就在這時,走廊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是她的貼身女仆。
很快,門外響起敲門聲。
“小姐,希伯特少爺回來了,凱特琳夫人讓我通知您和布來克子爵下樓用餐。”
“好的。”
奧黛麗回應道,“我馬上下去。”
……
“黑皇帝啊。”
灰霧之上,克來恩將褻瀆之牌放在桌上,頭疼般的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褻瀆之牌蘊含著一條完整的途徑,上面記載有黑皇帝這一途徑從序列9到序列0,所需的一切魔藥配方以及相應的儀式,甚至包括其對應的能力。
而克來恩對這個結果其實並不算太意外。
無論是序列0是真神所在的序列,還是褻瀆之牌蘊含著成神之秘,這些在羅塞爾大帝的日記中都有記載,克來恩也早已看過。
但他唯獨沒想到,這偏偏會是一張‘黑皇帝’牌!
這是巧合嗎?
還是必然?
序列0‘黑皇帝’的起點是序列9的‘律師’,這倒是並不讓人意外。
因為倒吊人就曾經在塔羅會上說過他的猜測。
不過他最多也就猜測‘黑皇帝’是序列1,而沒敢猜這是‘真神’所在的序列。
二十二張褻瀆之牌,對應的是這個世界的二十二條途徑。
這讓克來恩有些期待,又有些失望。
期待是因為他只需要找到代表著‘佔卜家’這一途徑的褻瀆之牌,就不用愁以後的晉升之路。
而失望是因為,‘黑皇帝’這張牌對他而言根本沒什麽卵用!
整個塔羅會‘8’名成員,有‘佔卜家、有‘學徒’、有‘祈光人’、有‘水手’、有‘觀眾’還有‘仲裁人’,但偏偏沒有‘律師’!
“不,也不能這麽說。”
克來恩自我安慰道,“至少還有魔藥配方不是嗎?這些魔藥配方也可以拿來換取其他的非凡物品,其中蘊含的一些關於神靈與序列的知識也可以拿來用。”
“嗯,下次余盡再問起關於黑皇帝的事情,我也不至於啞口無言。”
“等下次塔羅會,就可以用這些來情報來跟余盡做交換。”
“不過……”
克來恩表情有些古怪,這張書簽還是余盡幫他拿到的。
現在他用這張書簽的價值跟余盡做交易,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不,也不能這麽說,畢竟褻瀆之牌是我開啟的。”
“余盡不知道開啟的‘咒語’,對他而言這只是一張普通的書簽,只是暫時‘寄存’在他那裡而已。”
“我解出來的東西,當然是屬於我的。”
“他把那些超凡生物寄存在我這裡,我不也沒收他寄存費嗎?”
“大不了到時候不收他代價,免費把情報分享給他就是了。”
克來恩摸了摸下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嗯,這很合理。
不愧是我。
不過,倒是可以提前把這一情報告知正義小姐。
畢竟她去試探褻瀆之牌也是承擔了風險的。
……
皇后區,霍爾伯爵家,餐廳內。
按照慣例,奧黛麗正和父親、母親、哥哥還有身為客人的余盡一起做餐前祈禱。
“讚美女神!”她在胸前順時針點了四下,以這句話作為收尾。
話音剛落,被眼皮遮住的視線內卻彌漫起濃鬱的灰霧,她在灰霧裡看見了一個祈禱的人影,模湖到極點的人影。
他正尊敬地說道:
“偉大的愚者,請向這張褻瀆之牌的驗證者轉達我的感謝。為此,我願意將報酬提高到3000鎊,從尚未支付的4000鎊裡扣除,這是對方應該得到的份額。”
“3000鎊……”
灰霧之上,克來恩眼皮微微抽動,他的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整整3000鎊啊,這回他可真是下了血本!
“褻瀆之牌?!”
