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做了個噩夢,他夢見陽光明媚的天氣,他想要出門狩獵,被哥哥反鎖在房間裡學習公課,做通識作業,為了防止他逃跑,還把窗戶從外面給鎖死了。
他仰躺著睜開眼,望見不熟悉的天花板,翻身確認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這是哥哥的房間,難怪他會做這樣的噩夢!
昨晚林安跑到哥哥的房間看書了,這是直接看到了早上,然後直接在這裡睡了?
書桌上放著好幾本書,內容各異,有關於寶石的,有關於野生生物的,還有一些野生藥材和植物辨別的,書本邊放著一份摘抄好的材料單,材料單下是一疊空白的信紙,信紙上已經寫好了開頭。
致隊長。
他翻看下一張,同樣寫好了開頭:致雷徹。
底下還有兩張空白的信紙,分別是給格奇亞兩位戰友家屬和高哈治安局的。
他嘴角抽動,他確實答應過給這些人寫信,以他十月初去海琳娜的時間來計算,現在寄出去的話走之前就能收到回信,但是一次性寫五封信,對他來說有些為難,很不想承認,因為他只會簡單問候就直入正題的寫信方式,他多次被戰友們詬病,以至於現在寫信總會絞盡腦汁地多寫一些東西,試圖找些有的沒的。
安格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比自己往常醒來要早,他準備回自己房間睡個回……不是,是好好想想該怎麽寫。
【趕緊的,別墨跡。】
剛打算離開,腦海中傳來林安的呵斥。
【趕快在早餐之前寫完,然後下午去治安局的時候順便把信給寄了。】
安格無力地坐在書桌前:“你就不能幫我寫了嗎?”
【呵,那你要不要我幫你把身體也接管了?】
安格默不作聲地提起筆,先從給隊長的信開始寫起,只要是想成寫匯報,事情就會簡單很多,接著是給高哈治安局的信,主要目的是詢問庫珀夫人事情的後續,最難的是給幾位戰友家屬的信件,無論多少次,他都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身份和態度去面對他們。
等他把腦細胞絞殺成墨汁下樓時,一家人都已經起來了,以“巡視”的名義帶著同事來索裡亞家的羅赫也在,還大大方方地帶著同事落座,笑盈盈地朝下樓的安格揮手。
阿麗的“蜂蜜面糊”更是已經端上了桌,特意給安格換了一個大碗。
他覺得自己的胃現在就想抗議。
安格悄聲走進廚房,在母親身邊站定,隻瞥了安格一眼,索裡亞夫人就知道這家夥一定沒好話要說:“你打算向我坦誠你在前線犯的事了?”
“……我真的沒犯事。”
索裡亞夫人嘴角上揚:“我知道,說吧,怎麽了?緊張兮兮的。”
“……母親,您知道的,安德烈是我們家第五個孩子,政教局需要審查關系。”
“是的,所以你昨天沒弄好,今天是來找我要證件的?”
“不……我想說,明天政教局可能會帶人來一趟我們家,做一次財產核算。”
“為什麽?”
“我將索裡亞家三分之二的財產轉移到了您的名下。”
索裡亞夫人動作一時有些停頓,安格就從廚房溜了出去,他不想等母親駁回自己的決定,也害怕聽母親的一頓說教。
這一次,安德烈也被允許坐上了餐桌,用加高的小型嬰兒椅,坐在索裡亞夫人和安格之間,吃飯吃的很是安分,一雙眼睛老是往安格身上跑。
“說真的,
母親,安德烈是怎麽來我們家的?”安格問。 安德烈已經半歲多了,從臉模子上看就漂亮,金發藍眼,要不是發色太深,看起來就真是索裡亞家的孩子。
“還能怎麽來的?被撿來的。”
興許是已經給孩子取了名,上了戶,索裡亞夫人不再避諱這件事,但語氣中帶著些慍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格剛剛所說。
“他是新月教裡誕生的孩子。”說話的人是一直沉默著的貝拉。
貝拉同樣是金發藍眼,這是海琳娜人的人種特征,標準的海琳娜人還會有高挺的鼻梁、骨感分明的臉龐和纖長的四肢,但索裡亞家的金發一向要淺的多,這也算一種家族特征。
貝拉低著頭,有些緊張地道:“我……跑出來的時候,聽到了他的哭聲,他的母親當時已經……”
她略感焦躁地撥弄著自己長發的發尾,看向安德烈的目光很快移開。
“我……我只是把他帶回家……”
“呃……嗯。”安格很熟悉貝拉這種反應,貝拉姐只要感到害怕,就會把頭髮末端纏在手指上一根根去數。
“好、好的,我知道了。”察覺自己帶出了一個糟糕話題的安格硬著頭皮喝了一大口蜂蜜面糊,一口見底,在胃裡的東西反出來之前站起身道,“我今天和卡倫去修矮籬笆,下午我去一趟街上寄信。”
“給誰寄?”索裡亞夫人好奇道。
“隊長,我之前信裡給您說過的那位,曼底斯隊長。”
“噢……那孩子還在前線嗎?你有一群很好的戰友。”
“是的。”安格昂首點頭,隨手揉亂安德烈腦袋上的黃毛,搶先走出了大廳。
等他下午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寄完信件和銀翹來到治安局時,胡安已經等了他有一會兒了。
“抱歉,胡安叔……”
他話沒說完,胡安用文件在他身上狠來了一下:“叫什麽?”
