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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紅河》一百六十一.山、河、土地和海
  未知對環境產生的物理影響。

  安格清楚這個概念,不是寫在巫術的教科書上,而是寫在所有海琳娜人的通識課本上。

  海琳娜的未知不比卡恩泛濫,但一個海琳娜人的一生總會經歷一兩次未知事件,如果沒有在最開始就死去,那麽大部分人多少都能想起一些應對方案。

  一般來說,未知對環境產生的物理影響體現在個人的身體進入到另一個空間,就像安格進入丹的湖面,因為物理環境的改變,安也轉為實體,湖面空間對當時的他來說成為了現實,實際上是個體的存在被轉移,離開了原本的環境。

  而這和丹展開湖面那時的情況不同,安格和喬治等人的個體沒有經過任何轉移,是他們原本的現實遭到了改變,某種基本規則因為喬斯林個人的認知而產生的改變。

  喬治原本埋在地下的四肢隨著黑色沼澤的蠕動上浮,他的“手臂”上抽出嫩綠的枝椏,雙腳從土地上延伸,背脊向著天空生長,黑色的大衣撕裂,一顆碧藍的細葉樹拔地而起,柔軟的樹枝將從皮膚表面開始腐爛的安格攬住,穩妥地放在自己的枝乾上。

  安格捂住自己的嘴角,從他的下唇到肚臍,身體如裂開的果核,一團青黃色的血肉從他身體中長出,形成一個人形的果實,他們之間肌膚相連,血肉與神經相接,他們生來是一體,又因為“生”的力量,驅使著這枚果實從他身上“落地生根”,要完成這一次輪回。

  神經被根根扯斷,血肉被片片模糊,人形的果實落在樹乾上,平整的臉上開始有了立體的五官。

  大樹垂下的樹枝將安格架起,隨風晃蕩的樹葉發出明亮的綠光,順著枝乾傳入安格的身體,幫助他將身上的傷口愈合,止住了腐爛的趨勢。

  安格瞪著眼睛,暴露在空氣中的聲帶震動著,蹬著雙腳要走向那地面上的屍體。

  “andej……”他揮動雙手,掙扎著撲到了屍體前,將那屍體擺正,淡金色的頭髮比他顏色更深,湖藍的雙眼、高瘦的鼻梁與深陷的眼眶,他的面容與自己相似,但氣質上更加清瘦。

  “……an德烈亞斯?”他殘破的身體上覆滿鮮血,還未重聯的神經與血肉拖在地上,他像一具被禿鷲啄食而又複生的怪物。

  對方用平靜的目光回應著他,起身,和失去活力的喬治,將他抬到樹乾間放好,喬治將他納入樹乾內,像是把嬰兒放入繈褓。

  “安德烈亞斯!你回答我!”安格抓著他的手臂,但他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維持自己生命上,輕易的被撥開。

  “這就是喬斯林許諾你的嗎?一具真正的身體?”

  對方沒有回應。

  “安德烈亞斯!安德烈亞斯!”最後一根手指被他撥開,安格的淚水奪眶而出,想從喬治的樹乾中掙扎而出,朝著退開一步的人大聲喊叫:“不要相信喬斯林!你可以代替我活著!”

  對方的表情並無變化。

  “喬斯林已經失控了,你按他說的只會讓你死在這裡!回來!安德烈亞斯!回來!”

  對方搖了搖頭,喬治加緊了動作,將他的胸腹裹進了樹乾之中。

  “哥!”安格朝那人影哭喊著,後者頓住步伐,朝他露出一個笑容,轉身順著喬治俯下的樹枝落到地上,撿起了安格落在地上的臨時匕首。

  喬治枝葉內裹,將安格的聲音湮沒。

  安把手搭在喬治的樹乾上,低聲道:“我會去做我該做的事,而你把他帶回去。

”  樹葉輕輕搖擺,悉索聲傳來。

  “嗯,我知道怎麽做,丹已經給我演示過很多種方法了,倒是你,你知道曼底斯的軍隊在什麽方向嗎?”安低聲聽了一陣,笑道,“也是,你們怎麽可能不記得海琳娜的方向,那我走了。”