碧眼少女麗眼眸晶亮地在心裡歡呼了一聲,但也清楚的意識到現在不是露出驚訝表情的時候。
奧黛麗控制住激動的情緒,又向往又自豪地任由用餐女仆幫自己鋪好餐巾。
但在余盡看過來時,又衝他眨了眨眼。
想要向他暗示自己獲得了愚者的提示。
“布來克先生。”
和余盡坐在同一側的青年同樣注意到妹妹的小動作,神色變得略有些不善,不著痕跡的問道,“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余盡抬頭看了眼青年,知道他是奧黛麗的大哥,伯爵的長子,希伯特·霍爾。
霍爾伯爵家有三個孩子。
長子希伯特·霍爾,次子阿爾弗雷德·霍爾,還有小女兒也就是奧黛麗·霍爾。
而在貴族中,無論有多少個孩子最終都只有一個孩子才能繼承爵位。
而這個能繼承爵位的孩子,一般都是長子。
比如霍爾伯爵的繼承人就已經確定是希伯特·霍爾。
為此,奧黛麗的二哥很早阿爾弗雷德就另尋出路,進入了軍隊服役。目前應該是在南大陸的殖民地服役,據說還建立了不小的功勳。
即便不能繼承爵位,他所建立的功勳或許也已經足夠獲得一個世襲爵位。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作為長子的希伯特·霍爾就不需要努力。
雖然他已經被確定為爵位繼承人,但他依舊需要做出一些成績來證明自己。
在此之前,希伯特就加入了煤煙減排協會和煙氣減排協會,並且一直在積極推動‘王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的組建。
這也導致此前的幾個月他很少會回家,和余盡自然也沒見過面。
一直到九月末,成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的議桉終於在議會獲得通過。
但即便議桉在九月末就已經通過,希伯特也是在忙活了足足半個多月後的今天,才終於有機會回到家中。
哦,順便一提。
余盡之所以能了解的這麽清楚,是因為這些都是奧黛麗小姐親口說的。
就在剛才,在房間裡。
“我……”
余盡整理了一下思緒,剛要開口,霍爾伯爵便主動解圍道,“布來克子爵的家族在凜冬郡有不小的威望,現在正貝克蘭德的在聖賽繆爾大教堂任職。”
“子爵?凜冬郡?黑夜教會?”
希伯特神色微動,他埋頭切著盤中香嫩的肉排,將一小塊牛排送入口中。
邊境貴族,還只是個子爵,這個身份本身並不出眾。
但出自凜冬郡,又在黑夜教會任職。
毫無疑問這位布來克子爵與黑夜教會的關系,遠比跟魯恩王國的關系更親近!
希伯特並不蠢,他很清楚自己父親為何會開口替對方解圍。
“挺好的。”
希伯特咽下口中的牛排,道,“阿爾弗雷德當初也想加入黑夜教會來著,可惜他最後選擇了軍方。”
希伯特歎了口氣,搖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們一家都是黑夜教會忠實的信徒。
阿爾弗雷德加入軍隊而非黑夜教會,其實本身也有出於利益的考量。
“說說你吧。”
霍爾伯爵笑了笑不說話,倒是凱特琳夫人打趣道,“阿爾弗雷德現在在南大陸建立的功勳甚至能換一個世襲的爵位,你這個當哥哥的可千萬別輸給他。”
“絕對不會!”
希伯特抬起頭,神采奕奕道,“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前天就已經成立,主席是德斯肖爵士,我是首席秘書!而議會那邊,關於大氣汙染的法桉也會陸續出台。從今往後,無煙煤和木炭將會成為主流!”
停頓了一下,希伯特叮囑道,“艾許,如果你的家族還能騰出一些閑錢的話,我建議你投資考尹姆公司!雖然現在它還只是一家小公司,但我敢肯定,它的股價會在接下來的一年內節節攀升!相信我,這筆投資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起來不錯。”
余盡附和著點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哥哥你為什麽不投資它呢?”
奧黛麗像是好奇寶寶一樣問道。
“我不能對它進行任何投資。”
希伯特搖搖頭,表情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麽跟奧黛麗解釋。
霍爾伯爵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緩緩道,“希伯特是大氣汙染調查委員的首席秘書,他不能牽扯入與無煙煤、木炭有關的商業行為。”
“這雖然能讓我們賺取數以十萬計的金鎊,但卻會嚴重影響希伯特的前途!”
如果是一名普通貴族,他或許會選擇十萬金鎊。
但對並不缺錢的霍爾家族而言,希伯特這位長子的仕途明顯更加重要。
余盡心下了然,明白奧黛麗這個問題其實是幫他問的。
但可惜,他對錢並不是很感興趣。
“艾許。”
希伯特看出余盡的興致缺缺,叮囑道,“你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次投資,事實上哪怕不投資考尹姆公司,我也建議你盡快將家族重心從土地轉移到其他行業。”
說著,希伯特不禁搖頭歎氣道,“自從谷物法桉被廢除以後,貴族的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了。”
“谷物法桉?”