“……胡安先生。”
胡安鼻子呼出一個哼音,兩撇小胡子一抖一抖地把安格領到了審訊室,這是治安局的規定,所有與案件事件有關的事情,全都得在審訊室說。
安格看了一眼審訊室天花板上的圓陣和符文,完全不懂,但明白了這條規定的保險在哪兒。
胡安把那疊敲打過安格的文件放在桌上,與安格分坐兩側,手指輕點兩下文件:“你自己看吧,只能看,不能帶走。”
這文件屬於治安局內部檔案,安格是軍議會的軍人,治安局是軍議會的部門,高級退役軍官的安格屬於半個治安局自己人,何況他在律文上還是貝拉的親屬。
文件中厚厚一遝,包括事件幾個主要犯罪成員的口供,目前已知的所有成員的名單及後續,整個事件的經過、新月教的主要目的和儀式過程,受害者的名單及後續、幾起關聯事件的注釋,最後還有足足三頁記錄了從新月教收繳和查封的全部物品。
“這些就是你目前權限能看到的東西,很多詳細的東西這裡都沒有提,你如果要看的話我就得向局長寫申請了,所以盡量你就這麽看,有問題就問我。”
安格先是一愣,他之前跟胡安說的事並不包括這些,本來還在思索怎麽從胡安這兒套話,隨後就聽到胡安鼻子發音似的道:“你要查什麽直接找我,別去問羅赫那個愣頭青,你是個高級退役軍官,想查點什麽相關事件,光明正大的查,我們做個登記沒什麽,要是私下查查出問題了,那你可就開脫不過去了。”
原來他的好姐夫,在值夜班的時候就很盡責地把和安格的對話告訴了小隊長。
“我……我只是想知道貝拉姐……”
胡安小胡子一抖:“還給我裝,你翅膀毛還沒長出來的時候我就帶著你在街上溜了,你但凡有這些心思,能連軍學院都考不上?你那便宜弟弟的事你都不問,我都答應給你解釋的事你還能找羅赫問第二次?”
大意了,本地人的壞處在此時體現了出來,索裡亞家在卡希姆不大,但絕對有名,除了這三年新上任的治安官,所有的“老人”們都認識索裡亞家,對索裡亞家孩子們熟悉的很。
安格被懟的說不出話,捧著文件再三猶豫,最後決定裝作無事發生,首先抽出了主犯的口供。
這人是一名非法巫師,他曾經是首都巫師學院的一名學生,在校期間因為多次參加非法集會而被除名,他離開學院後銷聲匿跡了幾年,在一位富商的支持下成立了新月教,一面為富商斂財,找女人,一面完成他人造未知的“夢想”。
新月教的成員們尊稱他為教宗,這位教宗對於人造未知不可謂不瘋狂,他們前幾次實驗確實有搗鼓出未知事件,但都是直接讓成員被未知吞噬,實在算不得“人造未知”的范疇,而據他所言,這一次的儀式是不一樣的,他非常肯定,這一次他能夠造出可控的,擁有自我意識的人造未知,他已經完善了理論。
他稱他的巫術儀式為“未知複生”,簡單原理是希望通過獻祭假死狀態的意識被未知吞噬,再讓這個意識直接在未知中復活,幫助這個意識接管未知,這是他的打算。
此處,關於巫師儀式的部分標注了權限Ⅰ的字樣,安格的權限最高也就是Ⅱ,他無權閱覽具體的儀式圖陣符文和原理。
但這位教宗嘗試了很多次,自願獻祭意識的教徒們要麽無法被喚醒,直接被吞噬,要麽醒來時直接脫離了未知,被迫獻祭的“祭品”們意識則會直接被未知吞噬,有時還會刺激未知向著惡劣的方向產生變化,好幾次對儀式的參與巫師造成傷害,這讓他很苦惱。
正在他痛苦時,他懷孕的妻子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