  離開喬治的樹蔭,沉重的暴雨打在他的“身體”上,沉重、清脆、疼痛,他一步一個腳印的陷在烏黑的泥潭中,向著北方前進。

  遠處灰白交接的雲邊,黑色的烏雲肆意淌開,腳下的黑泥已經成形,他們柔軟而滑膩,只要在同一個地方待著超過三秒就很難再移動,那些一部分化作輔料的無面屍體躺的東倒西歪,黑泥中不斷生長的“樹乾”在結出果實後便向下坍塌,一層層的堆疊流淌,沒過安的小腿。

  一具路邊的“養料”抓住了他的腳踝,平整的臉上出現朦朧的五官,拽著他想把自己從黑色的泥潭中拉出。

  那隻拉住他的手碎成了粉末,黑色的粉末湧進他的身體,混亂的笑聲和嘶吼在他腦中響了一陣,未知的規則在這裡依舊通用。

  這就是喬斯林失控後的具現,比起丹那樣有意挑選過的景象,這就是他對世界的認識,非常符合根植園身份的認知。

  他還能看見偏東的方向,魔法師們燃燒生命編織而成的魔法陣周圍,緊緊圍繞他們的樹枝從碧綠的枝葉到乳白的手指,兩者之間反覆轉化,那是兩種規則之間的對抗與拉鋸。

  他看見黑色的泥潭中樹立著一座灰黑色的墓碑,墓碑就是最普通的方形,不加打磨,上面的字跡沉重而悲痛,一隻黑色的烏鴉從墓碑角落長出來,對著墓裡的人絮絮叨叨:“從此以後再沒有多數人的暴政,只有少數人的正義,可笑,可笑,這世界難道是為了那些少數人而誕生的嗎?”

  烏鴉說完這句話又狠狠啄了兩下墓碑:“虛偽,虛偽,你分明站在那少數人之中。”

  它就這麽自言自語的吵了起來,安格轉到墓碑後面,看見一行小字:何塞·薩拉加——1053年12月至今。

  安格沒有在墓碑前多做停留,他只是默默記下這個名字繼續向前。

  他逐漸分不清時間, 烏雲遮蔽的天空,太陽似乎已經落下,他一直向著北方走,回頭已經看不見喬治的樹冠。

  是他走錯了方向?還是喬斯林的意識中失去了方向和距離的概念?

  他走了很久,終於看見一條蔚藍色的河流出現在遠方,黑色的泥澤在河邊停下,沒有邁過河流,一個人影站在河邊,他又花了半天走到他身邊,目光所及的遠方就能看到海琳娜的山脈,穿過漆黑的烏雲,在灰黑的世界,塔塔河的對面顯得如此豔麗。

  “那邊就是海琳娜了。”

  他走到喬斯林的身邊,喬斯林披著黏稠滴落的黑色大衣,皮膚與頭髮都化作藍色,不斷變化的五官沉默了很久,才發出渾濁的聲音:“是的。”

  “為什麽不過去?”

  喬斯林低頭看著身前水流:“這裡有條河。”

  “對,這是塔塔河。”

  “塔塔河。”他重複著安格的話說道,“河會把土地衝掉,土地會消失。”

  安搖頭:“土地不會消失,土地只是暫時被衝到了河的下遊,而且只要樹木夠多,土地就不會被衝走。”

  “樹。”他沉默了一會兒,“我的土地太貧瘠,她沒有太多的樹木。”

  他的情緒有些悲傷,轉頭看向河流下遊:“海,河會奔向海。”

  他這句話帶上了些許期待,又很快失落起來:“海裡沒有土地。”

  “所以你不打算過去了?”

  喬斯林點頭:“不能過去了。”

  安若有所思,失控的喬斯林在蔓延,但他永遠不會邁過這條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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