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宅子裡。
“你知道如何去分辨官府的人麽?
呵...
他們再如何偽裝,心底終究會認同正義,認同王法,並想著去執行。
只不過,通過偽裝,他們可以讓自己的底線一再拉低,拉低到以假亂真。
所以,只要反反覆複地折磨他們的底線,他們就會顯出端倪。”
“你說的不對,官府裡可是有許多人比我們的人都黑,我不覺得他們有底線。”
“那只是普通人,而我們要看的是這一位是大宗師......大宗師,尤其的皇家的大宗師,底線必然是存在的,否則,皇家也不會用他,不是麽?”
“所以,你要讓那位江湖上的隱世大宗師怎麽做?”
“不用怎麽做,那位隱世大宗師本身就是一位邪魔...數十年前,血煞王可是名動城西,引來江湖腥風血雨,後來驚動了皇室,他才走投無路,躲了起來。
當初,就是我們林家放了他一馬,他才能躲起來,如今,豈不是他來效勞的時刻?
血煞王低調地蟄伏了許久,這一次...我林家送錢,送女人,送一切讓他玩個開心,只希望他能夠幫我們去試一試那位來自碧遊宮的閻大人。”
說到“碧遊宮”和“閻大人”,這位林家的大宗師語帶輕佻。
不是輕視,只是覺得有趣。
在這關鍵的點上,突然冒出來的勢力和大宗師,騙誰呢?
...
...
片刻後...
門扉敲動,再打開。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屋內。
這身影體格有些乾癟,雙頰都有些瘦,細細長長,與常人很有些迥異。
他雙目深陷,內裡好似有著有著壓抑的血紅,這是遲遲未曾得到發泄和隱忍的模樣,而這種宛如瘋魔般的壓抑,令人不敢與之對視,好似只是看一眼就會被卷進去,肝膽俱被絞的粉碎。
“血煞王,別來無恙。”
“林嘯天...你終於想到我了。”
“時間過了這麽久,皇朝那邊對你的搜捕也早就停了,今天你為我林家去做一件事,做完了,給你個新身份,來我林家。”
“桀...桀桀桀,好,老夫等這一天很久了。
這樣的憋屈,老夫已經受夠了!
滿眼花花江山,老夫一個大宗師,憑什麽不能享受?不能想如何便如何?
不就是殺了人,喝了血,又間嬴了一些女子,老夫是大宗師,憑什麽不行?
就為了那些賤民,便要拿老夫歸桉,憑什麽?憑什麽?!”
“血煞王,我知道你憤怒,所以你才是我們的同道中人。
來...讓我們一起改變這個世界。”
說罷,林嘯天拍了拍手。
頓時,有兩個錦衣人抓了個年輕女子入內,那女子正昏迷著...
林嘯天指了指女子,道了聲:“見面禮。”
血煞王面露喜色,忽地喉嚨滾動了下,發出野獸般的“荷荷”聲,繼而直接撲了出去...
片刻後...
屋裡響起慘無人道的尖叫。
再片刻...
女子衣衫皆去,膚沾汙穢,慘死當場,脖子處被咬了個血洞,但內裡的血卻已被吸的絲毫不剩。
血煞王滿意地舒了口氣。
而詭異的是,隨著他吸收血量,原本乾癟的軀體竟然有些飽滿起來,好像是身體裡的某種需求被滿足了一般。
如果夏閻在這裡,就會立刻明白這是邪道的大宗師功法。
因為邪道大宗師功法,總會伴隨著某種“代價”,或是心魔代價,或是身體代價,再或是神魂代價,一切皆有可能。
隨後,
林嘯天把今晚的計劃告訴了他。血煞王一聽要去見另一個大宗師,頓時警惕起來,可聽到只是去試試那大宗師究竟像不像官府的人,他頓時來了興致。又聽到林嘯天也去,更是放下心來。
...
...
時間推移...
黃葉山下,一輛奢華的樓輦出現了。
輦內歡聲笑語,有男女快活之聲,而抬輦的四個壯漢卻是問若未聞。
“去春風亭...”血煞王的聲音從內傳來。
至於湖幫的江湖中人則是早早地在山下恭候,然後小心翼翼地向這樓輦行禮,繼而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地低著頭,任由樓輦過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並不會跟過去,而只會在山腳等結果。
而另一邊,蝮蜜島就好多了,夏閻直接讓蘇櫻,尚漢龍別來,等白天自然會收到有結果,等著就是了。
...
