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九號,士兵們也直接稱呼這裡為臨時陣點,他們得到的指令中,這裡曾經作為巨型魔法陣的首選地點,後來因為與海琳娜的距離太遠而被廢除,成了一個兼具後勤補給作用的軍事營地。
士兵們在周圍排布柵欄,挖溝設渠,不僅是為了防備敵人,還是為了引水灌溉田地,這裡有一支實驗性質的部隊長期居住,部隊裡的人都是些怪人,有人暴飲暴食,身材肥的上不了馬,有人受虐成癖,每天被人綁在馬後拖行。
普通的士兵並不了解這些,他們並不在這裡久居,基本是三個月一次輪換,同時這裡還收容傷兵,這些怪人的事跡以傳聞在營地中流傳,可他們實際能看到的,並不會如傳聞般誇張。
他們聽聞了巨型魔法陣的啟用,讓海琳娜直接在九月進入了暴風雪季,他們也聽說過不久之前,海琳娜的巫師們,往戰場上投放過好幾個叫做未知的武器,可既然是武器,那或許是像蓄力炮一樣的東西,缺乏機動性或者有其他缺陷,所以才沒在戰場上到處跑,戰爭總歸是要靠將軍與士兵的。
他們等著上戰場,等在海琳娜度過這個冬天,他們就可以在開春時回家。
陛下許諾過他們,這將是最後一場戰爭。
沉重的火焰漫天襲來,溶解了安格他們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蔚藍的湖水扯住士兵的衣角,將他們拖入回家的幻境。
安格知道他們最好的方法是拖,拖到喬斯林吞噬完逃跑的士兵,拖到以喬斯林的規模強行消融這個魔法陣內的人,可對方也是這麽想的,一個能在喬斯林的湖水中幸存的戰士站在那魔法陣中央。
那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一米八出頭的身高臉上是飽經摧殘的疲憊。
展開湖面的未知無法掌控身體,是脆弱而致命的,喬斯林可以移動,但他做不到更多,靠著他的怪物孩子們無法解決所有幸存者和魔法師。
安格他們需要幫喬斯林解決這些可能傷到他本體的不穩定因素。
落下的火焰在地面形成焦黑一片,緩緩在地面灼燒出道道坑洞,在熔漿的灼燒下,一些蠕動的粉紅色條狀物默默移動了位置,遠離了原本的目的地。
喬治收回了他的肢體朝丹搖頭,流動的熔漿將魔法陣附近完全包圍,形成了一條護城河,並且在不斷外擴。
岩漿上開出冰花,魔法陣中的黑發中年人提劍走出,只是表情微變,就朝著丹的方向大步而來。
安格飛身以銀翹擋下一劍,纖細的銀翹不堪重負劍身出現了縫隙。
“安!”隨著他的低吼,銀翹的縫隙中漫出黑色的液體,圍繞著劍身生長,嚴嚴實實將銀翹包圍,硬化定形成一把重劍。
丹後退躲閃,不忘丟出一把碎石,在敵方身後炸裂。
何塞堪堪躲過安格的劍擊,安格被魔法師的冰花束縛在地,只見何塞騰空而起,舉劍落下,幾個劍招壓得銀翹火星四濺,黑色的霧氣將地面的冰晶融化,安格重新恢復了行動能力,側翻躲過攻擊,看見對方朝著丹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正打算提劍直追,腦海中傳來丹的聲音:“你別管我,趁他們的注意力跟著我走,你想辦法進去把魔法師解決了。”
安格有些猶豫,地下傳來的蠕動感讓他明白喬治正在支援丹,於是他提劍退入安製造的霧氣,消失在魔法師們的視野中。
湖水的流速很快,水面在不斷的上漲,即使並不清楚這些湖水是什麽,
何塞不好的預感在為他提供信息,士兵們或許逃不出去了,他抬眼望著前方慌張逃跑的男人,這個年紀的凱特人,恐怕還在學校裡上學,新兵們也只是做著護衛兵的工作,看那打扮,真像個“紳士”。 他腳下加速,提起長劍,地下忽然冒出數十雙嬰兒的手掌牽扯住他的小腿。
“雷漢德拉!”隨著他的大叫,以他為中心的地面展開巨大的魔法陣,瞬間爆發出的亮光,將他整個人連同地面一起冰封,他腳下的嬰兒手臂隨他的動作碎裂,他剛跑出魔法陣,格裡芬超高溫度的熔漿就將這一片地區侵蝕。
數十個藍色的畸形怪物跳到他身上,被何塞逐一躲開,他抓住一個藍色的怪物揮劍劈開,爆炸的威力讓他手臂有些發麻,那些粘稠的液體就好像鑽進了他的腦子,在對著他過去的點點滴滴不斷敲打。
