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呂頑看見周天矯健的身影,想不通剛剛還臥床不起的他,怎麽一下子就健步如飛起來,忙問道,“你去哪?”
“去寺院燒香!”周天頭也不回的說道。
不理呂頑詫異的目光,一溜煙跑出天蓬閣。
出了大門周天立即運轉功法,周邊細微的響動盡收耳中,確定沒有可疑動靜後,才向城門走去,身上還揣著上次沒用完的金子。
南城門不小,可是一眼望去哪有什麽寺院,周天找了兩圈也一無所獲,見城牆根下坐了個慈眉善目的老大爺,周天便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上去問道,“大爺,這附近有個步正宗麽?”
老頭剛開始態度還挺好,聽到步正宗後,扭頭“呸”了一聲,呸完就走扔下一臉懵逼的周天。
好家夥,噴老子一臉唾沫星子。
正納悶好好的寺院怎麽能得罪老頭時,不遠處像是民宅的院落大門開啟,一個黃衣和尚正用掃把往外掃葉子。
大爺誠不欺我,周天心中暗歎,原來呸那口唾沫正好砸在和尚的方向。
踩點就要有踩點的覺悟,周天一身便裝,若無其事的向內走去,邊走邊四處打量,像極了前世逛寺院的遊客。
“站那,幹啥的?”正在掃地的和尚喝道。
我去,這麽凶?
“我進去燒香參拜。”周天忍著氣說道,暗勸自己踩點為重,不能節外生枝。
“佛門清淨地,修煉為重,謝絕參觀。”和尚雙手持帚,不耐煩的說道。
這架勢比天蓬閣還橫,如此一來就別怪我出絕招了,周天惋惜的說道,“本來還想著捐點香油錢,看來是沒這個緣分,唉。”
“啪嗒”一聲,掃帚掉落在地上,
“施主快快請進。”和尚態度大改,雙手合十恭敬的說道。
周天滿懷疑惑的隨和尚走進去,確定這不是景點吧?
與其說這裡是個寺院道場,倒不如說是個民宅合院,正前方三間瓦房,左右廂房各三間,角落裡一個廚房一個茅房,標準的民宅坐落,只有堂屋簷下掛著的大雄寶殿,才能看出此地是座寺院,周天原來還想著九個人太少,現在看來,多一個人就得打地鋪。
剛進院子就聽到一陣“嘿嘿嘿”之聲,什麽情況?這是有猩猩攆人麽?
院內,一個光不呲溜的和尚正在舉石鎖,一身腱子肉和著汗水發出耀眼的光芒,周天看的大吃一驚,怎麽和尚也練塊,不是修煉之人不煉體麽?
“捐客到~”
周天正看的出神,身旁忽然響起吆喝聲,引路的和尚對著堂屋大聲嚎了一句。
經過一路閑聊,周天得知掃地僧法號慧丙,是步正宗的排行老三的弟子,而大師兄慧面依然在外遊歷,沒有回來。
想起第一次見慧面的場景,周天心說不會又被埋在哪了吧。
安靜的堂屋裡,忽然傳出一陣呼呼啦啦的亂響,然後便是陣陣木魚聲,周天舉步來到堂內,只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安坐蒲團之上,一旁床上的被子還來不及收拾,此刻老僧低垂眼簾喃喃念經,似乎是被周天驚醒了,忽然睜眼他看來。
此人便是步正宗住持頓寂。
“整日誦經入靜,忽有所感驚醒,似有貴人來,心中猶豫不定,喜慶,喜慶,相見三生有幸!”頓寂看到周天,緩緩放下手中木錘,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好一首如夢令,不過你確定不是被你徒弟喊醒的麽?周天心中滿是入了景點的罵街聲,
但是表面卻只能繼續裝大頭,“今天散步路過此處,忽覺懷中金子燙手,冒昧前來還望聖僧見諒。” 聽到金子,頓寂兩眼射出金光,也不知是道行高深還是條件反射,
“見諒見諒,我步正宗歷經數代而不衰,憑的就是一心修法不問世事,而施主能有感前來,即是緣分也是禪機啊。”
歷經數代的原因,應該是把步罡宗改名步正宗了,這老頭沒說實話,一看就沒候大實誠。
“小小心意。”周天說著掏出一個金錠放在香案上,“聖僧剛剛說這是步正宗?”
