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還要去學校嗎?”盡管早就知道且答應了安格,但索裡亞夫人的語氣中隱約有反悔的意思。
安格平安回來的那幾天,戰爭勝利的消息已經隨著柯索恩和曼底斯的報道在全國散開,無論是誰都在慶賀著這件事,索裡亞一家也早早期待著安格他們的回來,而真正回來之後,兒子變成了兩個,小兒子還一下睡了半個多月,遵循保密工作,她們誰也沒問發生了什麽。
可她們只是不知道安格的任務,她們知道安格去了那兒,他這麽嶄新的一身回來,此前的索裡亞夫人還會認真詢問他是不是犯錯了,如今的索裡亞一家人只是兀自沉默。
連安都感到詫異,她們的沉默中帶著不安與緊張,她們不願意安格再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受傷。
“當然,母親你不是也說我該多學點知識嗎?”安格看起來精神振奮,一件立領襯衣搭藍色領結,他隻配上一件馬甲就竄到了桌前,已全然沒有躺了半個月的樣子,也沒有察覺到外面寒冷的跡象。
“你去多穿兩件衣服。”索裡亞夫人催促著兒子,一邊往壁爐裡加柴。
安格離開的一個多月裡,她們去過根植園,去過治安局,也去找過薇拉,沒有母親不為兒子肩負重任而自豪,但也沒有母親不會為兒子的安危擔心。
她克制但無法不好奇,在根植園那確定了自己的孩子遭遇過嚴重的未知侵入事件,在治安局那聽說了安格在戰場上作為上位騎士取得的具體功勳,而在薇拉那兒,她得到了更多帶有保密性質的消息。
這些事都是安問了,索裡亞夫人就說出來的,有一些都不用安問,回到家相處了幾天,她就“私下”找到安詢問安格的情況,並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一遍,這位敏銳的母親又一次察覺到安格身上一些細小的變化。
他的頭髮本該長長了,他回來劈柴的時候磨到過手,他之前皮膚很乾。
這些小小地變化讓她緊張,拉著安問東問西。
安並沒有隱瞞太多關於安格傷勢的情況,只是盡量說的模糊了些,所以安格在家的時候,一天到晚除了吃飯基本都躺在床上休息這件事誰也沒有異議,可去軍學院學習,這會意味著他畢業後仍然要回到戰場嗎?
見安格踢踢踏踏跑上樓,索裡亞夫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轉向安,安已經換好了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藍色的領結用胸針別著,正坐在桌首看報紙。
報紙上曼底斯將軍的功勳被出版社大書特書,他們說為了仍在進行的談判,為了給海琳娜爭取更多的利益,曼底斯會在山下戍守到一月份回來接受授勳典禮和新的任命,在報道中,這位將軍的手下多出了一批優秀的巫騎,他們製造的大范圍巫術創造了世間少有的奇觀,幫助曼底斯獲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
安沒再對索裡亞一家施加任何影響,待在人群之中時也十分嚴格的控制著自己的形態,但在索裡亞夫人的主動帶頭下,一家人都默認起他在這個家中的存在和身份。
安稍稍放下報紙,目光看向母親:“讓他去吧,除了那些獵人和軍隊,他沒有和同齡人正常接觸過,這對他來說會是很美好的記憶,他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他抖了抖報紙,反面道:“何況他真想回去誰又能攔住他呢,從軍學院出來,他的履歷就足夠亮眼,議會反而不會再讓他單純的做一個士兵,在學校裡學到的理論、交到的朋友會保護他,讓他走的更高,沒事的,軍學院畢業要兩年,
