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分的人類認知讓他同步出了表達腦袋裡困惑的表情,激起了昆布解釋的欲望,他雙臂揮舞,好像要把安的腦袋掰開把自己知道的知識塞進去:“最開始的時候,海琳娜和卡恩出自同一個國家,我甚至懷疑幾千年前,這個一片混沌的世界上只有一個國家,是這個國家中誕生出了遠古的人類,後來他們分崩離析,從一個起源點往不同的方向遷移,才有了後來的起源點,而卡恩和海琳娜無疑是最親近的一支人種。”
安手裡的玻璃瓶起了反應,變換出的水光由紫轉藍,青藍色的水體正隨著昆布的話語增多,注意到這點的昆布更加興奮,好像自己的判斷得到了認證,他也不再擔心安做出什麽,有了保證一樣走到玻璃瓶面前,他不敢從安手裡拿走玻璃瓶,彎曲膝蓋弓下腰背,雙手朝玻璃瓶張開比劃著,想要給這瓶子上上一課。
“盡管卡恩人為了適應未知,人體結構和構成已經和海琳娜人、阿曼達人、凱特人相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從血液關系……卡恩人為了讓自己的種群得到提高,和不同的人種進行過聯姻,十分瘋狂地連阿曼達人也沒放過,更是從戰場上擄走了凱特幾百個士兵和一名書記官,這其中只有海琳娜人和凱特人結合時不會被凱特人的血液灼傷,繁衍出的後代最為健康和正常,從兩國留下的歷史和民俗歌曲中也能比對出兩國曾有過大型遷移,他們很可能有著同一個故鄉,在幾千年前來源於同一個祖先。”
玻璃球裡的水體轉為深淺不一的藍色激昂震蕩著,在昆布說完最後一個字母時急轉而下,回歸了平靜的色彩變化,再無反應,像是在嘲笑昆布此前的宣講。
“你……”昆布的手即將碰觸到玻璃瓶時反應了過來,看向一旁一直拎著玻璃瓶的安。
送檢!立刻送檢!
安當即松開了“手”,玻璃瓶被昆布穩穩接住沒有落在地上,緊接著就是一大團實體化的黑霧將他與玻璃瓶包裹,為了安全起見,安將相當一部分的存在與自身切割,真正意義上“一溜煙”的置換到車廂門口,將自己壓縮為一串漂浮於空的黑色液體。
這個人類居然在和有未知殘留的玻璃瓶說話,連他都觀測不到這上面有活性未知的存在,不,這個人類一定是已經被侵染了,自己剛剛到舉動失敗了?那他這時候該離開車廂嗎?萬一讓其他人染上……算了,如果自己作為人造未知被影響,很不謙虛的說,這一車人都只能陪葬。
昆布像個溺水的人在他的存在中掙扎,終於在他狠心放出自己的湖面來封閉整個房間前,他身上的紋身活動起來,人類不可能在未知中找到借力點和受力點,而他身上的紋身幫助他探出頭來喊了一句:“聽我解釋!沒有,我沒有被侵染,我的腦子很清楚,我……”
可惜,安已經不再信任他,也不信任自己,他放出湖面將自己和整個房間一起納入,這樣的變化自然引起了隨車巫師的注意,他們隔著門聽到了安的請求,他懷疑自己被北方未知侵染了,可他沒有檢查手段,請他們有把握的人進行一次檢驗。
門外慌張跑來的隨車巫師安靜了一會兒,聽安講完事情的經過,把已經拿出來的七八種祭品又收了回去,貼近車廂門低聲道:“安先生,您可能太緊張了,北方未知對人類意識到影響確實無從認知,但我們很肯定,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類的軀體能在北方未知的影響下,還保持正常的形態和生理活動,就算是卡恩人也不行,
如果是間接的,可以處理的影響,那我認為您剛剛做的應該已經足夠了。” “可你們都沒檢查過。”
兩位巫師在門外愣住了,現在都這麽個情況了,你覺得我們要怎麽檢查?
跟著海藍和柯索恩一起來的巫師,多半是根植園的巫師,托自家列車長和雨師喬斯林的關系,他們見過太多根植園的奇怪巫師,和海琳娜其它巫師選擇精進巫術相反,根植園的巫師最讓人害怕的一點就是他們對利用未知這件事上不僅局限於巫術,他們把未知侵入人體產生的異變和未知影響下產生的固定變化都當作是武器,可未知造成的影響可不像巫術符號的搭配,至少你還記得完且有跡可循。
任何一本正式的官方巫術教程中都寫過,不要注視、探查非圓形、非常見的未知,你們根植園巫師裡人類的成分有多少,要讓我們正經巫師去賭嗎?要不是對於同僚和列車長的信任,如果一定要他們來處理,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就著門口來一道足夠複雜漂亮的巫術,讓裡面的家夥和他的疑慮一起消失。
最後還是住在昆布周圍的同伴們察覺到聲響出來,找到了說服安的方法。
他們是受到卡恩和海琳娜官方委托的邊緣行商,為了杜絕他們做出危險的傻事,他們身上的紋身是特殊的巫術圖案,既對他們有保護,也對他們有監管,在他們身心上打下了一道禁錮,是以兩個國家名字聯合打下的禁錮,他們不可能帶著有活性的未知殘留回到海琳娜。
安總算是收起湖水打開了房門,被折磨的臉色蒼白的昆布像被從水桶中倒出來的水產一樣被送出了房間門口,手裡拽著那個沒封口的玻璃瓶,瓶子裡藍紫色的液體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安站在房間陰影中朝外看去, 他把自身做了太多切割,現在還需要一些時間緩緩。
昆布把事情又完整的複述了一遍,雖然很是狼狽,但他剛開始確實受到了影響是真的,安幫他解決了一些問題也是真的,幾個商人和巫師把昆布搬到房間裡,又圍著玻璃瓶研究了一陣,一人發表了一段有關海琳娜歷史的演講,玻璃瓶裡的顏色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但也同樣的,總是在演講的最後一段暗淡下來,就像是聽膩了故事的孩子。
“嗯……是被處理過的遺物了。”昆布經驗豐富的老友做出判斷,“之前確實是沒處理好殘留了影響,但這位安先生的舉動讓它變成處理過的遺物了。”
和瓶子講話只是因為昆布的情感過於真摯,昆布本人以為這瓶子真的能與人產生對話,安也被這真實的情緒帶入了溝裡,雖然有點烏龍,但沒有鬧出大事,自己粗心被影響的昆布也不好意思說什麽,安很自然地看著這群商人研究了一陣。
“遺物都這樣?”
“差不多吧。”昆布的老友打了個哈欠,這事兒算下來還是昆布撿了個便宜,“至少我們能拿到的遺物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拿回去主要也是賣給研究者,這些遺物中留下來的信息需要解碼,而且就像您擔心的那樣,大部分遺物傳遞的信息是通過侵染的方式,只是危險程度不高,而且需要時間和技術解碼,我們自己很少留著,以我們的巫術水平也做不出什麽研究,畢竟您看,這下面都還寫著條件呢。”
安重新接過那張單子看了一遍,又看向昆布,昆布頓了兩下,把玻璃瓶遞到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