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斯林已經告訴了他們,死者是一個身份需要保密的人,這樣一個與凱特有所聯系的人,事情又發生在邊境,林安不由想到在前線時,那個直奔指揮中心的信使。
死者的身份會不會和前線的戰況有關?
既然喬斯林都說了不能說,那就算我猜對了他也不會回答,頂多是以態度給我些暗示而已。
但他的態度表明,這是我可以了解的事情……而我現在的身份就是高級軍官。
林安又一次陷入沉思,將安格留在座位上努力的偽裝思考,後者在內心猜出一個又一個身份,從皇族的私生子到某個頂尖研究者,不講理由,隻憑直覺。
終於,他又聽到了林安的想法。
“您在找凶手與外界聯絡的方法?”
死者很有可能是情報機構的人。
為什麽?!不管死者的身份了嗎?安格在自己的內心困惑大喊。
“實際上,是在找他的同夥。”喬斯林解釋了一句,“死者的有些信息,靠凶手一個人是無法得到的,我們猜測他有同夥的可能性很高。”
行凶者很可能是個凱特人,如果受害者的身份需要保密,靠他一個人是無法弄到受害者的行程和資料的。
安格似懂非懂的點著頭,他隻明白了結果,完全沒清楚過程。
林安不說話,喬斯林也不說話,安格現在明白了凶手還有幫手,不宜打草驚蛇,左右看了一眼,猶豫著,準備直接申請離開。
“要不要一起參與抓捕?”喬斯林在他之前開口道,“列車明天早上進站,今晚我們就會進行一次抓捕。”
“會不會危及乘客?”安格這倒是不需要等林安的回答。
“會由我來進行控場。”喬斯林還是一貫的對自己的能力表示自信,“如果你的狀態不允許,你可以站在旁邊,主要的行動還是由格雷特負責,我不會露面。”
安格仔細思考一下自己的狀態,答應了下來,詢問需不需要找阿爾漢溪參與,跟他說明事宜,畢竟對方是這件事的重要參與者之一,也很適合參與抓捕。
喬斯林沉默著,點了點頭。
離開房間,湖水依舊淹沒著半個車廂,列車上沒有乘客在走廊逗留,房間裡也沒有燈光亮著,所有人都像睡著了一樣,讓安格不由放輕了腳步。
他走到06號房間門口,抬手輕輕叩了兩下。
門開了,流露出一片暖光。
“你沒睡?”安格一陣驚訝。
“沒睡啊,發生這種事,有幾個能睡的著?”阿爾漢溪奇怪的看了安格一樣,側身讓他進屋。
安格站在門口愣了兩秒,暗自握緊銀翹,眸光亮起一陣些微淡金,朝左右張望著,看到了各個房間門縫中泄露出的燈光。
“進嗎?”阿爾漢溪問。
安格立刻邁進了房間。
見鬼,湖水消失了,那些房間裡又充滿了燈光和人的感覺。
“有什麽事?”阿爾漢溪坐到了床上,把原本的椅子讓給了安格,他的書桌上同樣放著紙、筆、墨水,以及一些軍事理論讀本,他是卡恩與海琳娜的交換生,嚴格來說他是個學霸,這次離開前線是準備回國,還要在車上準備他的“畢業報告”:兩年海琳娜前線的作戰經驗匯總報告。
看得出他剛寫了個開頭,還在套用官話。
“呃,就是沒吃晚飯,餐車停用了,來你這兒看看有沒什麽吃的。”
他還沒想好怎麽和阿爾漢溪說,
隨手比劃出幾個動作又戛然而止——那是海琳娜軍人通用手勢中的幾個,表達的內容為:附近有敵人。 具體意思不對,但大體相差不多。
他有些愣住,因為他意識到這裡是在列車上,不需要這樣複雜的溝通。
作為在前線活了兩年的衝鋒騎士,阿爾漢溪自然看得懂,他沒有在意安格動作的中止,比了個收到,從抽屜裡拿出一包行軍餅乾放到桌上:“只有這個了。”
“……”安格並不想吃這個,海琳娜的行軍餅乾,那是有多難吃就多難吃,何況這只是個借口,他把餅乾推回去,輕聲把林安教他的說辭說出,詢問阿爾漢溪要不要參加。
從海琳娜的律法來說,這是他們的義務,但從喬斯林的態度來看,他們的參與可有可無。
阿爾漢溪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默默點頭,抽出了床頭的短劍。
“……這不是……”安格沒把禁品兩個字說出來。
“這是我從卡恩帶來的私人物品。”阿爾漢溪說著,把那把造型別致的弧形短劍別在了腰間,並穿上了外套。
【準備動手了。】
腦內傳來林安的提醒,安格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也不方便問,點頭起身,向阿爾漢溪指了指門口。
安格在前,阿爾漢溪在後,兩人前後腳踏入半腰高的湖面。
這一次,安格能感覺從湖面傳來的冰涼觸感,阿爾漢溪皺著眉頭,朝左右看去,盡管他目光顯得迷茫,但他沒有詢問安格發生了什麽,顯然對類似的事情有所了解。