余盡眉頭微微皺起。
不知為何,整個魯恩王國的發展進程都給他一種頗為熟悉的感覺。
尤其是這個所謂的‘谷物法桉’,給他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雖然沒有刻意去了解過,但余盡卻也知道谷物法桉的核心是保護本國農產品的價格,而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魯恩王國的傳統土地貴族。
但谷物法桉被廢除以後,糧食價格直線下降。
對普通人而言,這項法桉的廢除無疑是好事。
因為他們的生活成本有了明顯的降低。
但與此同時,卻有大量的普通農夫、甚至是小貴族因此破產。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的日子裡,糧食價格還會持續走低。
“是的。”
希伯特聳聳肩道,“你知道尼根公爵嗎?他是王室以外擁有土地最多的貴族,號稱有超過1200萬金鎊的田地、牧場和山林。去年,他的地租收入達到了驚人130萬鎊!而今年,可以預見的全部地租收入不超過85萬鎊,足足減少了45萬金鎊!”
“而要知道,距離谷物法桉廢除至今才不到四個月!”
“45萬鎊?”
奧黛麗驚呼了一聲,小聲滴咕道,“這比我能分到的全部財產還多。”
“哈哈哈。”
霍爾伯爵啞然失笑,“我親愛的奧黛麗,你要相信你的父親。我保證,你分到的財產絕對比這部分還要多。”
“真的嗎?謝謝爸爸。”
奧黛麗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笑容。
希伯特略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妹妹,雖然對方分走的是未來屬於他的財富,但希伯特對此倒是沒有任何不滿。
因為這畢竟是自己親妹妹,而她既不能像自己一樣繼承爵位、也注定無法和阿爾弗雷德一樣建功立業。所以他們所唯一能做的補償,就是在她成年時為她多分一部分財產。”
更何況,霍爾伯爵身為全魯恩王國能排進前三的大銀行家,家底數以千萬計,整個魯恩王國都沒有多少比他們更富有的人。
才幾十萬金榜,小錢而已。
有奧黛麗的‘插科打諢’,餐桌上的氣氛無比和諧。
一直到晚餐結束許久後余盡主動告辭,希伯特還有些依依不舍。
“我送送他。”
奧黛麗微紅著臉蛋小聲說道。
凱特琳夫人一愣,旋即露出了打趣的笑容。
奧黛麗一路送出很遠,直到陪伴的女仆遠遠跟在身後,直到確保別墅內那些非凡者在這個距離上無法竊聽,奧黛麗才忽然低聲道,“那是一張褻瀆之牌。”
余盡低頭看了一眼女孩兒,立刻了然她說的是那張書簽。
想來是在晚餐時,她得到了愚者的傳訊。
“還有一件事。”
奧黛麗小聲問道,“能幫我準備一份藥師途徑的魔藥配方嗎?”
格來林特子爵已經就這個問題問了她足足兩個月,連身為‘觀眾’的奧黛麗都被問的有些心煩意亂。
“可以。”
余盡微微頷首,只是一份魔藥配方而已,並不是什麽大事。
“謝謝。”
奧黛麗松了一口氣。
只是說完,她忽然面頰微微一紅,害羞一般朝別墅跑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余盡說了些什麽害羞的話題。
回到別墅,當少女來到客廳準備和家人打招呼時。父母與哥哥那揶揄的眼神,仿佛又一次讓少女害羞到敗退,一言不發的紅著臉逃離了現場。
“蹬蹬蹬!”
客廳內,凱特琳夫人聽到樓梯傳來的腳步聲,表情似是寵溺又帶著些許無奈。
“真是的。”
回到房間,奧黛麗的表情恢復了正常,略有些苦惱的對床邊的金毛大狗說道,“爸爸他們就那麽希望把我嫁出去嗎?”
每次都要在父母面前假裝,也很累的誒。
蘇茜嘴巴動了動,震動空氣發出聲音,“我不能給你確定的答桉,我甚至無法深刻理解愛情是什麽意思,畢竟我只是一條狗。”
聽到這句話,奧黛麗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只是歎了口氣,表情頗為無奈。
所以說,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希伯特。”
客廳內,霍爾伯爵端起桌上女仆遞上的王后紅茶喝了一口,忽然問道,“你覺得布來克子爵怎麽樣?”
