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聲連綿不絕,只剩六人的七人魔法師們停下了移動,無論和同伴確認多少次,他們所追蹤的未知載體,有著數個不同的心跳聲,在一定范圍內分布排列,讓他們無法確定準確的位置,而這些心跳聲原本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緩慢移動,就在剛才,心跳聲陡然增加,紛雜而混亂的聲音如擂鼓,向著他們湧來。
“這是什麽東西……”
十個……數十個……還在增多。
虛弱的、強而有力的、急促的心跳聲不斷增加著,連帶著原本存在的心跳聲一起。
阿琳忍不住使用通訊魔法直接詢問隊長:“納西亞,情況太不對勁了,我們要撤退嗎?”
“不,這是我們的任務,拖住他們,至少要先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再散開吧,用目前最大范圍的巨型置換術試試。”通訊關閉,阿琳再探心跳,對方的位置已經迅速朝各個同伴散開,速度快的驚人,她明白不是糾結的時候,一邊帶著學徒吟誦,一邊飛升後退。
某個學徒的吟誦聲停了一拍,阿琳朝遠處看去明白了緣由,與阿曼達哨兵相似的幽藍色怪物四肢著地朝著他們飛奔而來,那怪物有著扭曲的人類面孔,發育不完全的手腳只能像動物一樣使用,半透明身體裡的器官只有心臟最為完整,與嘴巴擠做一團的眼睛周圍長著頭髮一樣的睫毛,口中重複著聽不懂的海琳娜語言。
一部分學徒轉換吟誦,在阿琳面前排開,這是他們在與阿曼達交戰的過程中形成的戰術,配給的學徒本身就不是為了輔助巨型魔法陣而存在的。
只不過這些幽藍色的怪物遠比阿曼達的哨兵要機敏,他們殘缺的身體比人類腦袋大不了多少,十分靈活地避開了幾次轟擊。
“打中……”一個學徒正歡呼著,被命中的怪物心臟膨脹,在他們身前五米處伴著尖銳的慘叫炸裂,威力和學徒們的轟擊相當,砸開的肢體會化作液體,並伴隨著令人惡心的情緒。
“哇啊啊啊!”原本還在興奮的學徒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抱著頭哀嚎起來。
阿琳也沾到些許液體,感覺到了些許情緒上的不適,而同樣的怪物不止那一隻,兩三隻同樣的怪物緊跟其後。
終於有學徒反應過來,替正在吟誦的阿琳指揮起同伴以阿琳為中心結成置換魔法,淨化了他們身上殘留的怪物汁液,將怪物們阻攔在外,然而,他們遠遠看見怪物的身後,還綴著一個人。
他金發碧眼,手持一柄細劍,從著裝上看不像一位士兵,但他殘破狼狽的衣著則表明他參與過很多次戰鬥。
他的速度很快,加上陪在兩側的幾隻怪物,學徒們一下子把轟擊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阿琳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朝著對方比劃了一個縮放的手勢。
“大型魔法!鎖定他的位置,阿比、赫微德你們兩個人對付那些怪……”唯一聰明的學徒話還沒說完,就見對方將手中的細劍舉起,遠遠將一道冰刃向著阿琳他們揮來。
這怎麽可能,對方根本沒有時間布置圖陣和咒文,這也沒有魔法的光輝!這是巫術道具?那是個巫師?
冰刃被阿琳的自動防禦魔法攔下,受到驚嚇的學徒也很快接上了安排,但眼見幾隻怪物替那人擋下轟擊,對方跳進置換魔法陣,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和淨化,輕松將兩個學徒一腳踹開,那怪物撲到一位倒地的學徒身上,體內藍色的液體立刻拋棄了那畸形的身體,順著學徒因為驚恐而張開的嘴巴鑽了進去,
留下一顆停跳的心臟和醜陋的皮囊。 阿琳和其它學徒還沒來得及動手,被侵入的學徒已經化作一灘幽水染濕其它人的褲腿,她的吟誦也被強烈的無形之力反噬而終止,驚慌之余,她跌在地上,隨後趕到的海琳娜人舉起長劍,直向她的脖頸而去。
魔法的光輝從她身下響起,冰霜的光華隻蔓延出一瞬,她最後的視線就定格在東北的方向,那是他們隊長,最強的一位七人魔法師納西亞。
不僅是從他那兒傳來的反噬,其它同伴的方向,也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飄渺的灰煙緩慢升上空中。
“哇啊啊啊!怪物!怪物!”她聽見學徒們的慘叫,卻無力反抗,她半個身子已經被幽藍的湖水淹沒,明明是在草原上,她卻感覺自己的口鼻在湖水表面浮沉,引以為傲的魔法隨著她心臟的停跳而全部消散。
眼淚無法抑製的順著臉頰流下,所有的悔恨與痛苦被壓縮成液體,從她的鼻腔反灌而入,溺水的人急於把水汽排出,卻只是吸入更多,終於,那細劍割下了頭顱,她不再需要思考。
安格看著眼前魔法師痛苦的死相,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揮刀成了敵人的救贖。
魔法師的屍體在湖水中消融,她的死前毫無疑問是悔恨而痛苦的,冰冷湖水中的情緒,不需要安的幫助也能傳達,最好的懲罰或許該讓她活著,永遠接受湖水的衝刷,而自己的動作反而幫她結束了這樣的痛苦。
安格的心情很複雜,這似乎不是他擅長思考的問題,而戰場的動向也沒有留給他思考的時間。
爆炸聲是丹造成的,七人魔法師中最有威脅的那個由喬斯林本人解決,喬治和海藍沒有這麽強的機動性所以留在了原地,但其他人則會由這些“喬斯林的孩子”去負責,哪怕沒能解決,喬斯林也能由他們殘留的信息繼續追蹤到這些魔法師。
這已經不能稱為對等的戰鬥了,這樣的戰鬥連安格也是第一次見到,傳統的戰場上,巫術、未知、魔法都是一種武器,是一種手段,一種依靠於人和指揮官的,有限的手段。
本身就兼具破壞手段的人造未知,在失去身體後會像傳染病一樣蔓延,而這樣的規模只會因為死亡人數的增加而增長,前面凱特虛假的陣點中有一萬人,而這一萬人全部成為喬斯林的食糧後,安格已經完全不能想象會發生什麽了。
身邊已經沒有了屍體,戰場是如此的乾淨,沒有血跡也沒有腥臭,只有一方藍色的湖水,那湖水圍繞著安格流動。
有什麽困惑從安格的心中萌生,他把目光從平靜的湖面移開,握著銀翹跑了起來,他不想思考,不願思考,不敢思考這些問題,他朝著喬斯林預定的方向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