...
入夜後。
夏閻第一時間打開了視線。
拜境界所賜,他“開地圖”的效率也高了很多。
他以春風亭為中心,把周圍二十多裡的視線都打開了。
如今,他靜靜坐在逢春谷後山的孤崖上,靜靜等候。
利用這等候的時間,他飲了一杯從程素素取來的“濃縮村藥”,繼而開始動用【魔心七箭術】,先試了試司馬白,好像還沒活過來,然後他又開始針對那位遙遠的“拓跋山王”。
魔功或許有很多種,不過他的魔功需要“疊心魔”。
疊了心魔和不疊心魔,效果會不同。
“開始吧。”
嗖!
血字箭浮現,又射出。
大宗師第二層次的詛咒,和第一層次的詛咒威力可是不同的。
夏閻默默“祝福”了一下那位遠方的“老朋友”,希望他能夠平安。
不過今天,他改變了一下做法。
今晚,他不再觀想不可描述的夢將軍,皇后和白素璃。
而是開始觀想“神功大成”的司馬白。
在這觀想裡,他將司馬白觀想成了“一生之敵”。
當這“一生之敵”從遙遠的死者國度返回時,帶回了極強的力量,繼而回到了皇都揭穿了他的秘密,又奪回了他的身體,霸佔了他好不容易獲得的一切。
“濃縮村藥”本身帶來的煩躁,再加上觀想,以及【魔心七箭術】的反噬,還有他自身的放縱與暗示,一股殺意慢慢湧入心裡,繼而逐漸上頭。
嗖嗖嗖!
一根根血字箭射出。
一根根血字箭亦反噬入他體內。
他的心魔也開始慢慢堆疊。
“殺!
”
一聲充滿戾氣的聲音從他口中轟出。
重甲人任由氣息擴散,而這氣息逐漸變得誇張起來。
原本的他只是像一尊古像,而現在...卻像是一尊散發著暴戾、邪惡氣息的腐鏽古像。
忽地,他抬起頭,雙眸一片血紅。
血紅的眸子盯著遠處的春風亭。
碧雲湖,黃葉山,春風亭。
時值深冬,春風不至,有的只是滿目的蕭索山景,還有那孤月照明的淒寒。
“來了...”
夏閻停止了“射箭”,看向鬼域彼方。
一架奢華的樓輦停在了春風亭外,兩側紗帳掀開,露出其中淫靡的場景,一個男子正在其中作樂。
他看了看那男子,瞬間就意識到這不是林嘯天,因為心魔的緣故,他雖然無法得到太多消息,可若是被他詛咒的目標到了他眼前,他還是能認出的。
下一刻,夏炎就直接把一根血字箭射了出去。
血煞王隻覺心臟“咯噔”一跳,忽地...他轉身一把抓住個女人,一口咬在了她脖子上,開始大口吸血。
與此同時,夏閻腦海裡也浮出了對應信息:
【心魔】
血煞王(境界:大宗師.望天涯)(聯系物:看見)
夏閻微微皺眉,喃喃道:“戰書送到了林嘯天手上,但來的卻是什麽血煞王?那麽......原因是什麽?”
他迅速地開始搜尋。
而另一邊,血煞王猛吸幾口血,才稍稍平複了些,揚聲道:“閻大人,子時已至,還不現身?”
夏閻不理他,只是尋找。
一炷香時間後,他的視線終於在一處高崖上看到了個錦衣男人。
這高崖距離春風亭剛好是五裡,換句話說...這范圍正處於大宗師感知最最薄弱的地方。
“林嘯天。”
一瞬間,他就確認了。
“躲在這裡觀戰,為什麽?
是為了埋伏?
不是...因為我並不是個體,他們在弄明白我底細前,並不會直接動手。
兩大勢力相交,總歸要先試手。
那就是試手...同時想看明白我的底細,我的來路,畢竟...碧遊宮從未出現過。”
思緒轉動之間,夏閻已經進行了一番假設。
“那麽,該怎麽做?”
“直接轟殺?”
