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轟轟轟!
隔著很遠都能聞見的殺戮氣息,隨著滾滾魔煙如章魚觸手起伏撲打,激蕩起塵石騰騰,彌而蓋天。
地動山搖之間,林木簌簌,不少巨樹也被連根拔起。
藏在這黃葉山裡的流寇們瑟瑟發抖,一個個驚懼地看著天空,而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夏閻攻擊的余波給轟殺了。
而夏閻在遠離後,他用僅存的理智迫使自己降落,繼而進入一處稍顯隱蔽之地,同時快速地回應了腦海裡浮現的“心魔兌換”。
“真氣!真氣!給老子換真氣,哈哈哈!”腦海裡的咆孝聲響起。
在夏閻看來,除非真達到一定高度的境界......否則相比境界,一切外物皆為虛妄,只會拖延你踏入下一境界的時間。
不出意外,進度依然前進了“128”,整體進度達到了“大宗師.行萬裡:(385/12800)”。
瞬時間,夏閻心底那狂暴的殺戮念頭消弭地無影無蹤。
上一刻,他還沉浸在無休無止的殺戮意境裡,還在為天下依然活著那麽多生靈而興奮,這一刻,所有的念頭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一顆平靜而清明的心。
他雙目裡的紅光褪去,變得清澈如水。
嗖~~
一個穿梭,夏閻又回到了逢春谷。
“好險...真的好險...”直到這時,他才稍稍放松地坐下。
為什麽險?
因為...剛剛他根本就不是演的。
最初,他是想演戲,畢竟要達到目的嘛。
然後他真出現在林嘯天身後的時候,他就發現...根本不用演了,一切都是發自內心地在進行著。
殺戮的心魔,和他的意志糾纏在了一起,而變成了個瘋批般的神經病。
到後來,他就一直在抵禦心魔,以免自己失控。
啪!
夏閻看了眼快明的天色,拍了拍腦袋。
“心魔,太可怕了。”
...
...
“可怕,好可怕!
”
“那是什麽怪物!”
林嘯天發了瘋似地逃跑,他一口氣跑出了黃葉山;
然後收斂氣息躲了會兒,見沒動靜,他又發足狂奔,不知疲憊、不顧傷勢地一口氣跑入了城西;
在老宅子裡又躲了會兒後,他依然覺得沒有安全感,於是喬裝打扮,戴上人皮面具,悄悄地離開老宅子後,又是馬不停蹄,直奔城北。
待到午間,他終於跑到了城北的林家。
“家主...家主...”
急促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在林家深處響起。
門扉打開,露出內裡奢華的場景。
屏風後傳來澹澹的聲音,“嘯天長老,為何如此驚惶?”
林嘯天也不走過屏風,而是在屏風外微微閉目,平息了下心緒,才坦然道:“家主,老夫是因碧遊宮,閻大人之事驚惶。”
“哦?為何?”
“瘋子...那閻大人根本就是個瘋子,而且他還是行萬裡層次的大宗師瘋子!
他昨日那模樣,完全是沉淪入了心魔,他...他行事毫無邏輯,說話也沒有邏輯...”
“嘯天長老,此處是林家本家,你不必再驚惶,細細說來。”
家主的聲音有一種能令人平靜的力量,林嘯天在他這層次本身也是個人物,若不是遇到了閻大人這般神經病而受了刺激,行事亦是皆有章法,也是個會下棋的好手。
然而會下棋又如何?
面對能夠隨時掀翻棋局的人,會下棋和不會下棋,往往沒什麽區別。
可什麽人才會掀翻棋局?
更強者?
不是!
更強者也會遵守規則,
只要遵守了規則,那他就還在棋局中。能掀翻棋局的,往往是自身實力強大,卻又不想遵循規則的人。
林嘯天就是被閻大人當面把棋局給掀翻了,那名為“計劃”的棋子直接湖了他一臉,讓他心中驚懼,不知所措,因為...這是他根本沒面對過的情況。
稍作停息,林嘯天這才將自己經歷的種種和家主說了一遍。
頓時,屏風後陷入了安靜。
良久...
家主才緩緩道:“這碧遊宮應該是外來勢力,他們既然看中了碧雲湖,那就讓給他們。”
林嘯天道:“可若他們得寸進尺呢?”
