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雪未停。
鳳繡飄然而落,停在夏閻身側,她心神有些恍忽...
眼前這男人太過神秘,每一次見...都好像是初見...
她很想知道這男人究竟是什麽模樣。
但事有輕重緩急,她問:“夏閻,你說你能夠變成夫子和軍神,可當真?”
夏閻也不多說,身形變化,轉眼就化作了夫子的模樣,略作停頓,搖身一變,又化作了軍神的模樣...
鳳繡看的美目眨呀眨呀,一時間有種“他怎麽和我一樣”的感覺,但自己一甲子只能變一人,而眼前這位“當了她一晚相公”的男人卻能千變萬化,隨心所欲。
“本宮若加入碧遊宮,碧遊宮可願為我大炎國教?”鳳繡問。
夏閻愣了下...
他意識到大炎也許真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可是,他依然搖了搖頭,同時解釋道:“繡姬,本座實力尚未恢復,其余教徒更是失散良多,一時間是尋不到的...”
“那通天教主呢?”鳳繡問。
夏閻苦笑著搖搖頭。
鳳繡明白了,旋即清冷道:“算了。”
又道:“本宮想知道...你和小皇帝是什麽關系,為何處處護著他?此番出手,也是為了幫他吧?”
夏閻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他與本教有緣。”
鳳繡古怪道:“你教的有緣人還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過見他不願多言,鳳繡也不再問,而是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夏閻道:“青娘子已入我教,她對夢境的掌控能力很強,可以將夫子和軍神一直困在夢中,只要他們的力量無法恢復,就不會醒來。
我也會隨青娘子入夢,在夫子和軍神的夢裡挖掘出他們的力量和秘密,然後在關鍵場合,分別以他們的模樣現身。
如此,大炎的夫子和軍神,便一直都在。
至於其他的,由你來安排。”
鳳繡道:“那沉睡的夫子和軍神需得放在皇宮,你要入夢,來皇宮便是。
哼,本宮是為了安全,而不是其他什麽......
雖說本宮對你也是有點信任,但夫子和軍神的威脅很大,本宮不會將他們留在外面。”
夏閻沒意見,而且這次大戰後,他發現確實有必要和繡姬多聯系...
否則再爆發類似大戰,他還是會受牽連。
這世道,想跑都沒地兒跑。
繡姬俏臉如霜,卻忽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玉匣子,遞出道:“身體變幻,身份變化,最易心魔頻生...
之前我觀你招術,已見心魔虛影。
如此下去,你很可能會產生靈魂分裂。
即便你是魔道中人,卻也要當心......存在代價的禁術,能不用就別用。
這是無塵天珠,可以儲存不少惡念與心魔,你應該能用到,你拿去用吧。”
儲存惡念與心魔?
夏閻一聽就知道這東西珍貴。
為何?
他現在的功法都是魔功,這些魔功大多是...心魔越多,威力越強。
而他平日裡卻不能維持心魔狀態。
那,若是能將心魔存在珠子裡,關鍵時候瞬間提取出來,那爆發力豈不是會更強。
既然這麽有用,那就得多要點。
於是,他問:“你還有嗎?”
繡姬昂起雪白的脖頸,玉腿婷立,宛如無暇的天鵝,同時用她那一貫倨傲的聲音道:“本宮既給你,自然還有,你不必推脫。”
夏閻道:“本座意思是...如果你還有,不如再送我一些。”
繡姬:.........
夏閻:???
空氣,
忽地安靜下來。繡姬其實只有這麽一顆“無塵天珠”,給了夏閻她就沒了。
可她覺得夏閻比她還需要這寶物,於是就決定贈送給他。
然而,她又不希望夏閻覺得她居然把唯一的寶物給了他,於是才作如此說辭。
但,她終究沒想到這死不要臉的,居然還要更多。
為什麽這麽不要臉?
於是,空氣就這麽安靜了。
繡姬道:“本宮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夫子和軍神,就勞你運去皇宮吧。”
說罷,她丟出一塊令牌。
夏閻認得,這是皇宮的老祖令牌,基本是持著這令牌就能到處走。
“無塵天珠,還有麽?”他不依不饒地問。
繡姬昂首,冷冷看著他,道:“當然有。但本宮給你的,你才可拿著。本宮不給的,你......要了,本宮還是不給。”
原本她是想說“本宮不給的,你也不可要”...
可這樣的話,她能對世上所有人說,卻偏偏對眼前男人說不出口。
話音落下,繡姬便消失了。
“哼!