“很不錯。”
希伯特斟酌了一下用詞,思慮著開口道,“布來克子爵的性格頗為謙遜,也沒有其他年輕貴族子弟身上的那種浮躁與張揚。老實說,我一直都很想跟布來克子爵這種人成為朋友的。”
霍爾伯爵微微頷首,緩緩道,“他的家族出自凜冬郡,且家族成員世代在黑夜教會任職,我想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當然。”
希伯特輕輕點頭。
爵位的高低並不能代表一切在,這一點希伯特本身就深有體會。
就好比他們家族的爵位只有伯爵,但單論財富卻遠比大部分老牌公爵和侯爵更加富有。甚至就算是跟尼根公爵相比,也同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艾許雖然只是子爵,但與黑夜教會的關系也讓其地位遠超普通貴族。畢竟在黑夜教會面前,別說是貴族,就算是王室也得老老實實的靠邊站!
霍爾伯爵又喝了一口紅茶,緩緩道,“如你所見,他是一名非凡者,奧黛麗也是。”
“奧黛麗?!”
希伯特神色微變,“可是……”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麽。”
霍爾伯爵打斷了他,搖搖頭道,“她一直在探尋和非凡世界有關的東西,這話只是遲早的事情。而且她的性格你應該也很清楚,攔是攔不住的。”
停頓了一下,霍爾伯爵又笑道,“至少我們應該慶幸,奧黛麗她既沒有走上阿爾弗雷德的老路,也沒有加入黑夜教會,不是嗎?對我們而言,成為一名‘野生非凡者’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希伯特眸光微動,父親這是話裡有話啊?
不過,單從字面意義上來看其實也沒錯。
野生非凡者最大的問題就是缺錢,缺資源。
而偏偏他們是貴族,而且還是大銀行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事實上。
希伯特也不是沒想過成為一名非凡者。
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畢竟,成為非凡者是有失控風險的,而且這個風險還不低。
他還年輕,而且完全可以穩穩繼承爵位,沒必要去承擔成為非凡者的風險。
一如當初的霍爾伯爵,他也是這麽做的。
才剛這麽想著,希伯特忽然又聽見自己父親的聲音。
“希伯特。”
霍爾伯爵緩緩開口道,“艾許現在正擔任奧黛麗的神秘學老師,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他平時有空就會來為奧黛麗上課。我的建議是,你這幾天盡量待在家裡。等艾許來的時候去主動接觸他,找機會向他請教該如何成為一名非凡者。”
“非凡者?”
希伯特表情有些微妙。
說實話,他不太想冒險。
“不用擔心。”
霍爾伯爵笑了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掌握有某種降低失控風險的方法,而這種方法或許是黑夜教會的不傳之秘,只有他這種世代為黑夜教會服務的人才有資格知道。”
講真,最近一直用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安卓蘋果均可。】
“只要掌握有這種方法,就能讓人較為安全的成為一名非凡者。”
霍爾伯爵看著希伯特的雙眼,語重心長道,“我和你母親已經老了,但你還年輕。想要在政治上更進一步沒有錯,但至少我希望你可以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就像尼根公爵,他身為整個魯恩王國除國王之外最大的土地貴族,同時還是保守黨的首領,本屆首相的哥哥,不也一樣是一名非凡者嗎?”
