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境...
前世遺物...
前者讓空間擴大了何止一倍?試想一處小小的入口裡,便可能藏了一個和這世界差不多大的空間,這不就是諸天麽?
但卻又和諸天不同,因為諸天是存在於“同一空間,同一時間”的開放世界,而逝境卻是“不同空間,甚至不同時間”的封閉世界。
前世遺物,這簡直是BUG一樣的東西。
聽小李學正的意思,只要動用了,那就可以恢復前世部分的實力,甚至所有的實力。
就好像一只在地上爬著的螞蟻,突然就變成了猛獸。
既然存在這樣的東西,我還是得加倍小心才是。
“多謝老師賜教。”
夏閻恭敬地回了句。
這些信息,對他來說太有用了。
小李學正見他這謹慎模樣,笑道:“白兒,你也不需太過擔心。
前世遺物可不是什麽大路貨,歷史上能夠璀璨留名的存在本就少,而僥幸能化作逝境的就更少。”
夏閻問:“那會不會...今世之人永遠也無法知道逝境的存在?”
小李學正沉默了下,搖搖頭道:“無有偏差,似是注定。
今世之人總會收到某種感召,而去往那逝境,他或許會意外死在半路,但卻絕不會不知道逝境的存在。
不過,即便得到了前世遺物,任何一個今世之人都不會肆意地動用。
因為每一次動用,都會使得前世的侵襲更深刻一些,若是無所顧忌地胡亂動用,那麽...他很快就會沉睡,從而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也就是前世的他。”
夏閻心底默默道:那這也夠了...
真在鏖戰的關鍵時刻祭出這等壓箱底,也足以令結局徹底改寫了。
他忽地想起那一日皇后帶他出宮,白素璃似乎沒跟來。
暗廠雖然強大,可太子就沒什麽勢力麽?
為了避免戰爭的擴大化,快準狠是必須的。
所以,皇后對太子執行了“斬首”計劃。
而這斬首的人,應該就是白素璃了。
夏閻忍不住想起和白媽偷入禦膳房一起吃麵條,想起白媽每天衣食住行關照著的模樣,他有那麽點發懵......
這世道...誰還不是隻老虎呢?
...
...
“閑話說的多了,白兒,隨我來練字吧。”
小李學正什麽也不說,取了紙筆給他。
夏閻問:“就這樣?”
小李學正笑吟吟地看著他,“讓為師看看你的底子。”
在這位學正看來,儲君背後另藏高人,也正是那高人教了他那【冬狩帖】上的字,鏗鏘有力,如武夫筋骨,一改文士孱弱風范。
夏閻研墨,執筆,略一思索,就把剛剛吟的那首“而今塵盡光生,照破青山萬朵”寫了出來。
筆力遒勁,入紙三分,此為前世的顏骨柳筋,也是他辛辛苦苦練了近十年的字。
他沒什麽藏拙的,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字其實還停留在“臨摹”的階段,並未入得什麽大家,就算是前世去參加書法大賽,也屬於拿不到獎的那一類。
不過是取了個巧,貪了個“這個世界沒這種字”的便宜。
未入大家的人或許會被他的字給震懾到,可李易清這種文道大宗師卻未必。
果然,小李學正默默看著他寫字,古怪道:“看來那一位先生什麽都沒教你,隻讓你日複一日地練這字麽?
他是怕影響你,
所以才沒有教你更深的東西。 他對伱給予厚望,想讓你觀形而得意,自悟出一門筆法,而無需落於他框架之下。
可是,他為什麽連神都不教你?
以形見神,得神望形,然後才能有自己的筆法...難道說這位先生打的是其他什麽主意?”
夏閻有些一頭霧水的感覺。
什麽教他的先生?
稍稍一想,他就跟上了小李學正的腦補。
他心中暗自苦笑,看來李老師是看出了這顏骨柳筋的字不是他創的,於是懷疑他身後另有先生教導,可卻又對這位先生的教學方法有所質疑。
小李學正蹙眉沉吟,來回踱步,臉上露出思索之色,然後又停在他面前,湊臉看著他寫的字,過了會兒道:“意象飽滿,風骨蒼勁,是一個好架子,只是少了神......這是為何?”
夏閻:......
還能為何?
我就是臨摹練字啊...
不過,他維持著神色不動,任由小李學正腦補。
這時候自作聰明,胡亂編個理由,說什麽托夢,說什麽偶遇高人,真當別人傻麽?