“不行,我要做的是建立一個資源供應基地,是為了修煉。
轟殺的話,只會帶來無止無盡後續的麻煩。”
“那麽,展示力量,進行威懾?”
“或者,與對方交鋒,故意留手,讓對方有種勢均力敵的感覺,然後再出手將對方擊敗?”
“對方要試的是我的底細和來路。
底細,無非就是境界。
來路,無非就是陣營。
而現在玉京城的陣營,林家很可能全家上下都是國賊,北莽奸細,皇室......
我既然不是林家這邊的,那麽,我要證明的就是...”
夏閻思路越來越清晰,緩緩道出了答桉,“我不是皇室的人。”
“如此,我只要讓無論皇室還是林家認為,我是一個超然的中立的外來的勢力,隻想在此稍作休整,之後還會遠行...
那麽,無論是皇室還是林家,都不會再來啃我這塊硬骨頭。”
“那麽...”
山崖上,堆疊了部分心魔的夏閻露出獰笑。
這一刻,他比邪魔還邪魔。
...
...
此時...春風亭,血煞王正在玩樂,哈哈笑著,而為了試探那位什麽閻大人,他也是順從本性,將這些玩膩了的美人一個個咬破了脖子,在那邊瘋狂吸血。
“閻大人,出來!
”
“老夫等你很久了!”
“是不敢麽?”
“嘿...還是說你是朝廷中人?”
血煞王一邊享樂,一邊冷厲地掃視四周。
而遠處...
刷!
夏閻身形消失,又出現,站到了一座孤崖上。
林嘯天本來正在遠眺著春風亭,忽地感到身後不遠處多了點什麽,瞬間轉身,卻見一個漆黑的、散發著無盡暴戾氣息的巨大人形輪廓站在他身後。
兩點血紅而深邃的眸子,好似殺意本身,在森寒的黑暗裡閃爍著光澤。
魔頭...
絕對是魔頭。
只是看了一眼,林嘯天就已經感到了這根本無法遮掩不住的味兒。
嘶啞的聲音在山道上響起。
“你...一...個...人...在...看...風景嗎。”
伴隨著聲音,人形輪廓顯出模樣,是個穿著重甲的魔頭!
林嘯天聽過湖幫描述,瞬間就認出了來人是誰,這不正是該出現在春風亭的閻大人麽?
他出現在這裡,是發現了什麽?
不過...這樣子,根本不像是官府之人。
“是啊。”
林嘯天缺少信息,無法完成分析,所以迅速反應,露出禮貌的笑,應了聲。
夏閻嘶啞著聲音道:“風...景...不錯吧。”
“不錯。”
林嘯天依然穩若老狗地笑著。
夏閻甕聲道:“既然不錯,那你就加入我碧遊宮吧。”
林嘯天:
夏閻發出壓抑的聲音:“通天教主,有教無類。
你是大宗師,合該入我碧遊宮!
呵...哈哈哈哈...”
一聲瘋狂的笑聲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下一刹,他就出手了。
林嘯天簡直震驚了。
哪兒來的瘋批?
這不神經病麽?
而且,你不是來約戰的麽?怎麽又要我加入你們勢力?通天教主,有教無類?又是什麽?
諸多思緒閃過,林嘯天只見天地之間的氣驟然沸騰起來,在外飛快化作一個鉛汞流動的圓球。
“大宗師第二境!”林嘯天瞬間認出,心中泛起軒然大波,他可沒忘記,這閻大人自稱只是碧遊宮弟子。
簡短念頭浮現,這位林家長老瞬間下意識地調動了天地之氣,在周身形成旋繞的氣環。
而在他形成的一刹那,對面那瘋批似的重甲魔頭已經出手了。
魔槍十五謝...第一槍!
天地圓球裡化出一支黑氣繚繞的巨槍,才方顯出,須臾刹那,萬分之一秒也不過的時間裡,一隻大手已經攥住了那天地之氣化作的巨槍,繼而...悍然刺出!
轟,轟轟轟轟!
氣流爆炸,形成圈圈巨大的煙雲。
這些煙雲皆被黑煙所染,但凡觸及,便會生出一種暈眩之感。
魔槍十五謝,第一槍本就是最強的一槍。
而【天魔轉世II】更是賦予了這一槍巨量增幅。
槍還未到,林嘯天就看到自己周身的天地氣環在崩碎。
黑雲壓城,城已摧!
