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算是被架到了師德堂門口,由於路上的不配合,到地方時黃芳子和呂頑早已是汗流浹背,不僅是個力氣活,還需要強大的精神信念。
因為,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帶著周天哭喊的痕跡,邁入堂內的前一刻還有些猶豫……
說簡單點,周天不信京城來的人毫無惡意,雖然已經告訴他是天蓬閣總壇的人,他竟然說總壇可能早把他給賣了。
黃芳子和呂頑無奈對視,都覺得周天已經被嚇破膽了,最後在兩人答應陪他一起進去後,周天才算勉強答應,但是手上的包袱死活都不肯放下。
她們還不知道胡小仙就是夜闖福城分院的黑衣人,以為僅是周天言語衝撞惹怒了胡小仙,所以都沒當回事,隻當他緊張過度。
就這樣,兩人一邊一個,架著身背行囊的周天,艱難的走進師德堂。
任布行正陪著總壇的人說話,見狀不由一愣,不是隻叫了周天麽,怎麽進來三個人?
疑惑的問道,“你們這是?”
“我們送他進來。”兩人說著把周天往屋裡一推,默契的扭頭就跑,走時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周天心中暗罵又無可奈何,肩背行囊手提包袱的站在堂內,像個逃難的難民一般。
這是搞什麽鬼?就沒有一次不給老夫添堵的!
任布行剛剛只顧看別人,這時終於看清周天全副武裝的樣子,氣的發梢直立胡須橫飛,還沒來及說什麽,就聽總壇的人先開口了。
“不得了,不得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名師出高徒啊。”只見那人看見周天后露出驚喜之色,說罷起身轉著圈打量,嘴裡還不斷發出“嘖嘖”的讚歎之聲。
天蓬閣下有金木水火土五堂,此人正是水行堂堂主楊花,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長的眉清目秀,身材嬌小玲瓏,此時看周天就跟相女婿似的,恨不得掰開嘴看看牙口。
周天心想這人是總壇來的麽,就不會是哪個烤鴨店跑出來進貨的?不過好在看起來沒什麽惡意,便松了口氣,讓緊繃的神經休息一會。
經過這段時間的勤奮睡覺,周天不知不覺功夫又有進益,各種知覺更加敏銳,此時就明顯感覺到有人用觀氣術在觀察自己。
“年紀輕輕竟然已經是凝神境修為,我怎麽記得,任院長信上說的是煉氣期啊。”楊花疑惑的問道。
“自從總壇選中周天后,老夫沒有片刻怠慢,日夜兼程親自予以輔導,生怕他出去丟總壇的臉,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算小有所成,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任布行揮了揮手,泰然自若的說道。
“呸!”你日夜兼程給老子下絆子是真的,聽著任布行裝蒜,周天不禁心中暗罵,臉上卻乖巧的點著頭。
“任院長辛苦,我這次回去一定如實回報,任院長又是大功一件啊,提前恭喜了。”楊花說著拱手為禮。
任布行樂的咧著大嘴,想客氣兩句,卻發現滿腦子都是未來論功行賞的場景,只能重複說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周天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只是……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做什麽?”楊花的注意力終於落到包裹上,不解的問道。
任布行“嗯啊”半天不知道怎麽圓過去,便瞪了周天一眼,語氣不善的說,“楊堂主問你話呢。”
周天一副好孩子臉,舉起包裹若無其事的說道,“這個啊,我聽說杭城前街有很多姐姐沒衣服穿,所以特地找了些用不上的,
想去送給她們。” 任布行聽的瞳孔巨震,前後街是杭城有名的煙花巷,你倒真敢說,聞言趕忙看向楊花,生怕她聽說過此地。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只聽楊花像親了小白臉似的,又發出了“嘖嘖嘖”的感歎聲,“不光境界高,心地也善良,難得你想這麽周全,看來天蓬閣未來之星非你莫屬。”
任布行暗松一口氣,趕忙把話茬接過來,生怕周天再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楊堂主謬讚了,我向來教導他慈悲為懷,看來也是頗有成效啊。”
都是你教的,老子逛個窯子也是你教的,周天的忍耐馬上就要到達極限,臉上也不如剛剛友善。
任布行當然看的出來,心想你小子還來脾氣了,誰讓你提前街的,暗暗瞪了周天一眼。
但是為防止意外,任布行還是趕緊步入了正題,“楊堂主這次來,主要是對你進行元子審查,順利通過後,來年開春就可以進京歸位了,你要好好表現!”
