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巴裡等人分開,阿麗接替卡倫的位置,帶著老巴裡往卡希姆西南區行去。
卡希姆城坐落在山谷中,沿晨曦河中上遊分布,主城區位於河流西岸,被河流分隔開的對岸坐落著灰白色的城主府,城主府的正對面就是海琳娜飄帶的卡希姆站,從城主府往上多為行政辦公建築所在的區域,往下多為商住區域,又稱為南北兩區。
胡安與安格約好之後見面詳談的時間,帶著羅赫離開,卡倫、貝拉跟著安格,三人順著大路前往北區的政教局,在廣場前下馬步行。
廣場由大塊灰白色的石磚構成,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會有水渠隔開,由建築兩側環繞而出,匯聚於中央水池,但水池裡乾乾淨淨,一枚硬幣也沒有。
從西向東幾棟較大的建築依次是隸屬於軍議會的治安局和訓練場,隸屬於皇家的國教濟貧院和政教局,其中政教局是整個廣場最大的建築,從正面看左邊是正常的三層小樓,右邊就像一棟教堂被硬擠進了樓裡,一邊是行政服務,一邊是宗教禱告,廣場最右邊是卡希姆新建的當地學校,作用上類似小學,用於掃除文盲,比起濟貧院的公課,課時更多,價錢也不貴,只可惜剛修好沒到一年就爆發了戰爭,據卡倫說,現在反而成了濟貧院的一部分……
三人在政教局後院拴好馬匹,安格的目光看向公學旁的一棟白色別墅,看著雅致但佔地與周圍形成強烈的對比,像是一堆箱子縫中間掉了張紙,那是根植園在卡希姆的辦事處。
大廳中已經排了不短的隊伍,但顯然,作為高級退役軍官,安格有他的特權,不僅立刻有專人接待,還將接待地點移到了二樓的會客室,連帶貝拉與卡倫兩人一起,送上了香氣宜人的茶水。
他先是要向接待員確認父兄死亡的消息,而後才是登記自己的信息,這期間貝拉負責填寫安德烈的信息登記表,卡倫則是確認調整自己的,他的年齡在二十出頭,比安格大不了多少歲。
卡倫出身首都,父親是一名出色的莊園執事,為當地一名富商貴族任職,這類貴族一般都不缺錢,且富有野心,願意用一定的財產換取爵位,他們家服侍的那位也是,花了不少錢外加攀上了軍隊關系,一步步進入了貴族圈子,生活也算如意,直到兩個月前,這家富商惹禍上身,主事者被斬首,男人送進狼堡,女人們被流放,仆人們也被全部遣散,卡倫一家也因此離散。
“我父親是莊園執事,大人們認為他參與了罪案,罪責難逃,原本我和母親也很難活下來,但卡希姆大人為我們作保了。”卡倫舉止大方得當,言語用詞準確,他曾被大家族的執事當成接班來培養。
卡希姆領主的為人安格是知道的,他幫助過眾多落難的普通人,就包括他自己家的執事,他青梅竹馬薇拉的父親,還收養了薇拉做養女。
說話間,卡倫已經登記好了自己的信息,見安格在同意的儀式圖案處簽下名字,默默舒了一口氣。
“你之前的主顧惹了什麽禍?你母親呢?”安格蓋上鋼筆遞還給接待人員。
“那位大人被指控卷入了一場謀逆案。”
“商貴的話,應該只是被卷入?”海琳娜的貴族圈子一向排外,金錢在這個封閉的國家很難買到真正的地位,反而是安格家這種,哪怕沒落仍然享受著名望帶來的特權,只要他們家的人脈和聯系能維持下去,想要回到原來的位置並不是難事,這對於白手起家的商人們來說,
不靠幾代人的經營,幾乎是不可能的。 卡倫輕輕點頭:“是的,只是被動的卷入了進去,若不是那位大人的老仇家們趁機發難,逼死了大人,這件事不一定會發酵到這種情況,我的母親陪著父親被流放去了更北方。”
安格正點頭,接待人員檢查完貝拉填寫的資料,遞了一份附件過來。
“安格先生,您收養的這個孩子叫安德烈,與您的收養關系是兄弟是嗎?”
“是的。”
“雖然只是我個人的建議,但您把收養人改成您或許會更容易通過一些,這樣一來就不需要再額外提供您和索裡亞夫人的親屬證明了。”
接待人員善意做出提醒,並耐心地解釋起來。
海琳娜的女人們沒有繼承權,索裡亞莊園只是名義上屬於索裡亞夫人,這樣一來她沒有自己的收入來源,名下已經有了四個孩子,丈夫又已離世,再收養一個孩子會受到經濟和生活上的審查,需要提供丈夫的死亡證明及與安格的直系親屬證明,如果改到安格名下,在他繼承索裡亞家主的情況下,可以直接通過。
安格稍作思索決定道:“我想重新分配我名下的財產。”
“您打算?”接待員很快意識到這句話在當前語境下意味著什麽,臉上浮現出微微的詫異。
“我想將名下三分之二的財產轉移到我母親的戶下。”
接待員連同卡倫好半天沒有說話,只有貝拉猜到了安格這麽打算的原因。
他一個月後就會去首都軍事學院進修,在那之後,他仍然打算回到前線,他沒法盡到一個合格的家主的責任,把所有的財產留在手裡,只會給母親的生活添麻煩。
“這……”接待員看了眼手頭的資料,“您名下的財產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們需要派專人去您家進行清算與核實,您確定要這麽做嗎?”
“是的,麻煩你把這條信息一起加入我母親的資料裡,與收養申請一起上報,我想,這樣一來通過率應該就不低了吧?”
“是……是的……”
索裡亞夫人的出身本來就不差,有了這筆財產,哪怕是搬到首都住,也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還有一件事!”安格叫住了想要急忙離去的接待員。
“我想看看我哥哥安德烈亞斯和我父親德拉科的記檔資料。”他稍作停頓,強調道,“全部。”
德拉科·索裡亞子爵。
海琳娜的子爵並不是可以繼承的爵位,安格記憶中父親沒混過海琳娜的政壇,這個爵位應該是繼承自爺爺,他們家那時或許是個伯爵,畢竟家裡倉庫還有一輛輪子被卸了兩個的實木馬車,那不是子爵能使用的規格。
索裡亞一家是在父親十九歲時搬來卡希姆的,那時候他已經和索裡亞夫人訂婚,檔案中記載父親還小時,家裡是有一些首都的產業的,這些產業都在搬來卡希姆後由父親經手賣出,全部換成了卡希姆的產業,包括現在一家人經營的葡萄莊園和一間小型釀酒坊,這聽著不多,可實際規模卻遠超大部分卡希姆本地貴族。
父親生前最後一次檔案轉移是參軍時,曾挪到過前線,但很快就在一年多以後被寄送回來。
安格默默確認了父親最後所在地的地名:沃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