家主道:“那位閻大人說了,他們只在這裡休整兩三年時間,想來只是個尋個落腳地,而不會過於地卷入此間。”
林嘯天道:“若是他說謊呢?”
家主笑道:“那麽...他就是入侵者。到時候,頭疼的就不是我們,而是皇室。畢竟...玉京城現在依然是皇室的,不是麽?”
林嘯天問:“那為何不現在就去告訴皇室?”
家主道:“嘯天長老還是再修養一段時間吧,你的思緒已經因為那位閻大人而亂了...過去的你,絕不會問這種浮躁的問題。”
林嘯天頓時羞愧地低下頭,道:“家主說的不錯,老夫確是方寸大亂,這般的瘋子,老夫從未遇見過。
家主...老夫...有個請求...”
“但說無妨。”
“老夫想在本家待一段日子,進行修煉。”林嘯天說出了心裡話。
他現在賊怕再遇到那閻大人。
到時候,閻大人肯定要抓他,說什麽“通天教主,有教無類”,說什麽“你與本教有緣”,然後要粗暴地毫不講理地帶著他入教。
入屁的教!
他,林嘯天,根本不想加入那碧遊宮好不好?
家主澹澹道:“可以,嘯天長老就留在林家吧,城西我會另派人前去。
對了,距離儲君登基沒幾天了,是我林家該派出個女娃娃去聯姻的日子了。
嘯天長老去一次吧?
此行,總歸得派遣一位大宗師帶隊,否則無法彰顯我林家的威勢。
嘯天長老既然修養,不妨去散散心。”
“與儲君聯姻?”
林嘯天想了想。
他腦海裡的那位儲君...就是個渣。
過去荒淫無道,最近又什麽棄武從文,那就是武學修為差得一塌湖塗,沒辦法這才從文的吧?
至於什麽天賦,什麽詩詞,他有點不相信。
也許,這是皇家為天子造勢呢。
畢竟天子“品德”、“才華”、“武道”,三樣裡總得沾一樣吧?
這沒了品德和武道,那自然得有才華。
所以原本“三無”的儲君,忽然就覺醒了才華。
至於皇城,那必然很安全。
畢竟,那恐怖的閻大人絕對不會出現在皇城。
如果閻大人敢去皇城,他林嘯天就把面前桌子給吃了。
林嘯天略作思索,就決定答應。
畢竟,他在本家休整,總不能什麽事都不做。於是做出了回應。
“是,家主...老夫願領隊去皇宮。
只不過,不知我林家哪位女娃娃會去聯姻?”
家主道:“此番聯姻,乃是天地大變之初,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不能大意。
那些家族中的女人聽到要嫁給那儲君去生孩子,皆是一個個捂著自家孩子,說是不肯犧牲她們的幸福,不肯放她們去。
這實在是...婦人愚見!
”
家主的語氣裡忽地帶上了幾分冷意,他一拍木桌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那些愚婦卻連這道理都不知道。
我林家是要做大事的,既然太子死了,那我們就必須立刻馬上再獲取一個皇家血脈,無論男女都可以!”
林嘯天疑惑道:“還是皇家血脈的那個秘密麽?”
家主點點頭,卻不欲多說,然後道:“因為事關重大,所以這一次......我準備讓‘小殺神’去懷下這孩子。
”
“‘小殺神’?”林嘯天愣了下。
顯然,這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位小殺神乃是家族真正的天才,修行的也是家族一門以殺入道的功法。
如今不過十七,卻已入了天階,算是家族年輕一輩裡最強的那兩三人之一了。
不出意外,她必入大宗師,而且還是那種戰鬥能力非常強悍的大宗師。
而如今,這位“小殺神”正隱姓埋名在江湖裡歷練。
“小殺神”這個稱號,並不是家族給她的稱號,而是她在江湖中“殺手榜”上的代號。
正常來說,這位“小殺神”根本就不該,也不可能被派去聯姻。
畢竟對於聯姻,大家都是會下意識地選擇“好生養,長得漂亮,沒什麽潛力”的家族少女,哪個會挑“潛力無窮”的後輩?
“家主,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意已決!
孩子,只有存放在林仇的腹中,我才會稍稍安心些......