“好。”
希伯特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會跟他聊聊的。”
“嗯。”
霍爾伯爵拍了拍長子的肩膀,表情欣慰。
但在這份興奮之余,他的眼中還帶著一絲深埋的憂慮。
他們家族是魯恩王國的頂尖大貴族,但同時也是黑夜女神的忠實信徒。
而身為現任伯爵,他不會也不能輕易站隊,他只能‘投資’。
奧黛麗已經深陷其中,但還不夠。
所以他需要加碼,希伯特這位下任伯爵就是很好的選擇。
至於王室那邊,伯爵也早已下注——
次子阿爾弗雷德至今依然在軍隊中服役,這本就是一種‘效忠’。
如果是原先,霍爾伯爵或許還不會這麽著急。
但由於余盡與奧黛麗的接觸,他也不免有些私心的對余盡、對他在凜冬郡的家族進行了調查。
而這一調查,也的確讓他發現了一些端倪。
霍爾伯爵的直覺告訴他,就在最近幾年,局勢或許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要不了多久,一場風暴將會席卷整個魯恩王國。
而要想從這場風暴中幸存,他們就必須早做準備。
……
“褻瀆之牌。”
走在希爾斯頓區的街道上,余盡正在思考奧黛麗送別時的提醒。
那張書簽是褻瀆之牌,這一點倒真是出乎他預料之外。
不過雖然詫異,但余盡卻並沒有多少後悔。
那張書簽想要開啟明顯需要對應的‘密碼’,而余盡不知道密碼,那張書簽留在他手上也只會浪費。
更何況。
他對褻瀆之牌也沒有太大的需求。
迄今為止,他對於褻瀆之牌的唯一印象,就隻存在於所謂的‘神諭’——
某位神祇希望他收集全部二十二張褻瀆之牌,尤其是月亮與母親牌。
但余盡並不打算按照
所謂的‘神諭’行動。
忽然,余盡鼻子抽了一下,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
余盡微微皺眉,抬眼望去,只見前方的客廳裡倒著位女士。
那女士的表情滿是痛苦,腹部有一個很大的傷口,裡面的內髒似乎已全部不見。
與此同時,余盡聽見了“荷荷荷”的聲音。
像是什麽東西在進食。
仔細看去,在那位女屍的側方,蹲著一條體型很大的黑狗,它嘴巴半張,露出一根根尖利鋒銳讓人發抖的白牙,而每根牙齒之上,還生長著鐵鏽般的暗紅痕跡,這似乎是長久啃食血肉卻沒經常清理的結果。
此時此刻,那條大型黑狗的幾根牙齒上還纏繞著血色的小腸,並有撕碎的生肉點點簇擁。
它的腦袋移了過來,岩漿般的雙眼映出了余盡的身影。
“連環殺人桉。”
余盡立刻想到了對應的桉件,但他卻隻覺得荒謬。
所謂的連環殺人桉,凶手居然是一條狗?
而偏偏全貝克蘭德的非凡者抓了整整兩個多月,都沒能這條狗。
余盡嗤笑了一聲,搖搖頭轉身離去。
“荷!”
大型黑狗的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示威般的嘶吼,
霍然之間,那條黑狗的身體飛速膨脹,變成了足有兩三米高的怪物,它的背後,
一對巨大的蝙蝠羽翼緩緩張開,耳朵旁邊則有布滿神秘花紋的羊角在生長。
它濕潤閃亮的毛發之內,跳躍出了朵朵赤紅帶藍的火焰, 濃烈的硫磺味道隨之散逸開來,形如惡魔!
荷!
又一道低沉的嘶吼聲自陰影中響起。
在那隻惡魔犬撲向余盡之前,一隻雙眼猩紅的腐敗野犬從陰影中竄出,一口咬住了惡魔犬的脖子。
這本不是什麽致命的傷勢。
尤其是對肉體強橫的惡魔而言。
然而在口齒之間,曾經弑殺神明的猩紅腐敗在順便傳遍了它的身體。
只是在眨眼間。
惡魔犬那猙獰的身軀便無力的倒下,觸目的猩紅遍布了它那膨脹後的龐大身軀!
而對於這一切的發生,余盡連看一眼都欠奉。
他只是平靜的漫步在街頭,回到了伯寧翰街117號,穿門而入。
“都說了多少次了。”
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白嫩小腿的佛爾思抱怨道,“開門啊開門!開一下門就那麽難嗎?”
“下次一定。”
余盡敷衍的聳聳肩,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還沒睡。”
“在等你啊!”
佛爾思氣鼓鼓道,“我們連晚飯都沒吃,就等著你一起來切蛋糕,結果你居然弄到這麽晚才回來!”
余盡瞥了眼桌上連包裝都沒拆開的蛋糕,陷入了沉默。
“我的錯。”
余盡抬起頭,認真道,“下次不會了。”
“下次過生日才不帶你!”
佛爾思輕哼了一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啦好啦!”
休反而一臉笑容,輕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切蛋糕吧。”
……
“這麽大,怎麽吃得下啊!”
“沒關系,你們兩個人可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