“用不著用不著,有這修為底子就是最好的通行證,依我看周元子實至名歸啊。”楊花欣然說道。
“還不謝過楊堂主?”任布行淡淡的說道,暗中給周天使了個眼色。
這熟悉的畫面,像極了索要賄賂的領導,周天哪還能不明白,從包袱中取出錢袋,雙手奉了上去。
楊花嘴裡說著不用客氣,手卻極自然的接過錢袋,還好奇的打開瞅了一眼,一道金光映在她臉上,像是糊了一層金箔一樣,楊花見狀趕緊塞進懷裡,本就鼓鼓囊囊的胸口,頓時又大了一圈。
“這些也是去救濟姐姐的吧,真是個好人呐。”
再看周天時,楊花眼中不光有滿意,還帶著一絲寵溺。
周天則心疼不已,這可是昨晚才補充的金子,本想帶著跑路,卻還沒捂熱就送了出去。
任布行本意讓周天磕倆響頭就完了,哪知道這小子這麽會來事,登時又生起悶氣,氣他怎麽跟自己那麽不懂事。
“這孩子跟我有眼緣,以後到了總壇直接做我水行堂弟子好了。”楊花高高興興的說著,忽然像又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轉,惋惜的歎道,“唉~可惜了。”
周天聽的雲裡霧裡,哪跟哪就可惜了?
任布行當然明白她說的是席人一事,當即開心的勸道,“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能有陪大將軍修煉的機會,也是幾輩子修的造化,不可惜不可惜。”想到周天無論現在多麽風光,總免不了榨成人乾的結局,當即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周天反應過來,不就是陪老娘們度一宵麽,怎麽人人都覺的必死一樣,王飄飄這樣,楊花也這樣,任布行還是這樣,那大將軍的床上有釘不成?
天蓬閣總壇每個堂口下各立天地人三香,一般情況下,元子入京後,會被各香挑選成為總壇弟子,只有個別條件優越的才有機會被堂口留下,由堂主親自教導。
當然了,若是有天縱奇才之輩,大元帥大將軍也能破格收為弟子,親自培養。
現在還沒進入總壇,楊花便開口留人,只能說明周天修為夠好,金子夠多。
走出師德堂時,周天已不像剛剛般不安,與楊花見面後心中已有了計劃,這袋金子不能白花!
看到等在門口的呂頑和黃芳子,周天拉上兩人就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姓楊的還會呆幾天,你們倆幫我個忙。”說著就來到沒人的地方。
兩人一頭霧水,不明白周天怎麽忽然像換了個人,剛剛還失魂落魄,此時卻已雄心壯志,眼中還多了一絲陰險。
“黃師姐去無衣巷一趟,找一個叫王三的,就是上次你救的那老道,讓他給我準備兩袋金子。”周天交代道。
黃芳子聞言不樂意了,也懶得糾纏上次被騙的事,不滿的說道,“你怎麽不自己去。”
“我能出去麽?”周天忿忿的說道。
黃芳子已經知道胡小仙的事,知他說的在理,但又不甘心就這麽答應,看了呂頑一眼,幽怨的說,“那就讓呂師弟去,我一個女的去無衣巷算怎麽回事?”
“你腦子呢?就因為你是女的去了才沒什麽事,呂頑去了可就說不清了。”周天不由分說朝黃芳子屁股拍了一下,催促道,“時間緊急,別廢話。”
黃芳子被打的雖然是下邊,紅的卻是臉,羞得咬牙衝了出去。
呂頑不滿的斜眼看著周天,感歎他危急時刻竟然還有心思佔便宜。
“你去幫我把鴛鴦樓包下來,去的時候要大聲說周天晚上擺慶功宴,把消息散出去。”
呂頑聞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看周天又抬起邪惡的手,趕緊跳開答應道,“我這就去。”
……
傍晚時分,周天找到楊花住的客房,說完正事後她便讓跟隨的弟子自由活動,自己則關在房間裡。
“當當當~”敲門聲響起,楊花嚇了一跳,忙把擺了一桌的金子裝了起來,不悅的問道,“誰?”
“楊堂主?我是小周啊,您睡了麽?”周天諂媚的說道。
房門開啟,楊花一臉笑意的走了出來,“原來是周元子,是要開飯麽?”
