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索裡亞家時,兄弟倆衣櫃裡家傳的短披風,以及索裡亞家在卡希姆大量土地的由來……說不定比安想的還要早些,索裡亞夫人就發現了他人造未知的身份。
過去的那些事兩位父輩誰也說不清,只能以弗爾特的經驗來說,皇家放棄對曼底斯的大勢宣傳,意味著之後蘭巴蒂家的走勢不會那麽樂觀,而地方軍毫無疑問只是噱頭,弗爾特篤定他們被流放命運。
安不清楚弗爾特如此篤定的原因,但還是表示會由自己牽製安格,讓他減少和曼底斯聯系的頻率,或者隱秘的聯系,索裡亞夫人歎了又歎,薇拉帶著其它人回來時,弗爾特忽然嚴肅了起來,讓傑森拿來紙筆,把雙胞胎叫醒,三個孩子一起叫到身前。
“今天,是1084年海琳娜跨年夜,我,卡希姆領主:弗爾特·山頓·卡希姆在此列下遺囑,由我的兩個兒子修斯·山頓、萊特·山頓,管家傑森·山頓以及索裡亞一家作為見證,我死後,我的兒子們將交由我的養女薇拉·卡希姆撫養長大,薇拉·卡希姆將繼承我的爵位與領地,我治下百分之五十的財產將由我的兒子們繼承,此條遺囑全出自我本人意願,在寫下此條時,我的精神狀態良好,有足夠的判斷力。”
弗爾特歇了一會兒,繼續道:“薇拉·卡希姆應做到如下條約,盡一個家長之責,更盡一個領主之責……”
弗爾特每個字都清晰可辨,薇拉從最開始拉著雙胞胎的不知所措,到中途的震驚不滿但冷靜,到最後松開雙胞胎的手,濕了大半衣袖,抽鼻子的聲音夾在弗爾特的話語中,雙胞胎們也撲到了弗爾特的病床上,索裡亞夫人背過臉去,在眼角抹了一下。
直到屋外喧囂散去,弗爾特重新睡下,回家的路上,安格被兩位姐姐擠在中間,索裡亞夫人抱著安德烈靠在安的肩上,聲音輕靈的說道:“弗爾特,你知道他曾經取過兩任妻子。”
“對。”安低聲回應,對弗爾特留下遺囑這件事,索裡亞夫人的情緒比薇拉更加沉重不舍,翻飛的思緒在病房地板的倒影上畫作線團,線團的一頭留在弗爾特的病房,一頭連在索裡亞夫人的身上,一路拉扯。
“他第一任妻子死後,他發誓終身不娶,因此才收養了薇拉,那孩子知道自己代替死去的哥哥,肩負重大的責任,她一直非常努力,而且看起來還很可愛對嗎?”
安沒有晃動腦袋,他伸手做了個明顯的動作,在車廂之間畫出一道明顯的空氣牆,隔絕兩方:“她算計了很多東西,連自己的婚姻也是,如果她知道曼底斯之後的路不好走……”
“她不會的,薇拉不會做到那種程度,安格是值得她托付的好孩子,她也不是個壞孩子,她只是累了,想要一個家庭,大部分年輕時候沒遇到愛情的人,最後都是這樣在一起的,這沒什麽不好。”索裡亞夫人的輕聲歎息中蘊含著一絲愧疚,“這樣一來,阿麗和貝拉以後的日子也能過的不錯不是嗎?我還是希望孩子們的生活能過得輕松些,只是……”
“這是相互利好的事情,您沒有值得責怪的地方。”
索裡亞夫人無聲輕笑,騰出一隻手在安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你知道雙胞胎的母親是誰嗎?”