“正是。”頓寂點了點頭,使了個眼色讓慧丙先把金子收起來。
“好名字啊,這麽好聽的名字也不知是誰起的。”周天故意說道。
頓寂呵呵呵呵的傻笑著,“就是貧僧。”
周天裝作大吃一驚,“原來聖僧還是個有識之士,能起出如此超凡脫俗的名字。”
“呵,呵呵,呵呵呵呵。”頓寂很少跟人打交道,忽然被這麽誇,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傻笑以對。
……
這邊周天正忙碌著,另一邊的黃粱宗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個陌生男子進入後,直言要見掌門鉛川,弟子看他氣宇不凡,身後備劍更是隱有仙氣,忙進去通報。
片刻後,鉛川一臉疑惑的與男子坐入廳內,不知此人什麽來頭。
不等鉛川開口詢問,那人便掏出一塊腰牌,放在桌上請他過目。
鉛川疑神疑鬼的拿起腰牌,看了一眼便驚訝的瞪大眼睛,慌忙起身施禮,雙手高舉將腰牌奉還,“不知欽天監的大人駕到,有失遠迎。”
來人正是胡小仙的手下李書白。
李書白接過腰牌點了點頭,示意鉛川坐下說話。
“不知大人前來有什麽重要的事?”鉛川欠著身子坐在椅上,恭敬的問道。
黃粱宗小門小戶,忽然來了欽天監的人,肯定有不同尋常的事發生,這點鉛川很清楚,所以此刻腦子裡飛速運轉,想著一切的可能性,暗暗希望是福不是禍。
“據線報消息,有一夥匪人夜闖黃粱宗,不僅打傷弟子,還口出威脅,不知是否確有其事?”李書白淡淡說道。
鉛川點了點頭,“確有其事。”
“不知掌門可否敘述一下當晚情形?”
鉛川不明來意之前哪敢亂說,只能照實把情況說了出來。
李書白聞言點了點頭,那晚他一直跟蹤周天,鉛川所說與他遠遠看到的並無出入。
原來自胡小仙被傷後,因事情鬧大不好繼續暗殺,就決定換種方式明著整治周天,首先想到的就是黃粱宗,既然他們吃過周天的虧,想來會很願意配合。
胡小仙的計劃就是讓黃粱宗出面指證,如實說出周天夥同匪人夜闖傷人,先給他按上邪魔外道的名,再由欽天監出面主持公道,逼著天蓬閣清理門戶,到時出師有名,誰也護不了他。
李書白簡單說出了來意,並且暗中許諾,只要這次黃粱宗肯出面指認,以後便可以成為欽天監在杭城的暗樁,有了欽天監的扶持,黃粱宗再邁兩個台階還是問題不大的。
鉛川聽完後便沉默不語,不斷考慮利弊,他不知道那晚有沒有天蓬閣的周天,但是聽李書白的意思,那個紅布蒙面人應該就是他。
關於周天近期傳言也不少,有說他一夜暴富的,有說他毆打師兄的,更有甚者還說他勾搭師叔,這些事的真假暫且不論,但是有一點鉛川很確定,那就是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杭城鬥法事件,被重傷的人就是名叫周天的低等弟子。
聽說那天不光任布行率眾傾巢而出,還有天蓬閣總壇的堂主,這些雖然鉛川沒親眼看到,但他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這個級別的法術做不了假,他事後湊熱鬧去看過,地上一個大坑足夠埋間房進去,還有四周牆上無數的法術痕跡,都表明了當晚鬥法之激烈。
事後杭城三個家族一夜間人間蒸發,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事後各宗門人人自危,都知道天蓬閣動了真怒,好巧不巧鉛川就和其中一家有點來往,剛好知道他們曾攀上過欽天監的大船,這麽以來,肅清的原因就不言自明了。
就因為和那家有過聯系,嚇得鉛川幾宿沒睡好,生怕被洪流卷進去。
好家夥,你們這不是要坑老夫嗎,沒本事保下自己的暗樁,便想拉新人進去挨刀,我如果指認了周天,你們得手後拍拍屁股走了,讓我怎麽在杭城混,說你們能保住黃粱宗?這些話說給人間蒸發的三個家族吧。
思考再三這個險不能冒,鉛川沉吟許久,直到李書白快不耐煩時,終於張口說道,“可是……我並不能確定那晚有周天參與。”
聽到“可是”二字李書白便知道不妙,沒想到順理成章的事竟然出了岔頭,也不明白都被這麽欺負了為什麽還要推脫,欽天監幫他出頭他還不樂意?
李書白眉頭緊皺,“可能是我剛剛沒說清楚,掌門不需考慮太多,只要你指認一下就夠了,是不是周天都無所謂,其他的事欽天監自有安排。”
鉛川又沉默良久,沉聲說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只是修仙人不打誑語,你若讓我如實指證自然沒問題,可是沒看到的人讓我說看到了,老夫實在無能為力。”
李書白越聽越糊塗了,鉛川這種連流氓張三都勾結的貨色,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正直了?