周天心想還挺上道,倒省得我麻煩了,“是該吃飯了,但不是在分院吃。”
“哦?”楊花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露出一抹了然神色,“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杭城分院哪都挺好,就是夥食太差,就因為這個事,我走後一直心底不安,生怕堂主吃不好睡不暖。”周天說著再把一個錢袋塞到她手裡,不管她詫異的表情繼續道,“這不聽說有個館子不錯,特地跑了老遠定了個上等的雅間,想請堂主過去品鑒品鑒,也算是那酒樓的造化。”
如果能把這小子留在身邊就好了,簡直是天縱奇才,有什麽麻煩事讓他出面,那得省多少心。
忽然又想到已經被大將軍招做席人,忍不住再暗歎口氣,可惜了。
楊花拍了拍周天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前方帶路。”
周天抬手招來一人,“我去先讓酒樓清個場,您人生地不熟的,讓師弟來帶路,正好到時候還能守個門啥的。”
呂頑暗暗瞪了周天一眼,然後裝作乖巧的站到一旁。
“好俊的後生,齊活了,你趕緊去吧,有你師弟領路就夠了。”楊花說著便湊近呂頑,“叫什麽名字啊?多大了?有相好的師姐麽?”
呂頑可不像周天,他又沒掛著席人的名頭,楊花便不用畏首畏尾了。
周天聽的渾身發冷,不忍看呂頑神色,心想有你姑姑的先例,你怎麽著也能頂會。
……
離開杭城分院,周天謹慎多了,出了門就運行功法,耳目煥然一新,周邊的任何細節都躲不過他的知覺。
由於這個世界都是打坐運功,像周天這麽邊走邊跑邊運功的還是頭一份,當然了,睡覺時出外。
走過兩個路口後,終於聽到熟悉的微弱腳步聲,這次還聽到了很小的哢嗒聲,周天明白跟蹤的人應是藏在一側房頂上,故意慢下腳步給對方留出動手的空隙。
按照計劃,周天專找沒人的小道走,左拐右繞腳步不停,讓人看起來就像在躲著什麽一般,而只有周天知道,這些地方反而更容易動手。
腳步聲由一個變成三個,周天心中大喜,知道今晚這事成了!
周天若無其事的在胡同裡串行,忽然數不清的冰凌從天而降,撕裂四周的空氣,砸向他頭頂。
吃過上次的虧,周天雖然預料到對方會直接出手,但想不到一出手就是如此殺招,還好早有準備,向前翻了個跟頭滾到一旁,險險躲開要害。
上次追人不著,胡小仙當然想到是中了調虎離山,原路返回找到草叢有人躲藏的痕跡,發現確實被周天耍了。
氣的胡小仙回到住處砸了一宿東西,瓶瓶罐罐桌椅板凳,嚇得王雲李書白站在門口瑟瑟發抖,即不敢勸又不敢睡,只能更加盡心盡力的監視周天。
在得知周天包下鴛鴦樓後, 二人先去告訴胡小仙,然後便眼睛也不眨的守在天蓬閣,一見人就跟了上去。
胡小仙雖然覺得太過順利,但是一想到那行字和罵自己的嘴臉,便忍無可忍,心想就算有詐也要先殺了他再說,整個杭城只有任布行有能力阻攔,雖然呂木棠修為也不淺,可惜呂家重功不重術,應該壞不了自己的好事。
周天貼牆站在小道上,看著身後刺入石板的冰凌嚇得一激靈,這娘們是照死了打啊。
一道飛劍飛來直取面門,後邊是李書白飄逸的身影,周天忙閃身一旁,再躲過致命一擊。
禦劍術!看這架勢比候二的禦屠刀術高明不少。
周天站住身子緩了口氣,“你們有完沒完?老子被你們綁票都沒說什麽,跑還不是應該的麽,用的著這麽趕盡殺絕嗎。”
你是沒說,可是你寫了。
胡小仙雙目凶光的盯著周天,緩緩取下臉上面罩,原來他確是早猜出真相,既然如此也不再打啞迷,直接說道,“你這種敗類滿嘴汙言穢語,留在世上有什麽用?看今天還有誰來救你。”
救我的人已經安排好了,但是還沒到而已,周天現在隻想盡量拖延時間,當時隻考慮到怕被人發現,所以讓呂頑等半刻鍾再領楊花出門,哪知胡小仙這麽急著殺自己,還沒走多遠就已動手,這倒是打周天個措手不及。
想起鉛川口若懸河自救的場景,周天慌忙說道,
“有本事你讓我說兩句。”
又是一道寒芒射來,
“跟閻王爺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