還是讓對方自行腦補為好。
以不變應萬變,少說少錯。
良久,小李學正忽地頓下腳步,露出恍然之色。
夏閻心底舒了口氣,看來李老師終於腦補好了...
小李學正雙目發光,道:“我懂了,你之前那位老師是給了你一具軀體,可卻又希望這軀體裡能填補上屬於你自己的神。
他在等你開悟,因為他看中了你的心性,他希望你的字能寫出帝王的風格,因為只有帝王的神髓,才能填補這本就強壯的軀體。”
夏閻:......
悟了。
原來...那位“從網上買來的售價十多元的字帖”是這麽想的麽?
李老師,高見啊。
小李學正扶手垂袖,忽地匆匆轉身,在書齋的架子上翻找了一頓,墊腳取下一本古冊,撣去其上塵埃,放到夏閻面前道:“這本【聞墨識心】,是本古書,也許白兒你缺的並不是別人的教導,而是...找到屬於自己的神髓。”
“所以...”
小李學正指了指滿櫃的書道,“這些你都不用學。”
夏閻:......
他雙手接過那本【聞墨識心】,道了聲:“多謝老師。”
小李學正笑道:“你和別的學生不同,他們需要我引著上路,然而你...早已在一條我所不熟悉的路上,我只能靠著我的經驗去引導你,至於怎麽走...還得你自己來。想來,這也是你之前老師對你的期待。”
夏閻點點頭。
這樣也好,他本來也隻準備把書院當個“食堂”,至於放下修行武道,花費時間來修文道,他並不會如此。
於是,他翻開了這本【聞墨識心】的古書。
書上教的其實是一種禪定,一種冥想,說是要在寂靜之處,閉目感知,以“意念神”皆合於字,如果做到這地步,那就是給字賦予了神。
然後或能直接踏入“成一家之言”的地步,也就是...武道的天階層次。
“老師,此法有人練成過麽?”夏閻看著書裡那玄之又玄的描述,忍不住問了句。
小李學正笑道:“只是理論,就連老祭酒都說了此書乃臆想之作。
不過為師卻不這麽認為,所以為師才一直藏著這本書。
為師以為白兒你是非凡之人,或許這非凡之作恰恰適合你。”
夏閻點點頭...
李老師,您開心就好。
“對了,老師,既然聞墨識心,弟子以為這墨也不能是凡墨......至少需得蘊藏些墨意吧?”
小李學正:???
夏閻道:“老師,您沒有嗎?”
小李學正回過神來,她小嘴不經意地癟了癟,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本書,翻了翻,又撕下一頁,點燃,那頁須臾化作一套筆墨紙硯。
“這是蒼狼筆,冰河墨,小雪紙,寒山硯......是某位古代的大宗師深冬觀山海而心生‘造筆墨’的想法,然後將其發繪錄於書中,其書頁意外流傳至今。”
夏閻一看那些就不是凡品,於是又道:“弟子以為修心之時,需得凝神靜氣,只可惜皇宮裡的香都是凡香,弟子...”
小李學正問:“你還要是不是?”
夏閻搖頭道:“弟子任重而道遠,踏上了一條別人未曾走過的道路,可卻沒有信心,生怕丟了老師您的臉...所以自然想要全力以赴。”
小李學正小嘴癟了起來,她又翻了翻書,撕下一頁,點燃,片刻...桌上又多了個香爐和個香筒。
夏閻輕輕嗅了嗅,不是凡品。
他又道:“聞墨識心,多枯燥遐思,中間不免停下,若是到時候胡思亂想...弟子怕亂了心。弟子認為,如果能夠多些文玩,那應該能勉強彌補弟子的...不足。以助弟子早日突破。”
小李學正小嘴癟成了一輪倒扣的新月,她撕紙,點燃...桌上多了個縹緲玄妙的墨玉葫蘆,葫蘆口微微一開,其間便有寒煙霧氣繚繞而出,轉眼就將此間襯的如仙境般。
...
...
暮色裡。
高閣上...
小李學正拍著欄杆,看著遠處。
李月仙登台笑道:“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我看,小李學正你是舍不得那位弟子吧?”
他笑著走到前面,忽地看到了小李學正癟著嘴的樣子,頓時閉嘴了。
小李學正道:“他又要了我一套文房四寶,一套香爐,一個墨葫蘆...”
“墨葫蘆?”李月仙道:“莫不是傳聞中仙人所書的那仙氣葫蘆?”
小李學正癟嘴,點頭,繼續拍欄杆。
濁物,這弟子...真是一等一的濁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