安格聽從林安的指示,帶著阿爾漢溪繼續向六號車廂前進,兩人走過車廂連接處時,見到了列車長與兩位隨車巫師,對方對於兩人的到來早就知曉,列車長格雷特指向六車廂的方向說道:“凶手的幫手在07號房間,待會兒你們和阿爾漢溪先生一起。”
他先是安排兩位巫師的任務,並給他們配備了一個可靠的阿爾漢溪,自己則帶上了安格。
幾位有經驗的人低聲商討了幾句,確定分工,跟著列車長進入六車廂,格雷特與安格停在了3號房間,等著阿爾漢溪他們在07號房間站定。
湖面翻湧,林安在安格腦海中開始倒數。
【3、2……】
兩邊房門同時打開,列車長領著安格第一時間衝進門內,前者直撲躺在床上的凶手,後者緊守門口,同時松開銀翹的旋扣,半舉在胸前防備可能出現的意外。
抓捕對象正是當時也在餐車中的一名中年男性,對方似乎早有準備,將被子掀向格雷特,趁其視線受阻,緊密地吟誦出一連串字符,同時胸前的右手比出了一個“槍形”。
視線被擋,格雷特當即閃身向左,抬腳帶著被子朝床上人踹去,一陣寒氣伴著一聲槍響,一顆不存在的子彈擦著他耳朵飛過,床上的人被格雷特正中面門,歪歪扭扭地撞在床角,右手手腕在下一秒被格雷特單手握住,輕易折斷。
“啊!”中年男子嚎叫著試圖用左手掰開格雷特的手指,這徒勞的動作隻讓對方察覺到了他左手帶著的寒意,並沒起到作用。
格雷特隨手抓起一件襯衣胡亂塞住對方的嘴,拖著他往門口走。
“他跟我說你不會使用巫術。”
格雷特沒有迎來預想中的魔法攻擊,是因為安格的巫術凍住了男子的左手,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成功的打斷了對方的攻勢。
“是我哥哥留下的固有巫術。”安格沒有過多解釋,格雷特肯定聽得懂,而他現在也沒有力氣去做更多解釋,他肉眼可見的變得虛弱起來,半撐著門框,冷汗順著額前流下,這在巫師中,是典型的靈感枯竭的表現。
“謝了。”格雷特點頭道謝,一人拎著男子往前走,留安格原地休息。
可這現象並不應該出現,至少安格是這麽認為的,他沒有巫術天賦,但靈感一直充沛強大,否則也不可能把銀翹帶上戰場活用,要是隨便用一個巫術就虛成這樣,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發生什麽事了?”他走進房間,拉過椅子坐下,低聲問道。
【你是指什麽?】林安聽出他的語氣中隱含一些怒意與驚恐。
安格沒有回答,他在等身體的不適過去。
【你是指你現在的狀態?】林安自行做了分析。
【我想,那和我沒有關系,喬斯林也說過吧,我們復活以後,所有的靈感都拿去維持我們的生命了,所以……】
林安沒有說完,他認為安格應該能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安格恢復了平靜,沒再說什麽。
“不對勁……”安格忽然自言自語道。
【什麽?】
林安剛問出口,就感覺安格從椅子上跳起來,大跨步衝向走廊,走廊上,阿爾漢溪拉著一位巫師從房間內閃身而出,格雷特丟下男子急忙上前拉出另一位巫師, 在他身後,原本看起來失去大半戰鬥力的男子側滾起身,低頭向著格雷特衝去,打算將他們撞回房間。
“閃開!”安格持銀翹大叫著衝上前,一杖將其抽打在地。
數隻肥膩的觸手從旁邊的房間中擁擠而出,將阿爾漢溪等人撞開,走廊的後方,隻留下了安格與那名男子。
男子望見這一幕,不再遲疑,主動的迎向那觸手,被其中一隻穿透。
“呵……”男子發出最後一個音節,腦袋瞬間爆開,長出一朵透明的“花苞”,花苞之中是一直金黃的豎瞳,他的皮膚很快流出黑色的汁液,將衣物融為一體,並不斷有黑色的“灰塵”向四周散落。
被未知侵入……可這轉化的也太快了!
安格來不及多想,他不是巫師,但面對未知侵入的訓練顯然是必修課。
他拔出銀翹,以“杖鞘”作棍,以銀翹為短兵,在空氣中帶出呼呼的破空聲,向前兩步擋開兩次觸手的攻擊,一步重踏躍起,朝著那眼珠刺出去。
未知還未完全轉化,這是一次有效的進攻,但面對未知,強大的物理進攻顯然不夠,他需要巫術,安格沒有多余的靈感可以催發銀翹身上的固有巫術了!
他很想不管不顧,強行使用巫術,但安德烈在設計銀翹時就為了防止安格因為靈感枯竭而亡,做了相應的設計,自身不會巫術的情況下,他完全沒有辦法!
就在這嘗試的中途,又一隻觸手從房間中擠了出來,狠狠向安格抽來。
“砰!”安格撞在車廂牆壁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