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先生,我有事要和您商量。”
飯吃到一半,密先生忽然停下手中切割肉排的刀叉,對我說道。
“什麽事?”
我已經將蘇晴小姐做的紅燒肉消滅乾淨了,正在享用密先生特製的牛排。
“我向查莫弗少爺提出了請求,希望能夠讓你們幾位在這間宅邸長住。”
密先生有條不紊地說道。
“然後呢?”
我問道。
“他答應了,還說他來提供幾位的生活費用。”
密先生答道。
“好事啊,沒想到查莫弗這小子還人性未泯啊!”
我笑呵呵地脫口而出,隨即發現自己在查莫弗的管家面前有些失言。
“我知道查莫弗少爺的行事風格或許會對你們造成傷害,所以想借此來彌補一下。”
密先生並沒有在意我的諷刺,而是滿懷歉意的說道。
“好吧。”
我偷偷瞥了一眼最大的受害者蘇晴,可後者只是低著頭默不作聲地用餐。
“還有一點就是,李飫少爺和都玲奈小姐都已經到了適學年齡了,我希望能夠給他們安排一下受教育的問題。”
密先生摸了摸身旁李飫的小腦袋,又看了看幾乎要將肉山消滅乾淨的都玲奈,對我說道。
“我是沒意見,你問他們咯。”
我認為最重要的還是當事人的意見。
“我想念書!”
李飫抬起頭對著我迫切地說道。
“你呢?死丫頭?”
我掐住都玲奈的肥臉,問道。
“我隨便。”
都玲奈頭也不抬地隨口答道。
“行吧,那就麻煩您給他們安排學業的事項了。”
我對密先生說道,讀書自然是件好事,在等級森嚴的亞達克國,像他們這樣無依無靠的孩子,想要出人頭地,顯然還得至少是要有個一技之長。
“那他們和您都需要一個身份證明,我和查莫弗少爺商量後的想法是,您來做他們的監護人,身份證明上會寫的是您和他們是收養關系,您的身份是查莫弗少爺的私人畫家兼助理,您看如何?”
密先生說道。
“行行行,我是查莫弗那小子的助理,不過我為什麽非得是個畫家?”
我有些不解。
“不是你和我們說你是畫家嗎?”
都玲奈忽然抬起頭說道。
“……那是我臨時編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嘁,我還我以為你真會畫畫呢。”
都玲奈撇了撇嘴,說道。
“會還是多少會一點,畢竟活了不少年月。”
我謙虛地說道。
“那就這樣吧,明天我們帶著查莫弗先生的推薦信,去參加日月高等學校的面試,我吃完飯立刻就去安排。”
密先生說道。
“這麽快,話說面試會不會要求很高啊,這兩個小鬼會不會有問題啊?”
望著這兩個前兩天才從鄉下進城的小鬼,不禁有些擔心。
“沒關系的,您不在的這幾天,我都有好好給他們補習,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密先生似乎對這兩個小鬼信心滿滿。
“但願吧……”
我看了看面露緊張的李飫,又看了看正在抱著餐盤舔個乾淨的都玲奈,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待所有人都把餐盤裡的食物吃乾淨後,密先生便起身將桌面上的髒餐盤重新放回餐車,
蘇晴小姐也同推著餐車的密先生一起離開了餐廳。 “李飫,咱們下棋去!”
都玲奈癱在座椅上,一隻手搭在鼓鼓的肚子上,說道。
“下什麽棋?”
我問道。
“元棋,卡洛斯你會下嗎?”
都玲奈扭過頭看向我問道。
“我會一點。”
我一說完,都玲奈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似乎對自己的棋藝十分自信。
“那你來陪我下,李飫的水平實在太差,密先生比他強點也有限,而且也沒空陪我下。”
都玲奈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朝餐廳的門口走去,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
“聽上去都玲奈很強嘛,你們兩個勝負如何?”
