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戰場上的變化,安很難想象海琳娜內還有誰能對喬斯林起到壓製性的控制,可如果他是自願配合,也該和海藍、瓦萊娜婭說一說。
安看見那隻藍色的小鳥在辦公室窗台上敲著窗戶,瓦萊娜婭打開窗放它進來,它在房間裡旋了一圈落在安的頭上。
“瓦萊娜婭,喬治最後為了救喬斯林已經死了。”安伸手讓那隻小鳥落到掌心裡,捧到眼前,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把手裡的資料交給昆特。
上面標記的名字全都是負責運送“部分喬斯林”的巫師。
“對,但是未知不滅,我們可以被重新收集起來,和身體的殘片或者灰燼重組成新的生命。”瓦萊娜婭壓下情緒上的怒火,黑色的藤蔓被不知何時出現的透明湖水壓抑著收回,她淺淺看了安一眼:“但它實際上已經不是喬治了,他沒有保留任何喬治的靈感,和我們親近只是因為重構他的人對我們的印象……”
她的聲音漸小,也意識到了同樣的問題。
海藍略帶不滿地伸出黑色的霧氣,輕易地將這隻被他命名為“喬治”的小鳥攏了起來:“他就是喬治……”
他小聲嚷道。
“但他最後被喬斯林吞噬了,只有喬斯林能把他重構出來。”安看向書桌後,“瓦萊娜婭,我是在參加覲見儀式時在山頂遇到它的,喬斯林真的一直在狼山嗎?還是說這隻喬治也算是他被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喬治也是被強製分割的一部分,瑪麗安應該把它吞噬,至少不會讓它這麽輕易的跟著安離開,而如果是主動重構出來的生物,它怎麽會在聖山上?
“聖女殿下和喬斯林先生聊過……她把喬治帶了出來,是喬斯林先生讓她帶出來的?”
安沒有肯定這個猜測,只是浮動的湖水安撫著瓦萊娜婭:“可以去追查這些被分割出來的‘喬斯林’,有可能性的情況下也能去盡力接觸一下,但別和皇室以及三局鬧崩了,像你說的未知不滅,有很多事我們還不清楚,給自己留條後路,也給喬斯林留條後路。”
“我沒那麽傻,也沒那麽衝動。”瓦萊娜婭輕哼一聲,把藤蔓完全收回了裙底,一直沉默著的昆特看完資料裝回牛皮紙,把資料遞還給瓦萊娜婭,在安的沉默中示意自己已經記住。
與瓦萊娜婭告別,安帶著昆特走在離開的路上,安忽然放慢了腳步:“昆特,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讓你在一個星期內完成所有的異化流程。”
昆特側頭看向安,異化流程是他跟隨安學習的過程中很重要的一項任務,也是決定了他在育苗這個階段之後,最後走向播種者還是入侵物種的最重要一環,他對安第一次的侵入異化基本沒有排斥反應,非常自然,這大概也是他被喬斯林選中的原因,安這麽快提出這個打算讓他有些驚訝。
安緊接著道:“一個月之後,海琳娜會為這批新晉的地方軍貴族統一舉行一場送別儀式,那是一場離開海琳娜的送別儀式,聚集起來的人數和未知都不會少,是最近的一次機會,非常好的機會。”
“機會?”
“讓你成為人造未知的機會。”安看向昆特,“你應該已經補習過反向儀式了。”
昆特認真點頭,那不是一個簡單的儀式,理論上安的特性,確實可以讓他很大程度在災難級未知中保持完整的身體,他本身已經受到聖女殿下的認可,能達到雨師的程度,但……
“安先生,您在說謊。
”昆特展現出令人欣慰的笑容,一如既往優秀的洞察:“如果我答應下來,那就無法再進一步了,成為人造未知的概率也就降到最低了,對嗎?” “我成為育苗的初衷從來不是為了追求人造未知的力量。”昆特對自己看的清楚,“我是為了追求我的研究,為了探究人類與未知間的關系,為了精進巫術而成為的巫師,我渴望的是知識,不是力量本身,我確實因為這場手術對巫師與人造未知間的差距感到動搖,但我不是舍本逐末的人,我會走到死路為止。”
昆特笑著的眉角下壓,露出些許無奈:“安先生您真的非常喜歡測試別人……如果我答應了,您難道打算在送別儀式那天策劃一場具現的災難級未知嗎?”
他從沒有小看或放松過導師對身周一切的觀察,早在卡希姆的時候他就見識過了,安看出他在手術後的焦慮,然後放任他的焦慮,抓著這個情勢複雜的時間點拋出一個選擇給他,就像他總喜歡在實踐問題前抽查一樣。
安摸了摸下巴道:“或許我該給你施加點影響,讓你沒時間去思考這些邏輯問題。”
“請別這樣……如果有選擇,我還是想以人類的身份繼續未知和巫術的研究。”
“了不起的志向。”安表揚道,兩人走過南區的車站,安看了眼梯階上大批準備離去的根植園巫師。
根植園的環境變了,海琳娜的環境也在變,他們好像趕上了變革的車次,很快所有人都需要選邊站,連昆特這樣的……不,他早就選好了,昆特·厄裡斯,他比自己要先選好路,自己果然才是派系裡唯一的年輕人。
他回到索裡亞家時,除了熟悉的面孔還有薇拉與雙胞胎,傑森正和索裡亞夫人聊完什麽,兩家人似乎都等著安的回來。
他們已經決定好安格和薇拉結婚的日子,一月十五日,除了索裡亞夫人的認可,依據海林法律還需要家裡最年長的男性同意。
傑森和索裡亞夫人紛紛起身讓安坐到沙發中央,他的對面坐著薇拉和安格,安格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嚴肅的身份面對哥哥,一時竟然比薇拉還要緊張,生怕自己從安的一舉一動中讀出他不讚同的想法,他知道哥哥如果有這種意願,那他也能讓家裡的其它人也不會出現第二種想法。
比起薇拉表心意的發言,安更在乎她之後的安排。
“婚禮必須在卡希姆舉行,之後我會留在卡希姆,但我會讓雙胞胎一起跟著安格在首都學習。”
安顯得有些沉默,索裡亞夫人他們已經和薇拉簡單解釋過安的身份,包括他根植園和未知方面的身份,他的沉默讓薇拉也有些緊張,她有所顧慮。
“卡希姆,弗爾特走之前,有和你說過什麽卡希姆的事嗎?”
抓到這抹顧慮的安壓下眼神,讓視線與薇拉齊平,湖藍色的眼眸裡映出了薇拉的身影,旁邊的安格相當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插話的想法。
“……叔叔他。”一番掙扎,薇拉想到索裡亞夫人說過的那些話……不要對安撒謊,她閉上眼睛,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率答道,“他讓我組織一部分人跟著這些地方軍去往前線的封地。”
她沒有說謊。
“但……但我還在猶豫……”害怕安有想法的薇拉急於解釋,被安打斷。
“就按你叔叔說的做吧,婚禮的具體安排辛苦你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急事可以去根植園找我。”
他淺淺地和索裡亞夫人以及安德烈擁抱,往樓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