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本是靈體成神,本來寄宿在物品身上,損了外物也不會傷到他本身,但白胡將他招來時,機緣巧合之下,將河圖洛書的紋樣繪製在了他身上,以至於他與那毛筆杆子已經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了。
這毛筆杆子本就是極其普通的東西,這才被黃鍾輕易的折斷了,這本就是土地寄宿神魂的容器,容器受損,那土地公的靈體也跟著受到了打擊,他本身神魂就弱,這樣一折騰,靈體便愈發變得黯淡起來,看樣子很快就會徹底的消亡。
烏鴉將斷成兩截的毛筆叼到白胡手心時,土地公還強撐著,用半截毛筆頭在他掌心寫下幾個字,這才沉寂了下去。
“肉身不死,神魂易損。”
他一語說出了那邪術師的弱點,任何實質的攻擊落在他頭上都是白費力氣,唯獨精神攻擊對他有效。
無論是土地公先前寫的那個“爐”字,還是烏鴉吼出的那一擊攝魂,傷到的都是那邪術師的魂魄本源,甚至先前寫的“封”字也是直擊他的精魄。
這黃鍾之所以要激怒白胡,就是通過那些活屍的意識,看到了白胡這一行的所作所為,結合之前那毛筆杆子幾次三番的傷到自己,自然也就知道了白胡才是他真正的天敵。
他這樣一個自負而又驕傲的人,自然不會承認他做出的不死血會有弱點,這才想著要先下手為強找機會殺了白胡,結果卻被陸百川攔了下來。
見自己的計策不成,黃鍾乾脆來了硬的。
“師兄,你們若是沒別的手段,那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他體內流著不死血,身上披著活無常甲胄,有千軍不敵之力,更有無限生機,足以抵擋任何傷害。
見他迎面衝來,陸百川左右看了一眼,一個沒了屍傀,另一個折了毛筆,好像現在就他能上前一戰,隻好無奈的歎口氣,拾起劍柄,再度迎了上去。
他一身劍術縹緲無常,劍光舞動之處,逍遙劍氣噴湧而出,而那黃鍾雙拳揮動,與劍刃撞在一處,打出陣陣余波,響徹溶洞。
他們鬥的激烈,陸百川招招直取黃鍾咽喉等薄弱位置,黃鍾雖有不死血,但劍氣衝撞之處亦有消耗,為彌補虧空,他將所有血池的不死血都匯聚在身上以防不測,這也間接導致圍攻白胡和藥離的活屍後繼無力,被打倒後再也無法復活了。
雖然壓力驟減,但白胡卻急的焦頭爛額,他招來土地公僅僅是想找到逃出客棧的辦法,但如今卻害的他神魂俱損,臨了兒,還要以筆仙的身份死去,這樣的結果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不斷的往那殘筆中灌入靈力,想借此來延續土地公的性命,誰知,他的舉動卻讓一旁的藥離看傻了眼。
藥離分明看見,這年輕人為了使用那羽毛狀的秘寶,一口氣用光了身體內所有的靈力,但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竟然又有余力來救治那筆杆子中的靈體了!?
他不知道的是,白胡的烏鴉可以通過靈性網絡來向他傳輸靈力,這種傳輸可以無視距離,他現在身上的靈力,就是由肩上的那隻,和陳澄身邊的那隻一起供給的。
藥離神色微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剛要開口,但又收住了聲,再仔細琢磨了一通說辭後,這才啞著嗓子問道:
“小子,你想救他嗎?”
聽藥離這般問,白胡心中一喜,知道他肯定有辦法救命,於是連忙問道:
“藥先生有辦法?”
“辦法是有,
那靈物宿體被損,本該跟著一起形魂俱滅,但不知為何,他活了下來,其實只需再給他找個載體,他有了定身之所,便能保住那一絲殘魂。” 白胡被藥離點醒,立即翻找起來,拿出身上為數不多的幾樣東西,想著讓土地公做個銀仙還是書仙好。
“那些東西都沒用!”
藥離見這白胡根本沒聽懂他的意思,沙啞的嗓子不由得便放重了語氣:
“你以為隨便找個東西就能承載靈體嗎?這些世俗的東西根本就不具備承載一個靈魂的器量!”
白胡心想你可拉倒吧,我這毛筆就是隨便在櫃台上找到的,不照樣承載了土地公的神靈?
他想了想,還是讓土地公轉職做書仙的好,這名字聽著就大氣,更何況,土地公一肚子墨水,做了書仙也不算折辱了。
“藥先生,你就告訴我怎麽做就成了,剩下的交給我!”
藥離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看在他幫自己抵擋屍潮的份兒上,這才不情不願的教了個法子。
“你先用靈力護住筆杆子內的靈體,由我來將他的容器徹底打碎,然後你再給他找個別的宿體就行行了!”
