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眾人疑惑的目光,周天哆哆嗦嗦的說道,
“太太太……太多了。”
開門的一瞬間,整個官道擠滿了狼群,個個眼中放著黃光緊盯周天,說不怕是不可能的。
呂頑不屑的翻了個白眼,覺得周天太慫,淡定走了過去,一把拉開屋門,呆呆的望著屋外,比周天多堅持了兩秒,也立即把門重新合上。
周天見狀提議道,“要不直接燉了得了,省的麻煩了。”
出乎意料的呂頑沒有反駁,只是呆呆點了點頭,“我還沒吃過狼肉呢。”
說完便走回呂木棠身邊,臉色已經嚇得蒼白。
兩個膽大的都這樣,其他人連好奇心都沒了,紛紛躲得離門口遠遠的。
呂木棠皺起眉頭,淡淡說道,“這些狼吃不得,最好是能放回去,否則我也不確定狼群會瘋成什麽樣。”
周天聞言一個激靈,可能是想到了漫山遍野惡狼發瘋的場景,也可能是實在放心不下車上的巨額財富,終於下定了決心,把門拉開一個小縫,對著屋內惡狼狂吹口哨,示意它們趕緊走。
等屋裡的狼終於全部出去,周天忙把門重新關死,兩腿不聽使喚的站在原地,半個身子靠在門上松了口氣。
呂頑也不嘲笑他了,走過去細心的幫他擦去額角冷汗,還善解人意的低聲安慰一番。
周天順勢把胳膊搭在呂頑肩膀上,兩人就這麽歪歪扭扭的走了回去。
呂木棠看在眼裡,心頭不禁一陣煩躁,呂頑和周天的關系越來越近了,要放在以前呂木棠或許還不這麽在意,可現在周天已經不再單純,就不能不多想了,更麻煩的是呂頑這孩子似乎對他也越來越上心,這才是呂木棠最害怕的。
一個驛人前來感激,打斷了呂木棠的胡思亂想,婉拒了對方的答謝,又告訴他們狼群不會輕易消失,一定要加固門窗防患於未然,交代完一切後,回頭對幾人淡淡說道,“狼群既然散去,咱們也該上路了。”
馬車重新在林間行駛,周天則徒步追在頭車旁邊,死皮賴臉的問有關狼群的事,
“為什麽那些狼不敢咬師叔和呂頑?”
“按理說狼看到師叔應該更興奮才對啊。”
“難道那些是母狼?”
呂木棠剛開始懶得搭理他,但是聽他越說越不像話,身邊還有呂頑黃芳子兩個晚輩,看樣子憋笑憋的也很辛苦,便冷冷說道,“那些狼並沒走遠,你就不怕它們忽然回來?”
這句話果然好使,周天嚇得一溜煙鑽回車上,再也沒敢露頭。
……
“我一路向北,離開江南的季節
馬說馬好累,已無法不去喝水
風在山路吹,錯過的客棧驢唇不對馬嘴
慚不慚愧,你傷馬幾回……”
一陣陣高亢的歌聲傳出,白螃子和紅樟子生無可戀的看著周天,這已經是他第三遍重複了,別說聽多了還挺好聽。
“他到底在嚎什麽?”呂頑終於忍不住了。
黃芳子回想了一下唱詞內容,認真的答道,“好像是想找地方休息,讓馬喝點水。”
“呸!我看是他想喝點水,一天到晚一肚子壞水,還往馬身上賴,走幾步就想歇會,照他這樣趕過年能到京城就不錯了!”呂頑抱怨道。
可能是因為已經認定了兩人關系,所以呂木棠看呂頑說什麽都覺得不對勁,就像現在,竟然越聽越像周天才能說出口的話,怎麽能出自一向溫文爾雅的呂頑之口。
不過她也被周天的歌聲弄的六神無主,再聽會怕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只能不情不願的答應下來,“前邊就到濟城了,進城休息一下也無妨。”
頓了頓呂木棠又說道,“不過黃芳子你盯緊他,別再惹出其他亂子。”
黃芳子點頭應是,旁邊的呂頑卻說道,“二師姐一個人怕是不夠,我也得盯著他,省的他去謀財害命。”
黃芳子聞言撇了撇嘴,謀沒謀財害命不知道,但去青樓劫色的事怕是已經做過了。
剛一進城周天便從車上跳下來,還沒開始撒歡就發現身邊多了兩人,黃芳子和呂頑分別立在左右,走一步跟一步。
周天看出兩人是不準備放過自己了,便伸開雙臂左擁右抱,摟著兩人便向城內走去,還大聲跟呂木棠回報說道,“我們去城裡逛逛,你們慢慢走著。”
紅樟子看三人離去,眼中滿是羨慕的說道,“修士做成周師弟這樣也算是值了。”
白螃子聞言悠悠一歎,“想啥呢,趕緊補覺吧。”
當即兩人便開始呼呼大睡。
一路走走停停,周天是哪熱鬧往哪鑽,黃芳子不禁擔心的問道,“你要去哪?”