“是皇家的人吧。”
卡希姆城裡,畫像上的一頭銀發,以及被摘去的原城主夫人的畫像,如若弗爾特真是如安格記憶中、索裡亞一家人口中所說的那樣的人,他不至於會將原配夫人的畫像取下。
如果他重新愛上了一個普通的女人,他也不會是這種態度……
“對。”索裡亞夫人輕飄飄的語氣帶笑,“普羅米死後,皇家以表彰他的忠義為由,將艾米莉亞介紹給他,不知道是巫術還是特性……弗爾特清醒過來時已經犯下了錯,拒絕是損害一位女子的聲譽,也是違背皇家的旨意。”
安眼瞳輕倪,落在母親悲哀的神色中。
後來這成了弗爾特人生中少有的汙點,緋聞不僅纏著他本人,還將他的第二任妻子拉入悲哀,在生下雙胞胎後離世,讓弗爾特與索裡亞家避嫌的原因,也說不清有沒有這點的關系。
弗爾特的身體狀態不是他能挽救的,他已經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事,為此還耽擱了研究,他沉默著說不出話,想要聊一會兒時,母親已經睡著了。
和羅赫一起把妹妹們叫醒送回房間,幫母親拉上窗簾,在嬰兒籃前輕拍安德烈的腦門,下樓時發現卡倫和羅赫正在大廳裡圍著安格一臉無奈。
這家夥在馬車上睡著了,卡倫和羅赫想把他搬回房間時,他條件反射地掙扎起來,把自己摔進了雪堆裡。
看到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哥哥,安格當即起身:“我也要去!”
安格知道這事,根植園的覲見儀式,跨年夜十二點開始,根植園的所有巫師,只要能經過一個簡單的測試,就有機會見到聖女,並向那位擁有預言能力的聖女進行一個提問。
他已經打好腹稿,準備好理由說服安,但安看了眼大廳的時間,又看了眼安格的神態,直接丟來一件白色兜帽長袍,自己穿著黑色風衣。
“快點,還有兩個小時就天亮了。”
他沒精力在這浪費時間聽安格胡扯。
他倆沿著還沒被大雪填平、被半夜起來慶祝的人群踩過的街道,他們家離主乾道不遠,出門沒走多久,安格就發現到處都有根植園的巫師出沒。
他們和自己穿著差不多的白袍, 從郊區來的要多一些,也有從各個居民區出來加入主乾道的,經過車站時,安格還看到了從其它地方趕來的根植園巫師。
長袍和胸前的徽章就是統一標志,安格一開始以為所有人都需要保持莊嚴肅穆的儀式感,需要拉開距離保持低調,等車站的巫師們加入,隊伍一下子壯大後他才發現,只是其它巫師在回避安。
不少白袍們結伴而行,隊伍中的幾個黑袍都有人跟隨。
這條隊伍貫穿整條中心主乾道,一眼望不到頭尾。
軍議會的勳章戴大衣內裡,安格拉起帽子裹緊了長袍,走在人群中有些心虛,一直走到中央廣場附近,他才又看到除了黑白兩色的其它顏色,墨藍色的長短披風在中央廣場站成一圈,充當人肉圍欄,往日被重兵把守的白雪宮大門大開。
安格一眼從這些藍披風裡找到了阿森納克,阿森納克也正盯著兄弟倆,嚴肅提防的神情讓安格不好開口打招呼。
根植園的巫師們都往白雪宮大門走去,兄弟倆先回了一趟根植園,大廳裡坐著昆特和瓦萊娜婭,掛在椅子邊上的海藍騰空而起,迎向安:“你們看吧!我就說他馬上到了。”
瓦萊娜婭今晚換了一身舒適幹練的裙褲,這是安格第一次見她穿不需要提著裙擺的長褲,這種裙褲的喇叭也不小,瓦萊娜婭依然需要穿高跟才能避免絆倒。
海藍換到一頂黑紗女士帽上,瓦萊娜婭將它戴到頭上,加上昆特,一行人黑色搭配,誰都沒穿長袍。
“走吧。”瓦萊娜婭領頭,帶著幾人往白雪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