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獲鳥之怨
越靠近這個巢,眾人心頭便越感覺壓抑。
或許是看見了太多孩童的屍體,或許是也受到了沉重的怨氣影響,他們此刻內心失落無比,悲傷,孤獨,失落的念頭化成一道道執念,侵擾著他們的心神。
“阿娘,你去了何處,我又在哪裡?”
“我好餓啊,娘親。”
無數思緒直直傳達到白胡的心海,他聽到的,是無數死去的孩童所發出的悲鳴,他感受到的,是他麽瀕死錢絕望的呐喊與思念。
不知不覺間,他已走到這巢的跟前,那泥土與藤蔓的空隙內,好似有什麽在跳動著,撲通,撲通,宛如心臟的的聲音。
他觸摸到這巢穴的壁壘,一瞬之間,眼前的景象便發生了改變,他感覺自己摸著的,好似一層薄薄的胎膜,陽光投射進來,泛著鮮豔的紅光,他感覺自己正漂浮著,浸泡在某種溫暖的液體之中,這種溫暖的液體讓他沉醉,好似回到了熟悉的故園,時光也因此變的慵懶起來。
“母親。”
白胡喃喃著,眼睛緩緩閉上。
他想就這樣沉睡下去,在這裡,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這一路的奔波和勞累也在刹那間便蕩然無存,他想就這樣安穩的睡去,就好似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境。
“嘎!”
一聲尖嘯傳來,白胡猛的縮回手,睜眼後,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這巢穴的內部。
“是夢!我居然睡著了?”
白胡瞬間就明白了過來,就是剛剛觸摸那巢穴壁壘的一瞬,他便被強行拖入了夢境之中。
他向周圍看去,這姑獲鳥之巢的內部,到處都是乾枯的孩童屍體,有的,甚至還是繈褓中的嬰兒,被這邪物擄到此處後斷了奶水,已然氣絕了。
陸百川和藥離並不在身邊,那城隍爺的靈體他也感受不到,這巢穴的內部多是濃鬱的怨氣,這些怨氣甚至聚集成了實體,像黑色的石油一般粘稠,壓在白胡身上,讓他喘息都變得困難。
“主人,我帶屍多婆過來了。”
通過靈性,他這才知道,原來是烏鴉龍雀喚醒了自己,他們在巢穴的外面,發現了異常,所以不敢靠近。
白胡透過靈性詢問道:
“巢穴外面有陸百川和藥離的身影嗎?”
龍雀答道:
“沒有,我們來時天已經黑了,只看到城隍吳守一與那姑獲鳥鬥了一陣,落敗而逃了。”
“看樣子靈體狀態的並不容易被拖入夢境,現下天已經黑了,難不成我這一睡,就是好幾個鍾頭?”
白胡連忙取出毛筆來,詢問筆仙杜長卿:
“杜老爺子,你醒著嗎?”
筆仙也是靈體,如今雖有了毛筆肉身,但本質卻未發生變化,被白胡這一叫,他立刻變化成一張山羊胡人臉,答道:
“白小子,你終於醒了!我見你莫名其妙睡了過去,怎麽叫都叫不醒,還以為你命不久矣了呢!”
白胡總覺的這筆仙自打被城隍喚醒後,就多了幾分不合身份的俏皮,要不是此刻身在險地,他真要問個明白呢。
“杜老爺子,剛剛發生了什麽,你給詳細說說!”
杜長卿便說起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們一行見到那巢穴時還一切正常,但幾人一步步靠近這裡後,就好似丟了魂一般,沉睡了過去,那時,邪物姑獲鳥現了身,黑翼一卷,便將他們帶進了這巢穴之內,幾人進來時便分散開來了。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白胡先給烏鴉龍雀傳去信息,讓他們不要靠近巢穴,還吩咐龍雀,讓他每隔一段時間便呼喚自己一次,以避免自己再次陷入夢境。
“走吧,我試了試,能勉強感應到他們幾人的位置,先找到他們再說吧。”
白胡確實還能感應到陳澄他們的靈體位置,但比起白天,現在的感應到的信息更為微弱,甚至連那些靈體代表的是誰,他也感受不清了,白胡猜測可能是這姑獲鳥回了巢,一身怨氣被帶了回來,這才干擾到了靈性網絡。
“三顆星辰還是太少了,或許點亮第四顆,就能清晰的分辨他們誰是誰了。”
白胡暗自琢磨,但其實,他連靈性網絡中的星辰為何能被點亮都毫無頭緒,似乎每一次點亮星辰時,他都感悟到了什麽道理,只可惜這種感悟好似沒有規律,白胡嘗試過念誦經文,翻看藥離給的《五蟲枯血籙》和陸百川給的含光劍氣心得,都一無所獲。
走了許久,白胡發現,這巢穴內部的空間,遠比他們白天看到的要大的多,而且,越是往中心走,那濃鬱的怨氣便越是沉重,有好幾次,他都不受控制的沉睡了過去,多虧有烏鴉龍雀時不時的啼叫聲將他喚醒,這才讓他得以繼續前行。
“近了!”
白胡感應到了一個靈體位置, 快步走過去,果然發現一人。
那是沉睡的藥離,白胡叫了他幾次,他都未能清醒過來,他一旁的活無常屍傀也愣愣的站著,白胡想到筆仙杜長卿的肉身與它同根同源,便試著讓他依附在活無常身上去操控它,好在起了效果,他便讓杜長卿便抬著藥離去了巢穴的邊緣位置,那裡怨氣低些,或許能將他喚醒。
白胡則繼續前進,又走了一段路,才見著陸百川,這家夥依劍而睡,嘴裡還喃喃喊著娘親娘親,要不是沒有手機,白胡真想錄下來一段兒,好以後羞他一羞。
杜長卿折返回來後,又將陸百川運了回去,白胡則繼續向巢穴的中心靠攏,不多久,他便看見了那姑獲鳥的身影。
她身形高大,側膝跪坐著,身後羽翼如大袖衣袍一般披在身上,羽毛散著黑氣,顯然是實體化的怨氣聚集而成,除卻羽翼,她的身上也覆滿細密的絨毛。
姑獲鳥名字中雖有個鳥字,但乍看上去,她卻更像人一般,大概墮落天使在世,也便是這般模樣了,她環抱著雙臂,懷中正是酣睡著著的陳澄,再往上看,她的頭髮遮住了面容,好似貞子一般詭異恐怖。
“睡吧,睡吧,阿娘守在身旁,睡吧,睡吧,忘憂好入夢鄉。”
姑獲鳥輕聲吟唱著搖籃曲兒,側臉凝視著懷中的孩兒,就好似母親一般溫柔。
然而,她的歌聲確實陳澄的催命符,那一聲聲輕柔的語調中,一股股邪祟的怨氣正不斷的侵入陳澄的身體,怕是用不了多久,她也會想這巢穴周圍的孩童一般,在甜美的夢境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