周天沒好氣的說道,“帶著你們還能去哪?就這麽逛逛得了。”
呂頑倒是想的開,坐幾天馬車也煩了,便拋開疑慮安心的逛街,看看這邊瞧瞧那邊,似乎她才是主導者一般。
黃芳子走在兩人身後,看著呂頑蹦蹦跳跳的身影,心中暗歎中計了。
拐進一條熱鬧的巷子,行人忽然多了起來,一個繡樓前已經站滿了人,都翹首望向二樓,陣陣鞭炮聲從人群傳出,並且伴隨著不斷叫好聲。
周天像是聞見了粑粑的小狗般,立馬就要衝進去湊熱鬧,嘴上還疑惑的說道,“這是碰上娶親了?”
黃芳子心道哪有黃昏娶親的,除非是老頭老太太自娛自樂,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能緊緊跟在後邊。
三人擠了進去,雖然不是娶親但也差不多,原來是碰上了才女拋繡球,只見一個膚白貌美的女子正立在繡樓上,嬌羞的看著樓下熱情的人。
有才女肯定就少不了才子,要不一個巴掌她也啪不響,所以進去之後才發現,站在內圈有利位置的,都是一些身穿書生服的讀書人,此時他們哪還有弱不禁風的樣子,一個個兩腿微分像是扎馬步一般,雙手用力推向兩邊,試圖減少身旁的威脅。
呂頑看看這些拚命的書生,又看看周天,發現他這身打扮扔在人群裡的話,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便捂嘴笑著說了出來。
“他們能跟我比?你瞅瞅那一個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被一個小娘們玩弄於股掌之上,還是讀書人呢,簡直有辱斯文!”周天不屑的說道,就看不上這種為了個女人野獸般的行徑,越說越氣下忍不住“呸”的一聲,吐了口老痰出去。
他也忘了這兒人滿為患,這口老痰飛出去哪能掉到地上,正好砸中一個讀書人後腦杓。
那人感覺異樣,伸手向後一模驚覺是口痰,也忘了正在搶親了,扭頭就尋找是誰這麽嘴賤,正好發現周天還在罵罵咧咧,見他也是一身書生打扮,便回身想要理論。
“看什麽看,再看還吐你!”周天發現那人不友好的眼神,當即拿他當做出氣筒。
書生豈是一般人,聞言連忙扭回頭去,裝作沒事發生。
周天更是不屑,也懶得再搭理他,一臉嫌棄的聽著樓上侍女交代規則,這時正說到關鍵處,
“繡球落地後,所有人還可以繼續爭搶,誰最後拿到繡球便是勝者。”侍女高聲的說道。
好家夥,這可就不是一般的扔繡球了,這是奔著讓他們頭破血流去的,周天聽著規則冒出一身冷汗,這女子心腸是大大滴壞啊。
一來對規則極度不滿,二來有心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男人,周天便拇指食指相捏,塞進嘴裡吹了個響亮的哨子,打斷正在說話的侍女。
侍女聞聲目光在人群中不斷巡視,試圖找出聲音來源。
這一聲不光嚇了樓上的人一跳,也把黃芳子呂頑嚇了一跳,黃芳子暗呼完了,怎麽就一眼沒看住讓他跑進來,看這架勢不出事就要出名了。
果然周天見侍女找不到他,便大聲問道,“搶著了立馬能圓房不?”
