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說完,賈政景期待的看著周天,“這些夠用了不?”
周天愣愣的說道,“夠是夠了,可是……說這些不合適吧,說這些會被和諧的。”
“他都不講武德了,還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賈政景用周天的話回答了周天。
你小子學的倒挺快,周天看出來賈政景心切報復,已經紅了眼,忙拉著他坐下,低聲勸道,“院長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他不仁咱們不能不義啊,畢竟禍不及家人嘛。”
看賈政景像個乖寶寶一樣聽自己講完,周天繼續說道,“再說了,誰沒有幾個隱私,這麽撕破臉皮,李海旺萬一要知道點金陵分院的事,也捅出去那不就成互揭老底了,院長能保證自己一點問題都沒麽。”
賈政景怎麽可能乾淨,聞言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草率了草率了,還是周兄弟想的周全。”
周天看差不多了,便低聲把新的計劃說一遍,除了賈政景沒人聽到他說了什麽。
十二子進來時,只看到了賈政景捶胸頓足,仰天長歎,“周兄弟真乃活神仙啊。”
金陵城難得安穩了兩天,忽然天蓬閣昭告全城,為慶祝洪水退去,在城中大擺筵席,搭戲台請名角連唱三晚大戲,屆時院長賈政景會親自上台,借此機會感謝擁護,並且把百姓的錢還於百姓。
後邊還列了個百姓所贈金銀的清單,以及多少用來救人,多少用來唱戲,多少用來擺宴,最後用不完的將全數捐贈,用於金陵城的災後重建,錢數當然經過了微微的修飾,抹零減半的工作當然少不了。
百姓聞訊不禁感恩戴德,一個個翹首以盼,餓著肚子等著吃頓好的,有些人還說道,看人家天蓬閣多接地氣,事事都想著咱們,哪像欽天監開個門把人也折騰過去,瞎白話半天也不知道啥意思。
與此同時還有一些消息也在城中不脛而走,其中包括瀕死妖道被欽天監救回性命關在京城,金陵站的屍身到現在也沒找到,洪水雖退但妖陣遲遲未破,欽天監的人一走,洪水依然會再次襲來。
事事都是真實,像謠言又不像謠言。
有了上次吃虧的經驗,手下第一時間便把消息傳回李海旺處,事無巨細樁樁說明。
李海旺呵呵一笑,“看來賈政景已經折騰不出什麽風浪,唱大戲擺筵席無非是散財保平安,怕落了個坑錢的名聲罷了。”
胡小仙則眉頭緊鎖,畢竟與周天有過來往,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但又看不出哪有問題。
見胡小仙面色沉重,李海旺輕聲勸道,“這些消息雖然有些失實但都無傷大雅,對欽天監不會有什麽影響,金陵站的屍身找不到,就說被洪水衝走就行了。”
頓了頓想起一處破綻,忙吩咐道,“現在他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找到金陵站的人,除此之外想翻身就難了。”
胡小仙點頭同意,“那咱們就得趕在他們前邊找到人,這樣才放心。”
“我早就安排去尋人了,怎麽可能讓他們得逞。”李海旺對於自己的未卜先知很是滿意,覺得事情已經盡在掌握,表現的也輕松自在。
“那如果找到人該怎麽說?金陵他們已經不能回來了,因為百姓以為他們都戰死了。”胡小仙想到另一個問題。
李海旺成竹在胸的搖了搖頭,面帶微笑說道,“何止是金陵,無論什麽地方他們都不能再出現了。”
胡小仙面色一驚,已經猜到李海旺要滅口。
從這點看,
兩人確實般配,胡小仙也是欲將周天滅口的小仙女。 果然李海旺面不改色的說道,“既然說他們全員戰死,那麽就只能全員戰死,沒有其他辦法。”
頓了頓,見胡小仙臉色泛白,李海旺溫柔勸道,“我這也是為了小仙好,只有如此金陵之事才算周全,為小仙我做次惡人又有何妨。”
說著伸手握住胡小仙的柔荑,即是安慰又是佔便宜。
胡小仙一遇到李海旺便無心正事,堂堂司長甘願做回小女人,頭腦也像不靈光一樣,只是紅著臉點點頭。
……
金陵城內,一個戲台子搭在城中心,官老爺聽說是天蓬閣擺宴,不光不敢管,還特地派了幾個衙役在周邊維持治安。
好戲開演,一陣陣打鬥扣人心弦,一聲聲唱腔如泣如訴,是真的如泣如訴,不是哭戲就是告狀的戲碼,輪番上陣應接不暇。
台上熱鬧非常,台下也叫好不斷。
只是唱著唱著就有人發現不對勁了,這怎麽全是正義之士被強權壓迫,不堪受辱尋死覓活的戲碼呢?