他說不定會有新的想法,而且我會看著他的。” 索裡亞夫人稍微放心,阿麗已經和貝拉端著早餐上桌了,煮熱的牛奶和熱過的黃油麵包,還有一盤熏肉。
卡倫順道把安德烈抱到了餐桌邊,在嬰兒椅上安置好,又從外套口袋中取出給安順道帶來的信件,有曼底斯、雷徹寄來的,還有商業街區的一封審批合同,安格睡著的這些日子裡,他除了學習、研究,還帶著卡倫幫女士們買下一間店鋪。
曼底斯的信與安格的學業保證有關,用於向校方證明安格的遲到是受到軍方征召,有保密條款的合理遲到,讓他能得到插班機會,不過他睡了太久,還有四天海琳娜就要跨年,三天的假期,他重返學校的時間被延後到跨年後的第四天。
另有一封同樣的根植園證明在海藍那兒,如果曼底斯的證明沒有及時到位,安格醒來倒也能合理上學。
安格從樓上下來,帶上了一件淺色風衣,一邊扣紐扣一邊從安身後經過,伸長脖子試著閱覽報紙上的信息,迅速的掃過通篇,沒看到自己能看懂的東西。
“安格上學後應該是住校吧?”阿麗在安格身邊落座。
“可以住校,學校會提供宿舍,可說真的……為期差不多三個月的封閉理論學習,我覺得這對我的挑戰不亞於一場戰爭,我還是想回來住。”安格看了一眼哥哥碗裡的面糊,無聲搖頭。
阿麗認真點頭,順手就把一片麵包撕碎丟進了熱牛奶:“我比較擔心你的夥食能不能跟上。”
“……阿麗姐,姐夫呢?你跟我們來,他舍得?”
阿麗翻著白眼看了安格一眼,這話題轉的太生硬了,醒來這麽久,安格這才是第一次提起羅赫:“他不舍得也沒辦法,暴風雪來了之後他忙的很,而且我不可能一個人待在卡希姆的家裡等他回來,我得和你們在一起。”
她伸手幫安格整理亂糟糟的頭髮:“至於那家夥,卡希姆離這裡這麽近,他可以自己在休假的時候坐火車來。”
“小安可要用心學習。”貝拉在對面索裡亞夫人身邊坐下,眼睛中些許閃爍,聲音清朗地道,“我也要去學校了!可別被我比下去了!”
安格這才知道姐姐已經看好學校的事情,最後她們還是選擇了女子技術學院,如果貝拉想進入首都社交圈,在這所學校裡還是能接觸到不少貴族的。
她現在已經開始重新複習通識課課本,熟悉一些書面單詞和語法, 同樣也是年後開學,但她是一場入學考試,每天下午還要和索裡亞夫人一起去商業街新買的店鋪幫忙整理,兩位女士準備開一家裁縫鋪,從嬰幼兒到成年人,都可定製。
這是好事,雖然安格兄弟倆的薪資不低,有薇拉那兒的定期收益和厚實的積累,但所有人都明白不能坐吃山空。
“前天的試卷寫的怎麽樣了?”提起學習,安暫時把報紙放下問了一句,這是他從異世界學到的方式,經過貝拉測試,對短期學習相當有效,他準備給新來的醫學生用上。
“我……”貝拉臉龐有些羞紅,“有些詞我……但我還記得音標,我今天就能做完。”
“好,不會的……”他本想讓貝拉多問問母親,可想到母親最近連日操勞店鋪的事,他改口道,“等我回來給你解釋。”
“嗯。”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貝拉也漸漸熟悉了安,這位先生脾氣比安德烈亞斯要嚴肅,其實性格上要木訥一些。
安三兩下吃完自己的早餐,在安格驚恐的面容中伸手給他的麵包上淋上一杓牛奶,他還想給他的碗裡來上一片鹹口的熏肉,被安格死死按住。
【你幹嘛?!】
【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吃太粗糙的食物。】
【滾!我恢復的好的不行,我自己分開單獨吃,別動我吃的!】
【你剛剛說什麽?】
【……我是說,哥,我恢復的挺好的。】
安轉手把熏肉夾到了安德烈的面前的盤子裡,小嬰兒的眼睛望著他,笑哈哈張開嘴,露出還沒長齊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