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線引人注目的深藍穿過人群,他們頭戴平頂皮革毛氈帽,金色鑲邊的藍寶石徽章別在筆挺的深藍製服上,及腰的披風上流蘇整齊晃蕩,厚高的皮靴在站台邊停下,驅散了圍觀的候車群眾。
嗚——的一聲尖嘯,透黑的魔法機車號如時入站,在到站乘客下車後,從車頭前門走下一位體格壯碩的列車長,身後跟著兩名隨車巫師。
“梅加拉亞治安局局長。”為首的男人向對方伸手,禮貌交握兩秒後松開。
格雷特任職魔法機車號近兩年,與沿線的治安局打過不少交道,兩人也是相識,帶著治安隊進入列車,來到一等車廂06號房間。
這是一間充滿暖意的房間,淡淡的甜味還未散盡,如果不是房間的小桌上,用透明的圓柱玻璃罐裝著兩瓶標本一樣的內髒,相信這裡很適合用於談話聊天、喝茶讀書,度過悠閑的一天。
沉默著,梅加拉亞治安局的局長站定在玻璃罐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根植園的?哪位?”
格雷特摘下帽子,揉著後腦杓殷勤地笑著:“我無權透露那位長官的消息。”
“哼!”對方眯起眼睛,瞧都沒瞧格雷特一眼,端起其中一個金黃色液體的玻璃罐,細細打量著其中黑色的細絲,“無用功……”
他叫來隨隊巫師,讓他們帶走玻璃罐,自己和格雷特走到車廂上,壓低聲音問道:“什麽時候下的車?”
“沒下車。”
“什……”
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窗外一片陰影飛逝,格雷特瞄了眼奔馳而過的黑鐵之心,使了個眼神,聳動肩膀,什麽都沒說。
一聲歎息,梅加拉亞的局長轉而交談起了事情的具體經過和格雷特的猜測,由兩位隨車巫師將死者和凶手的遺物收集起來,一同轉交,並一起與事件的兩位協助者交談,確定了情況。
其中一個是從前線因傷退下,即將前往首都軍官學院進修的高級軍官,長相斯文,但看起來很難重回前線,這個是海琳娜人沒什麽問題,讓人擔心的是另一個年輕的紅發男子,卡恩的交換生,而且還是軍官交換生。
“嘖。”梅加拉亞治安局局長輕聲發出音響,感到頭疼。
格雷特已經確定了死者身份,是軍議會派往凱特的情報人員,這個點返回並遭到暗殺,想來信息的重要程度還要加急,萬一隱秘的信息被那個叫阿爾漢溪的人帶回了卡恩,說不定會引發一些局勢變動……雖然他看起來深入的部分並不多……總之這件事需要向上匯報。
列車延遲半天后,梅加亞拉的治安員們分批檢查了列車的每個房間,當他們離開列車,重新在站台上排成隊列,安格緩緩躺在了床上,經過湖水的衝刷,回到了鏡中的房間。
“我睡了多久?”床上的安格枕著高高的枕頭,目光凝重的看著林安。
林安感到有些好笑地在鏡子前坐下。
“擔心我把你取而代之?還是擔心我危害列車上的乘客?”
安格緊閉嘴唇沉默不語,像一隻被踢了一腳的狗,隨時打算撲上來。
林安眼皮一挑,笑道:“你昏過去的時候我也假裝昏迷,不過這不能怪我,畢竟我們的身體狀況不好,阿爾漢溪倒是來救我們了,但是很可惜,銀翹沒能殺死那個被侵入的凶手,兩個未知迅速感染了阿爾漢溪,喬斯林騙了我們,他根本沒有出手,列車長死了,那兩個巫師也死了,整趟列車的乘客更不用說,現在這整輛魔法機車號就是移動的未知點,
走哪兒哪兒爆……” 安格表情逐漸從凝重轉為迷茫,然後輕聲說了句:“……抱歉,我只是比較擔心。”
林安輕輕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沒有出聲,看起來就像一副油畫。
“現在……呃,是什麽情況?”安格忽然有些心虛。
林安稍作思考,向後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雙手疊在腿上:“事情已經解決了,阿爾漢溪和兩位巫師還有格雷特解決了主要問題,喬斯林已經處理好了未知殘留和屍體,就在剛才,梅加拉亞的治安局已經來過,帶走了遺留物,也取了我們的記錄。”
“那就好……”安格點著頭,林安開口反駁了他。
“對你來說可能沒那麽好。”
“什麽意思?”安格困惑抬頭,只見林安神色淡漠的道:“我們受到了未知的侵入,數量不少。”
安格細細感受了一番,以生動的表情問道:好像沒有啊?
林安露出手腕上的一片黑斑:“或許是因為你昏過去了,所以主要都集中在我這兒,這說明很多問題。”
“這需要……”
“如果你要找喬斯林幫忙,或者其它什麽巫師幫忙我不會攔你。”林安搶在安格開口前說道,“只是你覺得,如果我再被驅散一次,你覺得我們,不,你還能活下來嗎?你的身體還能活下來嗎?”
安格陷入了沉默,他知道答案,但他的眼神展現出另一種想法,這是一種最無畏最具有犧牲精神的勇士,亦或是蠢材才會展現的想法:如果有必要, 我寧願選擇死。
林安不得已,輕輕歎了一聲:“我從來沒有對你或者任何人展現過惡意,我想我展現的誠意應該是足夠的。”
安格回避了林安的說法,低頭道:“這和你我個人的意願無關……就像你說的,我們曾經是一個人,我明白你沒有惡意,但你應該也清楚我的擔心,如果我們被未知侵染、失控,那我們就會成為移動的定時炸彈……”
他低頭說的十分認真,讓林安感到一陣頭痛,看向安格的目光帶上了一絲陰霾。
“……隨你吧,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
“當然,我也不會不為自己考慮,只要你…呃,我們沒有表現出……”安格立刻做出補充,還沒說完,只見鏡中的林安抬手按著太陽穴,一個勁的搖頭,朝著他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你別說了,你趕緊走吧。”
房間中湖水暴漲,在安格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在搖晃的車廂中醒來,桌面鋪著一張下個站點城市的地圖,旁邊還有一封書信。
“……林安?”他低聲叫了一句,沒有得到回應,他細細回憶之前自己做了什麽,最後的畫面定格在被拍在車廂上,察覺在自己昏迷期間的記憶出現了缺失,緊接著,這些記憶中比較重要的部分像被篩選過一次一樣,如水流回歸身體,當這一切歸位,腦海中與林安的聯系斷開了。
“他睡著了?”安格咕噥著,爬起身來,坐到了書桌前。
林安已經幫他在地圖上標出了地點和路線,下一站高哈,是同伴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