到最後索性暗戲明唱,一個妖怪坑害百姓,被仙人重傷,最後卻被妖怪的師父拿仙丹給救了回來。
眾人看的倒抽冷氣,聯想前幾日妖道詐屍的事,不禁覺得背脊發涼。
中途十二子忽然上台,說賈政景院長重病未愈怕是不能來了,聲音哽咽處似乎有無盡的委屈,臨了想起臨行前的囑咐,捂著嘴哭兩下才奔赴台下,哭聲響徹天地。
完全做到了周天的指示,
“有沒有淚都無所謂,重點是聲音要大。”
……
周天翹著二郎腿坐在後台,饒有興趣的看著女戲人上妝更衣,偶爾還不忘給出一些指導性建議。
忽然聽到十二子的悲鳴,聲嘶力竭處不比戲子差,周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感歎道,“走心了。”
周天站起身來,從簾子上拉開一條縫,看著外面的反應,自言自語道,“差不多了,是該添最後一把火了。”
台後指點江山,台前已經亂成一片,人群中忽然出現幾個陌生面孔,在眾人議論時加入了幾句建設性意見,
“妖道會不會和金陵站是一夥的?”
疑問中透著篤定,無意間彰顯睿智。
百姓看了半夜的洗腦戲,本就心生懷疑,這時就像突然開了竅一樣,
“原來是賊喊捉賊!”
“怪不得他們要護著妖道。”
“看來賈院長是被被氣病了。”
“我看就是欽天監下的手也不一定。”
“我就說吧,周大師他那麽努力、又那麽帥,怎麽可能騙人呢。”最後這句出自年輕女子之口。
話越說越白,事越描越黑,沒多久就從猜測變成了人人堅信的事實。
直到傳入人群邊上,一個欽天監的監人正混在其中,奉命來監視賈政景。
由於看戲入了迷,所以第一時間沒發現異常,這時忽然人聲鼎沸群情激昂,才覺得不妥。
“發生什麽事了?”監人隨便拉了看客問道。
“欽天監與妖道是一夥的,現在救了妖道又要加害賈院長!”路人甲義憤填膺的怒斥道。
旁邊的路人乙覺得不夠仔細,趕忙補充了一句,“現在賈院長已經身負重傷,性命堪憂了。”說著臉上難掩悲傷,似乎自己看到過一樣。
監人徹底蒙圈,這是怎麽回事?唱個戲怎麽把人還唱死了?
哪還敢繼續看戲,趕忙向李海旺的住處奔去。
還沒跑多遠,隻覺大腦巨震眼前漆黑,雙腿一軟便癱倒在地上。
周天從黑暗中走出來,身後還跟著十二子。
“老子盯著你半天了,都踏馬傳謠呢,就你小子瞪著倆眼看戲,果然是欽天監的人。”說著就吐了口老痰上去。
十二子第一次摸黑做壞事,被打的還是欽天監的差人,心中不免砰砰亂跳,怯怯的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總不能送貨上門吧,在金陵站附近找個顯眼的地方,把人扔到那,讓李海旺去自提。”說著把木棍重新收回褲內。
又攔住領命要走的十二子,繼續安排道,“讓賈院長修書一封,請杭城分院的黃廉師叔來金陵一趟,就說來活了。”
十二子頓感為難,這種跨地區的調人,沒有上邊同意很難執行,怕就怕任布行不答應,隨即把顧慮說了出來。
“呸!他不答應有個卵用,信上就說是我讓他來的,你看他聽我的還是聽任布行的。”周天自信的說道,自己可是黃廉的金主爸爸,在杭城分院半輩子,還沒在候王寨一個月落的好處多,哪輪到他不聽從安排。
十二子立馬心中有數,更加崇拜周天,一個低等弟子竟然能把師叔呼來喝去,簡直是吾輩楷模。
其實金陵分院也有教外丹醫道的師叔,但是細想之下,周天還是覺得黃廉來才能放心,不僅因為對跌打損傷的熟練,還因為那傳奇醫術的穩準狠特色。
有他在何愁傷者好的快。
……
李海旺就這麽尿性,周天想讓他自提,他偏偏睡得比誰都香,被打的人愣是在街頭躺屍一夜,才在瑟瑟晨風中被吹醒,扶著劇痛的腦袋,向金陵站走去。
金陵站站了一圈表情肅穆的監人,也就是欽天監最基礎的術士。
他們早就被街上的風言風語吵醒,一夜間金陵站外多了許多新奇的事物,有糊在窗上的粑粑,有砸在門上的雞蛋,還有立在牆上的花圈,有多少是民眾自發,有多少是周天為民分憂,就不得而知了。
李海旺正站在眾人中間,面無表情的訓斥道,“都是幹什麽吃的!盯戲台子的人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聲。
說曹操曹操到,正在這時,一個人撲了進來,大喊一聲,“不好了!”