那這就不是黑雲,而是一種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的碾壓。
槍還未到,他的一切防禦就已被毀了。
“怎麽會?”
“怎麽可能這麽強?”
林嘯天喉結滾動,他印象中,即便是“行萬裡的大宗師”也不可能如此徹底地碾壓他。
這一槍...
這一槍......
“死定了!”
他童孔急劇收縮,一股死亡將至的感覺籠覆周身。
不過,本能,還是讓他傾盡全力從袖中抖出一張符籙。
符籙方生,便是染出了一層厚重的金光罩,顯然是他底牌類的物品。
轟!
!
地動山搖。
山巒崩摧。
良久,林嘯天才顯出身形,他那金光罩已經碎了,全身血淋淋的,肌膚支離破碎。
可下一刹那,他急忙跪下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
原來夏閻這一擊根本沒有對著他,而是在他祭出金光罩後,往旁邊移了移,以至於只是讓金光罩碎了,只是讓這林嘯天因余波而受了傷,但卻未死,也未曾影響到他的根基。
這一槍貫穿而出,擊爆了對面的山尖。
而這時,嘶啞的聲音又響起:
“你不配。”
林嘯天點點頭,確實,他不配接這一槍。
太好了,幸好這位前輩覺得他不配。
否則,他怕是死的連渣都不剩了。
緊接著,夏閻又甕聲道:
“而且...你...犯了個錯誤。”
林嘯天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好似十五個打水的吊籃,七上八下。
夏閻甕聲道:“你...不該謝我。”
林嘯天:???
夏閻聲音變得狂熱而壓抑:“你該多謝偉大的、至高的通天教主。
教主有教無類,你與我教有緣,加入我們。
我教只在此處休整兩三年,到時候...你隨我們一起離開吧。”
與你教有緣?
我為什麽不知道?
下一刹,夏閻緩緩走近他,忽地抬手一把抓住林嘯天,林嘯天不敢反抗,任由他抓著。
轟!
!
夏閻猛一踏地,宛如導彈激射出去,在半空中甕聲道:“隨我去一個地方。”
“前輩,什麽地方?”林嘯天急忙問。
夏閻道:“我只是散步至此,見你與本教有緣,才耽誤了一點時間。
現在...我要去赴約。
你...隨我去。”
散步至此?
林嘯天隻覺自己被一百條野狗按在草地上給曰了...
原來,你不是發現了我在暗中窺探嗎?
正想著,兩人已經來到了春風亭外。
“前輩...您去赴約吧,我保證不走。”林嘯天道。
夏閻看了一眼遠處,沉吟了下,忽地抬手,天地之氣凝聚,而在林嘯天驚駭無比的目光裡,一道又一道充滿邪氣的模湖鬼影從閻大人身體裡跑了出來,和閻大人一起抓住了那支天地之氣形成的長槍。
轟!
!
閻大人把槍扔了出去。
春風亭炸了。
灰飛煙滅!
林嘯天目瞪口呆。
他在近距離能感受到這一擊的恐怖。
血煞王絕對絕對躲不開,也擋不住。
這槍,射誰誰死...
“您...您...”林嘯天無法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站在遠處。
夏閻甕聲道:“我...仔細想了想,還是...帶你入教更重要。”
所以,您就把赴約地點給炸了嗎?
人都不去見嗎?
你們碧遊宮知道你是這麽和本土勢力接觸的嗎?
林嘯天心底怒吼。
你特麽神經病嗎?
而就在這時,更恐怖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殺...”
“殺!殺!
!”
這聲音從低沉到興奮,再到高亢,也不過短短數秒,但林嘯天已經徹底傻了。
【講真,最近一直用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 安卓蘋果均可。】
“一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麽多活人能殺,真是太開心了,開心到無法自已啊...哈哈哈哈哈!
!
”
“哈哈哈!
”
夏閻心魔過量,徹底爆發,一邊狂笑一邊飛竄,抬手隨意揮出的天地之擊,讓整個黃葉山都在顫抖。
沒一會兒,他就消失不見了。
林嘯天呆滯地立在原地,一時間心情已經無法形容。
這不是神經病,這是一個瘋了的殺批!
“我...我還是先趕緊逃吧。”林長老大腦一片空白,隻想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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