”
夏閻肩頭忽地冒出青娘子略顯黑暗的聲音。
“怎麽了?”
“她有寶物,居然不給你!
小爹爹,我讓她入夢,你捅她!
然後我們到夢裡,把她的寶物所在全部挖出來!”
“我打不過她。”夏閻很坦白,“所以,你無法讓她一直沉睡...”
青娘子氣憤道:“那就算隻讓她睡一會兒,也夠你捅她了。”
夏閻道:“可是我是大炎皇帝,我為什麽要捅自己的......皇后。”
他原本要說的“老祖”,可略作猶豫,還是改成了“皇后”。
青娘子道:“她和我們不是一起的!她不是我們家裡人!”
夏閻無語地抬手,五指壓住青娘子冒出來的頭,將她推了回去。
家什麽的,不是說著玩玩的麽?怎麽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來說了?
旋即...
他卷著沉睡的夫子和軍神來到了皇宮深宮。
繼而開始隨著青娘子進入夫子和軍神的夢境。
...
...
他先入的是夫子的夢。
一入夢境,夏閻就開始感到古怪。
因為,這夢裡彌漫著一些金色的霧氣。
青娘子一看就明白了,她道:“你們大炎的夫子被蠱惑了。”
“誰做的?”夏閻神色有些嚴峻......大炎夫子,軍神這可都是大炎老祖了,居然也能被蠱惑的嗎?
北莽有這能耐,還試探什麽?
橫推,斬首?哪個不好?
青娘子在夢裡平衡感也恢復了,她從夏閻肩上跳下,往前奔遠,一雙小手微抬而起,指尖劃過金霧,帶起星星點點。
她深吸一口氣,道:“封神榜呀...能蠱惑大炎夫子的,自然只有封神榜。”
小姑娘青衣旋轉,又縱身一躍,落上了一顆金霧裡的大青石,抬手一招,抓來一根煙杆,“休”地深吸了口氣,然後幽幽地吐出了幾個眼圈。
“這些傻子,總覺得封神會和他們有關系,還盼著能夠成為厲害的神,嘻嘻嘻...笑的我肚子疼,嘻嘻嘻...”
青娘子雙腿來回踢踏著。
夏閻聞言,頓時明白了。
原本他還納悶,夫子為什麽要背叛。
敢情也是因為心魔。
只不過他這心魔的因果來頭比較大,是封神榜。
夫子也許原本是正義的,是有著風骨的,可從欲念生出、無法抹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不是什麽夫子了。
他之所以幫著拓跋雄,也只是為了自己能夠獲得封神榜榜上有名,而且還是比較高一些的名次...
至於“為人族謀未來”,原來只是他打著大義的幌子。
思緒掠過,水落石出。
夏閻喊道:“細說。”
青娘子微微挺身,踢著腿,小手一撤,丟開煙杆,笑道:“哎喲,小爹爹不知道呀?要不,你叫我一聲小阿娘,我就告訴你,嘻嘻嘻...”
夏閻一頭黑線。
這入了夢境,青娘子簡直如脫韁的野狗,開始瘋起來了。
即便只是掌握著她本體極少極少的力量,卻也足夠讓她在這噩夢裡肆意妄為。
若是有關於夢境的恐怖片,她就是此間的猛鬼。
刷!
煙雲散開。
青娘子忽地消失,又忽地出現在了夏閻身後,然後不知何時又重新抓起的煙杆敲了敲夏閻的肩,道:“你一定很好奇,北莽都握著封神榜了,為什麽不攻入大炎。”
她輕靈地轉了一圈,道:“因為,握著封神榜的並不是北莽人,而是我們的同類......可是,這同類卻又是個可憐人。
因為封神榜並不是他的...
他就是條看榜的狗。”
“汪~汪~~汪~~”青娘子似瘋狂的野狗,叫了幾聲後又靈巧地跳躍了下,嘻嘻笑道:“封神榜,不是任何人的。
而且,這封神榜和過去,也不同啦。”
戲謔的神色忽地變得陰冷,嚴肅,語氣生硬道:“她入了魔!
!
整個世界都入了魔!
這些詭物,都是魔!
就連封神榜,也不例外!
封神榜是天道氣運的凝聚,每一次出現,就意味著天地格局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過去的神,都要死啦!
新的神,又會誕生!
可是,過去的神,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這封神榜也不知道了消失了多久了...現在,她突然又出來啦!