喊完便倒在地上,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嘴裡不斷噴出白沫。
在場的人先是一驚,然後紛紛衝上前去救治,並不是說多麽關心同僚,而是在這麽冰冷的氣氛中,能讓手頭有點活乾,是多麽幸福的事。
氣氛逐漸熱鬧起來,一個人趴在地上,幾十個人圍在一旁想要叫醒他,七手八腳之下,光臉上就挨了上百巴掌,人中被掐的鮮血直流,除此之外有扎虎口的,有敲百匯的,有脫了鞋撓湧泉的,還有些實在沒地方下手,照著會陰就是兩腳。
李海旺黑著臉站在後邊,實在看不下去,大聲喝止眾人,“你們是怕他沒死透麽?”
眾人停下作秀,這才發現地上的人確實有點慘。
製止住一出人間慘劇,李海旺走上前去,隔空一道法術射往傷者。
地上的人終於醒來,發現頭痛好多了,因為身上哪都疼。
“發生了什麽事!”李海旺居高臨下的問道。
“大人不好了,現在傳言四起,對欽天監大大不利,群情激憤似有失控之兆……”
這些李海旺早已知曉,失控與否也不需要他來說,金陵站門外的景象已經說明一切,抬手打斷那人問道,“你是怎麽受傷的?”
“兩眼一黑就沒了,我也不知發生了什麽。”那人鬱悶的說道。
胡小仙被吵鬧聲吸引而來,此時聽到傷者敘述的經過,心中明白又是周天所為,不禁面現怒容,痊愈的身體也散發出凌厲的氣勢。
李海旺注意到她的變化,不明白一向穩重的胡小仙為何突然這樣,便好奇問道,“小仙怎麽了?”
“我知道是誰做的。”胡小仙冷冷說道。
李海旺面色陰沉的問道,“是誰?”
胡小仙當即揮退眾人,把周天木棍法器的事全盤托出, 她雖然有過猶豫,但現在已經發展到惡意傷人的地步,當然不能再做隱瞞。
考慮到事情與近期輿論相關,隨即把對流言的猜測也說出來,懷疑依然是周天所為。
李海旺點了點頭,緩緩坐在椅上,“知道是誰就好辦了。”
“你對他還知道什麽?”有了目標後,李海旺反而不再焦慮,而是謹慎的先了解情況。
胡小仙隨即把相識經過細細道出,從福城分院一直說到了金陵城除妖。
李海旺坐在椅子上細細聆聽,之後便一語不發陷入沉思。
胡小仙等不到回應,不忍看李公子為難,便提議道,“我可以想辦法解決。”
李海旺緊盯胡小仙不放,似乎想看透她的想法,片刻後沉聲說道,“滅口,這便是最好的辦法。”
胡小仙微微錯愕,雖然曾試圖殺過周天,後來也想過再殺他,但總覺得現在會下不去手,即因為他肯為災情孤身犯險,更因為還有過放糧賑災的義舉。
她可以對一個不認識的人下手,卻很難對了解的人狠心,這時李海旺再提滅口,胡小仙不由微微猶豫。
李海旺見狀皺起眉頭,“為難麽?”
胡小仙思考片刻,堅定的搖了搖頭,為了李公子殺一個周天,雖然為難也要做,當即下定決心道,“沒什麽為難的,欽天監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對敵人沒什麽心慈手軟可言。”
李海旺滿意的點點頭,輕松的說道,
“執事堂的人你隨便挑,此事只能暗中下手,不能鬧出太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