哪怕耽誤了她修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林仇這名字煞氣太重,我已為她改名為林朝雪。”
“明白了...那林朝雪,她自己同意了麽?”
“她同意了...因為有些事,她本來還沒資格接觸。
可只要她懷上了那孩子,她就有了資格。
用一年多的時間來換一個資格,她不虧。
換做旁人,我也許並不會考慮...可林仇,她很讓人放心。”
“那,家主,這聯姻何時開始?”
“事不宜遲,要趕在中天大天神新年祭祀之前,而良辰吉日已經擇好,便在兩日後...你準備一番吧。”
“是...”林嘯天告退。
...
...
傍晚。
夏閻坐著馬車返回皇宮。
他心情稍稍有些放松,因為今天他抽空悄悄看了看湖幫那邊的情況,然後驚喜地發現...永生教,或者說林家和北莽的“聯合勢力”退讓了。
那些湖幫的幫主,副幫主,還有堂主紛紛去到蝮蜜島要拜見他,並且主動地吃下了“生死丹”,且明確說明了今後的碧雲湖由閻大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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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的計劃成功了。
一個只在玉京城休整兩三年的神秘勢力,一個有著瘋子般存在的神秘勢力,沒人想招惹。
所以,這是畫了個地盤給他。
而這個地盤將會成為“供應他修行”的後方基地。
這個認識,讓他舒了口氣。
可相比他的輕松,白素璃卻似乎有些清冷。
她默然地禦車,薄薄的冷唇嚅動了幾下,似想說什麽,可幾次都沒說出口。
終於,她忽地道:“殿下,我要提前恭喜你...”
“恭喜什麽?”夏閻聞言,愣了下。
白素璃道:“兩天后,你就要納妃了。”
夏閻:...
“我為什麽不知道我要納妃?”
“玉京三大家族的聯姻,殿下逃不了的,無論是時間,還是納妃的目標,殿下都決定不了。殿下能做的只是給讓三個妃子盡快懷上孩子。
這只是第一門,是林家的女人。
而很快,杜家的和屠家的女人也會來了。
畢竟距離殿下登基已經沒幾天了...”
夏閻默然了下來。
原本他才有些舒心的感覺,可這一刻他又瞬間揪緊了。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聽著白媽叨叨嘮嘮,對於玉京城不少事也都明白了。
可是,這許多事裡卻也藏了無數陰影,和黑暗的信息區域。
這便是:林家,杜家,屠家。
而現在,這後遺症便爆發了...
昨日,他才狠狠虐了林家大宗師,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麽快...
林家今日就要強迫他成親,不僅如此,還要強迫他生孩子。
生孩子沒什麽...
但是...會不會影響到修煉?
忽地,他神色一動...
不對, 他必須要做出符合他此時人設的反應。
馬車緩緩而行,白素璃忽的聽到車簾後傳來一聲澹澹的歎息,這歎息好似此時的西風,淒涼蕭索,就連陽光都因為這一聲歎息而變得寒冷...
孤獨和痛苦的氛圍彌散開來。
白素璃感同身受。
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剛才,她之所以猶豫,就是害怕這個突然來到的消息會傷害到殿下。
而這一聲歎息,讓她明白...殿下真的被傷害了。
“夢將軍會理解的。”白素璃溫聲安慰著。
可是,車簾後的人卻沒有回應。
空氣很安靜...
安靜地嚇人...
白素璃禦車再過一段距離,忽地,她咬了咬銀牙,停下馬車,掀開身後的簾子,一眼看去,卻見車裡的殿下正看著窗外,淒然的陽光照在他落寞的臉龐上。
“殿下!
”
白素璃美目圓睜,怒聲道,“請您振作起來!只是三個妃子而已!何以成為讓你失意的事情?”
“你是君王,你是皇帝,你是執掌這片淨土的人!
君王當心如天穹,胸懷滄海,眼中觀盡過去未來,淌盡繁華衰敗,寵辱不驚,山崩於前而不動分毫。
何必...何必因為三個妃子而痛苦?”
“醒醒吧!司馬白!我不許你這副模樣!”
白素璃抓著他的肩膀,掰過了他的頭。
兩人四目相對。
夏閻心虛地低下了頭:......
他忽地意識到,白媽是真的入戲了,而且入的很深。
可是,他只是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