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課的緊張讓安格起的很早,只是當他收拾好一切,看到安已經坐在樓下看報紙時,不免放低了姿態,昨天走太快直接把安甩掉的事注定成為姐姐們未來半年的笑談。
好在一家人似乎約定好一樣紛紛早起,薇拉也在恰好的時間點帶著雙胞胎前來敲門,讓氣氛一下子活躍了些。
薇拉傷感的時間不多,她有太多事要趕著處理,昨天誦念經文後,她就忙著去見那些地方軍,習慣了死亡的海琳娜,弗爾特走的無病無痛,還在屍體完整時舉行過一場道別葬禮,對死者來說似乎再好不過。
只有索裡亞夫人,連著一個星期下來,她一下子顯出了疲態,耳邊添了幾根白發,做起事來也不像以往那麽利索了。
她總是做一會兒事就要坐下休息一會兒,一坐就是很久,偶爾還會走神,晚上的咳嗽也愈發頻繁,每當有人在索裡亞夫人咳嗽時把目光投向安,安都很想訓斥她們:別傻了,這不是我能管的事。
生老病死,真要管也不是不行,那得在病之前,最好從生開始,乾脆不做人會來的快一些。
好在索裡亞夫人比其它人清醒的多,她又一次在餐桌上批評孩子們:“安不是萬能的,自己做的事該自己擔,別老指望別人幫忙。”
薇拉快速吃完早餐:“我已經安排好雙胞胎去政教局的啟蒙班了,但我這幾天要先回卡希姆一趟,麻煩母親您照顧一下。”
薇拉已經改口叫母親,安格在旁邊聽的一陣臉紅。
索裡亞夫人點頭答應:“家教老師找好了嗎?”
啟蒙班只是國教啟蒙,貴族、商人孩子的啟蒙班更類似於一群孩子,一起通過詩歌來學習海琳娜歷史和學習一些文法造句,又或者是一種孩子的社交場合,若不是和普通人的孩子一起參加通識課,那就得自己請家教了。
“請好了,禮儀會由我父親來教導,人文歷史與地理是伊莎貝拉小姐推薦的……”薇拉把雙胞胎的每個科目老師都娓娓道來,其中不乏有老牌貴族和一些行業知名人士,如雙胞胎的巫術啟蒙,原本應該選一些住家巫師,比如簡迪勒家那位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興許是因為弗爾特死前那場手術,又興許和安有些關系,薇拉請到了政教局的巫師,莫索拉斯的繼承人之一,象征聖潔的女修士啊瑪利亞,這位女士算是厄倫的姐姐,教義上的,兩人也是繼承人的競爭者。
安格聽的有些發暈,雙胞胎一天要學的東西好像比他還多,而雙胞胎本人則全程安靜用餐,沒有說話。
兄弟倆首先出發,趕在上課半小時前到了學校,還帶著他的愛馬雪山,道別安,安格花了點時間找上課的地方,他原本似乎是什麽高級特殊戰鬥科目的,從前線回來後隊長來信告訴他,他會直接參加高級預備役軍官的培訓,而這玩意培訓的內容包括戰略與戰術、軍事管理、軍事法律與軍事情報,領導與決策、軍事心理、戰場急救、巫術識別與搭配,卡恩語、手語、地區文化……
一眼看去,沒有一個是和實戰有關的,只有軍學院傳統的小隊學習製,其中有一套長時間的日常訓練方案有實戰課程,讓安格有所期待。
他寧願隻做個戰士,騎士科和特種科都不錯,新科目巫騎也非常有吸引力,但一家人現在連他去狩獵都會反對,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穿過軍學院門口最近的雙層禮堂,又越過一片土丘,安格看見一個好幾片沙地和簡陋戰壕連在一起的訓練場,
說是訓練場好像也不大,軍官學校總師生不滿兩千的情況下,訓練場上站了幾百號人,就佔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間。 安格朝著牽馬的那些人去,一路上這副新面孔引起不少人注視,當他問道預備軍官科的所在地,並牽著馬在人群中站定時,周圍的目光就變得複雜了起來。
軍官科的課程再怎麽理論,這一科的學生與其它科不同,多少是有些實戰經驗的。
安格看起來太“乾淨”了,光是他現在這瘦削的體格就不能通過軍隊體檢標準,他太輕、太瘦,看起來完全沒有長時間持續體力戰鬥的能力,更不要說面對險惡的戰場了。
那名回答他問題,替他指路的學生也是他的同學,個子比安格高一些,170出頭,同樣極具海琳娜人特征的金色頭髮微卷,剪的很短,藍褐色瞳孔,方臉大耳,看起來就要比安格結實的多,軍製服衣領的第一顆鈕扣要求扣上對他顯得很為難,同樣牽著一匹白馬,在屁股上有大片水漬一樣的斑紋。
他沒來的及說什麽就順勢在安格身邊站定了,因為學院的教官們還秉持著提前入場的良好風氣,十幾位教官同時入場,讓後面還未遲到卻來晚了的學生隻好在旁邊默默等待,整個訓練場一下子安靜, 氛圍都變得緊張起來。
預備軍官科一共有兩位主教官,一位頭髮枯黃,右眼瞳孔渙散,鷹鉤鼻、深陷眼眶、陰沉面容的中年男子,著輕便的常服,還有一位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女教官,只能看出身材高挑,面容姣好,頭髮編成了一條長長的辮子,一身鐵皮與毛皮包了個嚴實。
安格正視線往旁邊一轉,惹眼的紅發和高人一等的身高讓他看見了今天的第一個熟人:阿爾漢溪!
他不是今年……不,去年才畢業的交換生嗎?怎麽站在教官一堆,還沒回卡恩嗎?
這一瞥,原本正在望著其它方向的阿爾漢溪一個激靈,直接把目光投了過來,他認出了安格,朝他揮手致意。
這下,看到安格的就不止阿爾漢溪了。
被阿爾漢溪年輕卡恩人外表吸引的大批學生同時把目光投向安格,連周圍的教官也注意到了這個新來的面孔。
預備軍官科的兩位教官彼此看了一眼,同時向著安格走來,中年男子先開口說道:“你是新來的?安格·索裡亞?”
這個科目的學生本就不多,在最開始的入學名單上,安格也是值得被矚目的那批,跟別提一個曠課兩個月,又重新出現在名單上的學生。
女教官看向他胸口,嶄新的軍學院製服上什麽徽章也沒有別。
“是的,先生。”安格禮貌回應,感到身邊有些擁擠,他回頭往斜後方看去,一張稚嫩、活力帶著仰慕的臉正朝對著他,些許的遲疑後,他從記憶某處翻出了這張臉主人的名字:維金·巴特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