“掌門可是有其他要求?不妨說出來聽聽,只要欽天監能做到一定答應。”胡小仙交代下來的事,李書白自然不肯輕易放棄。
我要求不讓天蓬閣報復,你們能做到麽,吹的跟二五八萬似的,鉛川不屑的想到。
“大人應是誤會了,老夫一把年紀早就無欲無求,只希望帶著這群弟子安度晚年罷了。”鉛川淡淡說道,語氣不留任何余地。
李書白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就不強人所難了,告辭。”
鉛川客客氣氣的把人送出去,目送很遠之後才回身緊閉院門。
回到黃粱宗,鉛川招來大弟子史泰隆吩咐道,“為師待會出去一趟,從後門離開,你們關好大門謝絕外客,這些天不要出去亂走,如果有人來問什麽,誰都不許胡說!”
“出什麽事了?”史泰隆疑惑問道。
“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鉛川說著便褪去道袍,熟練的換成農夫打扮,從後門閃身而出,消失在人群之中。
……
周天還在步正宗瞎逛遊,不知頓寂是裝傻還是真傻,反正廢了半天勁,也沒從他那得到什麽有用消息,
這時來到練塊的和尚面前,見他一臉呆相便搭訕道,“大師傅好功夫啊,剛剛聽住持說,步正宗也算是修煉路子,怎麽就你另辟蹊徑,練了這一身腱子肉呢?”
和尚吭哧吭哧的舉著石鎖,“我是步正宗的秘密武器,走的是外家路子,這些事都是機密,千萬不能說出去。”
信你就怪了,就這張嘴我不給你說出去,也不會缺人知道,遠看是挺好一身塊,離近才發現,這人眼睛焦點過度集中於鼻梁,顯得眼神中充滿了放蕩不羈。
周天轉過頭去,不敢多看這大聰明的眼神,生怕被拐成鬥雞眼,若無其事的問道,“大師傅尊姓大名?”
“慧泛。”和尚答道。
“原來是慧泛法師,不知你修煉的是什麽秘密法術啊?”周天試探的問道,心想以他的智商就算不知道,最起碼也不會懷疑自己。
“你要幹什麽?”慧泛突然警惕起來,充滿戒備的看著周天。
“額,就是隨口問問而已,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周天也嚇了一跳,以為心思被看穿,趕忙心虛的說道。
“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在練金鍾罩鐵布衫,就像不能說我是秘密武器一樣。”慧泛死死的盯著周天。
周天知道他在看著自己,但看起來又不像看著自己,大聰明的眼神太難琢磨,只能匆匆溜走,“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了。”
“好嘞。”慧泛繼續練功,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一陣敲門聲響起,慧丙以為又要開張,趕緊跑過去開門,卻從衣服認出是天蓬閣的人,慌忙雙手合十恭敬說道,“道長有禮了,快裡邊請。”
周天聽到有道長來訪,詫異的看了過去,正好和門口的人對上了眼。
呂頑看到周天后才走了進來, 松了口氣說道,“你果然在這。”
周天使了無數個眼色,想讓她裝作不認識自己,否則如此成功的踩點之行便要功虧一簣了。
“道長認識這位施主?”慧丙差異的問道。
“施主?你真來燒香啊?”呂頑難得愚鈍一次,弄不懂周天擠眉弄眼什麽意思,對慧丙點了點頭表示認識。
周天心道完了,演了半天的戲毀在這小娘們手裡,不過好在露餡並不多,最多也就是和天蓬閣認識而已。
周天默默安慰著自己。
見他垂頭喪氣不說話,呂頑便關心的問道,“潘師叔說你來步正宗找失傳的法術,還沒找到麽?”
周天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眼睛瞪的溜圓,知道找法術你還敢這麽說,你是要謀害親夫啊?
慧丙看看呂頑又看看周天,腦袋瓜一時想不通發生了什麽,疑惑的問道,“法……法術?”
呂頑又點了點頭,無所謂的說道,“是啊法術,就是你們壓箱底的步罡術,沒找到麽?”
慧丙越聽越暈,不是找到沒找到的問題,而是沒人知道這大爺是來找法術的啊。
“這位施主是?”慧丙納悶的問道。
“你連他都不認識?他就是……”呂頑一句話沒說完,周天終於忍不住,一個健步衝上來就捂住呂頑的小嘴。
“熟人熟人,沒事,你先去忙吧,我倆說點事。”周天捂著呂頑的嘴,向慧丙說道,一直把她拉到沒人的角落才松開手,怒斥道,
“瘋了你,有這麽謀害親夫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