說著他就要動手,白胡連忙用靈力護住土地公,那藥離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斷成兩截的毛筆筆杆子就好似泡進濃硫酸中一樣,慢慢的發黑碳化,最後化作灰塵,露出了裡面的靈體。
那靈體被一道陣法封印著,上面由各種星辰化作陣腳,土地公的金色神魂正居當中,成為陣眼,此時毛筆外殼已化作齏粉,但那陣法依舊完好無損,流光轉動,剛好是個毛筆的模樣。
藥離在看清他的靈體樣貌後,這才放心的說道:
“哼,這下你那些勞什子雜物就派不上用處了,靈體已經塑形成了這個樣子,除非你再找到個一模一樣的毛筆容器來,否則它還是保不住那條性命!”
一模一樣的毛筆?這白胡上哪找去?
但心念一轉,眼前不就有一個能隨意變化形態的東西存在嗎?
“藥先生,你那活無常……”
不等他把話說完,藥離就打斷道:
“活無常我就煉製了一個,無論如何也不會交給他人的!”
他這話雖說的乾脆,但結合之前的問答,明顯藥離一開始就已經盤算好,他想讓白胡將土地公的靈體打入到活無常之中了。
只不過他清楚器靈的珍貴,想著白胡肯定不會輕易同意,這才一步步的引誘著他,讓白胡自己開口求他呢!
這老狐狸的算盤打的飛響,他哪知道,眼前站著的可不是十幾歲的孩童,白胡的心思也深沉著呢!
“哦,這樣啊,唉,也罷,我本來也就是來這裡湊個熱鬧,如今打又打不過,我這朋友還受傷了,藥離前輩,我只能忍痛拋下你們,先去救我的朋友了!”
見他掉頭要走,藥離一驚,拉了他一把,然後立即意識到不妥,這才放手問道:
“這荒山野嶺的,你去何處尋找救那器靈的容器?”
白胡故作天真的說道:
“回客棧啊!這土地公本就是我招進櫃台上的毛筆中的,我去那裡再尋一支,換了不就得了?”
櫃台上的毛筆?
這回輪到藥離傻眼了。
普通的毛筆也能當容器?但看這小子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啊!難不成,那客棧櫃台上放著毛筆另有玄機?
見白胡又要轉身,藥離這回繃不住了,再次拉住他說道:
“現在只有這筆和你肩上那烏鴉能傷到那黃鍾,還請小友留下,出幾分力吧!”
白胡故意推脫幾句:
“我這筆是壞了,烏鴉那一嗓子雖管用,但也不能一直喊啊,技能有CD的!”
“什麽滴?”
“額,就是施法間隔,他還得緩好一會兒呢!”
藥離沉默片刻,這才拉下臉,說道:
“這樣吧,幫我一次,事後,我割舍一部分活無常給你做筆杆子,如何?”
白胡就等這一刻呢,立即答應下來:
“好,要我怎麽幫?”
藥離這才將他的計劃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原來,自打他的屍傀被邪術師黃鍾奪走後,他便一直在想辦法將其奪回來,屍傀是他造的,他自然知道那活無常的弱點。
活無常攻守一體,但可惜就可惜在,屍傀畢竟是屍傀,不像黃鍾的活屍一般,有自我意識和靈體存在,就如同黃鍾所說的那樣,他畢竟是個死物,所以才能被敵手復活利用。
在看到那毛筆內的靈體之後,他便有了個想法,既然活無常是死物沒有靈體,那給他打入一道靈體,讓活無常內部產生兩個意識,彼此來爭鬥,不就有機會奪回控制權了嗎?
況且,那毛筆專克神魂,將它的靈體打入到活無常之內,結局怎樣,可想而知了。
他越是這般想,就越是覺得那靈體才是補全活無常最後一塊短板的關鍵要素,於是才繞著彎子,想從白胡手中將其騙過來,大不了事後再補償補償他,也不算虧心了!
但現如今,這場廝殺的關鍵還掌握在白胡手中,他藥離就是機關算盡,也不得不為眼下的事情妥協了。
“由我掩護你,你將那靈體打入到黃鍾身上的甲胄之中,成敗在此一舉自己小心著點兒!”
藥離說罷,取出從白胡心臟上剝離的那隻三屍蟲蠱來,咬破小拇指,在它背上畫上幾道細小的符篆,這才衝入戰場,與陸百川成犄角之勢,吸引起邪術師黃鍾的注意力,好為白胡提供機會。
白胡也不猶豫,左手摸出一道羽翎以作不時之需,右掌則虛握著,藏住其中的土地公靈體,繞個彎兒,跑到了黃鍾的身後,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