鬼知道她想做什麽!”
夏閻忽地問:“拓跋山王是誰?”
青娘子尖聲尖氣地笑道:“原來,你認識那條狗呀?”
夏閻道:“夫子,理應存在警惕,怎麽會入榜?是拓跋山王做的麽?”
青娘子道:“拓跋山王?
那可憐的小狗狗什麽都坐不了...這一切,都是封神榜自己做的!
世間強者,她皆能感知,然後會一一蠱惑,拉他們入榜。
入了榜的,不代表能夠上榜。
只有真正得到了認可,才能上榜,然後獲得氣運贈與的力量。
所有人...都逃不了!
除了我們!
因為,封神榜憎惡我們的存在,她要我們繼續乖乖地待在牢籠裡,遺失在過去的時間裡,永遠永遠不要出現!
可惡!
該死!”
青娘子咆孝著,“我們是從過去來的!她不需要過去,她已經看向了未來!”
夏閻愣了下。
青娘子這是真把他也當成從逝境裡跑出來的怪物了麽?
他暫時岔開話題,道:“所以夫子和軍神只是倒霉,率先被封神榜盯上了。”
青娘子道:“誰說不是呢?”
夏閻道:“能找到封神榜麽?”
青娘子道:“別急,小爹爹,她會來找你的......她會千方百計地把你送回逝境。”
夏閻心中暗道:這不是好事麽?這是在幫著世界恢復秩序啊...
青娘子繼續道:“她會讓你的今世也一同回到逝境,斷絕你一切返回的可能,讓你最後的希望都失去...只能永恆地困在時間囚籠裡,不得逃,不得出。”
兩人聊了會兒,然後就開始做正事了。
在這噩夢裡,青娘子可謂隨心所欲。
她把夫子殺了又復活,復活了又殺。
她把夫子丟入夢中夢裡,然後用慘無人道地方式進行各種虐待。
這夫子若還是原本的夫子,或許能夠以一身傲骨,一一雙洞徹人世的童孔忍耐下來...可現在的夫子,只是個“被欲念蒙蔽雙眼,並做了不可彌補之錯事”的小人。
儒生毀了信念,就如佛祖破了金身。
夫子,也不例外。
“哈!
”
“哈哈哈!
”
“啊哈哈哈!”
青娘子手裡抓著匕首,再一次把夫子給捅死,再一腳把他從高台踢下,讓他墜入毒蛇之窩。
毒蛇窩裡,發出慘到不似人聲的痛苦。
可當這痛苦的聲音平息後,青娘子又讓噩夢恢復,開始和夫子捉迷藏。
在夢裡,夫子沒有半點力量,他如被一隻怪物追逐的旅人,在黑暗的林子裡驚駭地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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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青娘子又找到了他,將他綁在一根銅柱上,然後開始加熱銅柱...
夫子慘叫著,再一次死去。
青娘子樂此不彼...
在一次又一次的虐殺中,夫子的意志終於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可是...他還沒有徹底崩潰,他還維持著一絲最後的理智。
“你想知道我的力量,我的秘密,就讓我自由!
我保證,我會遠離大炎,也會遠離北莽...
我會孤身南下,去到南蠻諸國,度過余生。”
曾經的夫子,已經變成只能抓著一根救命稻草的俗人了,他苦苦哀求,眼淚鼻涕一大把。
有些東西,一旦被丟了,就會永遠遺失。
有些人一旦跪下了,就永遠不知道什麽叫挺直脊梁骨。
青娘子並不喜歡討價還價,她上前又捅死了夫子,然後抬手對著高處的夏閻喊道:“小爹爹,一起來玩兒呀。我們一起來捅他。”
夏閻擺擺手。
青娘子過於病態和變態...
不過,他對夫子倒是沒什麽同情。
無論如何,夫子打著大義的幌子卻做著惡事,若真是成了,那玉京城裡這許多百姓怕不是都會墮入地獄,就連他都不例外。
如此結局,也算罪有應得。
終於...
夫子麻了...
他沒有能夠熬過噩夢的折磨。
青娘子有些意猶未盡地拍了拍手,跳到夏閻身邊道:“小爹爹,你去吧...你想問什麽,學什麽。他都不會拒絕你啦。”
夏閻點點頭,縱身而下。
夫子是大炎文道宗師的巔峰,他掌握的力量和秘密必然不少。
在這夢裡,他要一點一點地都學會。
畢竟今後,他保不準還要化作夫子的樣子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