我看著身後一言不發的李飫,不禁問道。
“下了這麽多局,李飫就贏過我一局。”
都玲奈說完,便帶著我盤旋在這座宅邸漫長的樓梯之間,這座宅邸裝修風格整體並不繁華,反而充滿了十分古樸耐看的特質,走廊的牆壁上陳列著風格不一,篇幅各異的油畫,樓梯與回廊的轉角處布置著許多藝術品與獨眼騎士盔甲,我們一路到達了四樓一間看上去有些特殊的房間門口。
“這裡是元棋室,”都玲奈在我前面推開厚重的木門,露出房間內的巨大的元棋桌,“像這樣有特殊功能的房間,這座宅邸還有很多,這樣的房子是我從前住在茅草屋裡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元棋是斯奧許大陸上流社會的產物,被稱作“將軍的遊戲”,之所以僅有上流社會的貴族與富豪有機會接觸,就是因為元棋桌造價昂貴,元棋桌不僅僅是一張普通的棋盤,更是一件擁有特殊功能的魔法道具。
各種複雜的判定,以及特有的條件都由這張充滿魔力的桌子呈現,必須用充滿魔力特性的木料打造,並由專業人士鐫刻複雜繁奧的符文與法陣後才能造成,而且使用元棋桌還得不斷消耗價值不低的魔晶作為能量來源,導致尋常人家根本供不起這樣一張無底洞一般的桌子。
簡單來說,就是一台專門用來玩一盤棋局的“魔法電腦”。
當然,我在墨格國的時候已經發現,那裡的人們已經將元棋錄入了電腦,並納入了電子遊戲的一部分,但是因為其較低的遊戲性,以及尋常的可開發性,只收貨了小部分愛好者。
元棋基本規則:雙方各自操控以“元為單位的軍隊,其中一方的“主”犧牲後便視為失敗。
元棋棋桌上,開局會給雙方分配九個小圓點,一個小圓點就是一個元,九個元之中有一個是代表棋手命脈的“主”。
開局雙方各自佔據對立於八邊形的棋盤的一邊,可以將元組成不同的單位。
棋盤上的初始情況,也就是“元井”的分布是完全隨機的,但棋手佔據的兩側棋盤則是完全對稱的,這就使得棋局公平的同時,也充滿了運氣的成分。
最基礎的就是,三個元可以構成一支“軍”,是用來進攻的基本單位,兩個元可以構成成“匠”、“探”等功能單位,這些單位都可以通過不斷加入元提升品階。
棋盤之中隨機分布“元井”可以將自己的單位布置於“元井”附近,每回合不斷從“元井”之中提取一定數量的元。
除了棋盤兩側被棋手佔據的兩邊外,八邊形棋盤周圍的另外四點上,各自有一個“外界”,作為棋盤的引申,也就是棋盤之外的棋盤,其中也有隨機分布的“元井”可供開發,但開啟“外界”需要升至五階也就是最高階的“匠”單位。
此外,同等級進攻單位互相消滅,會清除被消滅一方的全部元,高等級進攻單位消滅低等級進攻單位,則會視情況俘虜一部分敵方的“元”,低等級的進攻單位消滅高等級的進攻單位,不會俘虜“元”,會讓低等級的進攻單位直接獲得高等級的進攻單位的等級,功能單位被進攻單位進攻則會全部俘虜。
一方所掌控的單位周圍一定范圍內,是棋手可以觀看的棋盤情況,棋子視野外的棋盤,在棋手眼中,只是一片迷霧。
最後就是棋手的操控,棋局的進行分為操控局和發生局,雙方棋手在操控局中同時布置自己的單位與戰術,雙方都操控完畢後,進入發生局。
發生局中,雙方的棋子會按照棋手在操控局之中規劃的策略與路線行進,在發生局之中,棋手無法進行任何操作,只能夠在座位上默默地觀看棋子執行自己的戰術,並與對手的棋子交戰,這就使得雙方需要在操控局之中與迷霧之中看不見的假想敵進行戰略上的空想搏鬥,努力預判對手的戰術與策略,即便如此,就算是最好的棋手思考出的最精妙的戰術,在發生局時,也有可能預測失誤,撲了個空,鬧出笑話。
我和都玲奈各自走向棋桌兩邊的高四腳靠背椅,這種椅子專業術語叫做“棋座”,支撐的四個椅腳甚至高於房間中央那張巨大的棋桌, 需要棋手踏著椅腳之間的橫杠爬上去,這張特別的高椅同樣是特殊的魔法道具,與棋桌形成一個可供棋手完成對局整體,坐上去之後就可以縱觀全局,棋桌上的情況便一覽無余。
李飫則是繞過棋桌走向房間另一側的旁觀長椅上坐下,靜靜地等待著對局開始,待雙方棋手落座並允許後,旁觀席上的觀眾便可以清晰地看見棋桌上的全部情況了。
順帶一提,在大多數情況下,由於對局時雙方只能夠看見己方視野內的情況,所以元棋裡雙方的大體布局與戰術私密性很高,在這種情況下,棋局結束之後,雙方也會申請對棋局情況的保密,用以掩蓋自己迷霧深處的布局,以防止他人學習與研究。
在元棋大賽之中,幾乎所有的棋手都會藏私,所以根據保密原則,觀眾席上的觀眾們,只能夠看見棋桌上雙方棋手闖入對手視野中的單位,至於迷霧深處的布局,則往往一無所知。
而棋手為了不暴露自己深處的布局,一般會在出現較大劣勢時選擇投降。
也有一些執著地棋手,堅持要拚盡最後一兵一卒,就導致自己深處的布局被所有人看了個精光。
底牌與布局被人看完的後果就是,所有人都對你的棋術了如指掌,被人研究透徹的下場,就是只能不斷慘敗,除非更換戰術。
所有的布局,都是棋手一輩子的心血與秘密,所有人都各自為戰,秘而不宣,這就導致斯奧許地區的總體棋術水平上升遲緩,但也有好處。
那就是各類棋手百花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