喬治的阻攔基本無用,反而是完全失去障礙物躲藏的丹,已經踩中了好幾個魔法陣,作為人造未知的他固然身體素質不算差,但戰鬥經驗上的差距幾乎讓他步步處於魔法師的預判中。
一朵冰花戛然而止,安格直接飛躍熔岩池,向著魔法陣中心跳去,何塞注意到這一幕,臉上浮現一閃而過的驚訝,他也不再顧及可能藏在暗處的另一個人造未知,加緊了步伐。
喬治從地下鑽出,巨大的身子朝著何塞撞去,將他推入魔法師製造的岩漿池,丹回身躲在喬治身後,隨手再添上幾顆碎石。
爆炸的轟鳴聲中,何塞將長劍插入池中,整個身子跳入池中,踩住劍身丟下重劍回跳到岸上,失去武器的他硬接了兩次爆炸,帶著血肉模糊的右臂直接撞向喬治,以露出白骨的指尖朝著喬治的腹部穿刺而去,喬治融化的雙臂纏繞著他的雙腿,要把他拖離自己身邊。
丹從喬治的大衣下摸出一把匕首朝著何塞刺去,何塞抬手用左臂擋住,匕首刺進去就被帶走,將右手從喬治腹中抽出,一把抓住丹的衣領,帶著他一起被拖離喬治的身邊。
丹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晶狀化的右臂應聲斷裂,被拖拽的過程中,晶瑩剔透的豔麗寶石掉了一路。
“丹!”喬治和海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何塞拔下左臂的匕首,刺下的第一刀被一道扭曲打開的星空之門吞噬,何塞聽見耳邊有人吃痛的叫聲,海藍則拉下了頭上的帽子,把帽子遠遠丟開。
喬治要把何塞拉開,何塞死拽著丹,再次落下的匕首插進了丹的右腹,劃出一道長口,鮮紅的寶石如石榴籽一般滾落,丹的哀嚎響徹整個營地。
何塞動作一頓,不是他被丹的異象驚住,是他的刀鋒竟被對方懷裡的一本小說卡住,那本小說的封面如此經典,讓他一下子想到那個家喻戶曉的故事。
安格焦黑的手臂揮動銀翹,左臉的皮膚隨著冰霜抖落撕下一層面皮,露出粉色的肌肉,他順著丹的叫聲看向外圍,濃鬱的黑色從丹的身體中衝出,撞向那個凱特中年人的身體,將他撞開,他匕首脫手,起身回望了一下丹身邊的那本小說,捂著手臂迅速向著湖水退去的反方向奔跑起來,很快在眾人視線中消失。
“丹!”喬治搖搖晃晃的上前,數十雙小手從泥土中伸出,撿起地上的寶石往他身體中塞去,那頂被他丟開的帽子也浮起一定的高度,海藍緩緩爬到了他的身邊,從身體中掏出許多寶石或金幣,“我還有,我這裡還有很多其它的寶石。”
丹不敢動彈, 縹緲的霧氣安撫著自己的同伴們,目光看著脫去一層皮的安格走到他們跟前。
“安……格,我欠你……一顆……”
“我不要了。”焦化的喉嚨中傳來刺耳的聲音,“那是我哥的遺物,你身上的哪一塊都賠不起,哪一塊我都不要。”
安格丟下沾血的半截銀翹,在丹身邊坐下,學著喬治和海藍的動作把丹身上掉下來的寶石一顆顆放進他的身體拚好。
“哈哈……”丹乾笑兩聲,看著喬治問:“這裡,和凱特人真正的陣點,很近吧?”
“是,但凱特的大部隊還沒到,我們可以把你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不,喬治,我不需要,我清楚自己的狀態,我要和你們一起,讓我打頭陣,讓我來為你們開路。”
“不,喬斯林先生……”
“聽著,喬治,我不想成為喬斯林先生的一部分,我接受我的任何結局,我們是很好的同伴和家人,我不需要瑞比特那樣靠喬斯林先生給我安慰,喬治,我的家人和我的愛人,我們都在一起,我知道我們早晚會再見,我只需要你們獲得勝利,只要我們有一個人活下來,我們終究會在聖山上再見,不要為我們暫時的分開而難過。”
他開始大量汲取湖水中存在的未知,幽藍色的湖水就像粘合劑,將他身上的寶石拚接回位,他靠著自己坐起身來,伸手拿起那頂趴在地上的帽子,放在安格頭上道,“我們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凱特人來了。”
他的四肢間嘎吱作響,撿起地上的小說,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