眾人紛紛向周天看來。
呂頑和黃芳子聞言差點把頭低到胸口,恨不得找個磚縫鑽進去,看來出名是跑不掉了。
出乎意料的,這麽低俗的問話,卻沒遭到眾文人的唾罵,這些人聞言又把目光移回繡樓,疑惑看向滔滔不絕的侍女,似乎是周天替他們問出了心聲,紛紛翹首以盼希望得到滿意的答覆。
這時反而變成了二樓的人被架在火上烤,侍女被眾人盯得心虛,想不到還需要回答這種問題,便紅著臉解釋道,“這位公子誤會了,拿到繡球的勝者,在答上小姐現出的三個上聯後,可以移步二樓,與小姐談茶論道吟詩作對,以不辜負韶華。”
頓了頓見眾人還呆呆望著自己,侍女只能紅著臉繼續說道,“至於公子說的,當然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步步慢慢來。”
周天拿鼻子哼了一聲,這跟前世坑人的景點有什麽區別,還淫濕作對?到時候搶的頭破血流的,能不能淫不知道,衣服肯定早就被血打濕了。
“呸!有辱斯文!”被吐的書生頭也不回的罵道。
你小子不地道啊,早不罵晚不罵,侍女說完了你才罵,敢情是卸磨殺驢是吧,這周天哪能忍,當即照他後腦杓就推了一下,“你說誰呢。”
書生二次回頭,鼓足勇氣一定要理論一番,但是看到周天那滿是驕橫的臉後,當即氣勢弱了三分,黑著臉磕磕巴巴的說道,“沒說你。”
周天怎麽可能被他糊弄,照著腦袋再推一下,直接把人推了一個趔趄,然後惡狠狠說道,“沒說我就閉嘴!”
書生帽子被推歪,但也不敢去扶,聞言唯唯諾諾的說道,“好嘞。”
收拾完了書生,周天繼續對著二樓喊道,“我這兄弟等不及了,今晚就想圓房,姐姐能不能通融通融?”
說著指了指身旁的呂頑。
眾人嘩然,紛紛又看向周天,這事能通融麽?再急能比自己急?自己這麽急不也做好了一步步來的準備麽,他倒好上來就要圓房,再說了你能搶著繡球麽?
對啊,還沒搶繡球呢,先看看上邊怎麽說,萬一說能通融,再由自己搶到繡球,豈不美哉妙哉!
想到這裡眾人又默契的選擇了噤聲,回頭望向繡樓。
呂頑臉紅的要滴出血來,當即就要掌摑周天泄憤,卻被他捉住玉掌,大方的說道,“怕什麽,大不了圓房的時候我幫你。”
黃芳子看著呂師弟那羞憤的表情,不禁感同身受,忙貼過去焦急的低聲提醒道,“還不快走!”
呂頑如夢初醒,扭頭就要逃離此地,卻發現小手還被周天捉在掌中,而且看樣子根本沒有撒手的意思。
黃芳子的話周天當然也聽到了,這時看了黃芳子一眼,威脅道,“再多事我就說你進去幫忙推背!”
黃芳子聽的瞠目結舌,覺得這話周天還真能說出口,趕忙投給呂頑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後退一步以示態度。
侍女看了看周天身邊嬌羞的呂頑,見他穿了身道袍不解問道,“這……不是個道長麽。”
“道士怎麽了?小姑娘你可不能看不起道士啊。”周天故意說道。
“不敢不敢,既然如此那麽就看公子能否拿到繡球了。”侍女說著便退到一旁。
眾人齊齊“誒~”了一聲,侍女沒說能通融,但是也沒說不能啊,這麽一看大有可為啊!
只見所有人紛紛擼起袖子,像被打雞血了一般,還沒見繡球就撕扯起來。
那小姐身穿紅衣來到欄杆前,手拿繡球看向樓下,鳳眼含煞的瞪了周天一眼,好好的雅興被這登徒子破壞,怎能不讓她生氣。
周天則像看不出來似的,仰頭跟她打招呼,還笑著說道,“別說,這才女長的還挺耐看。”
說著一隻手已經伸進褲兜。
呂頑和黃芳子見狀大驚失色,呂頑也顧不上害羞了,焦急的說道,“你瘋了不成?”
黃芳子也趕緊走了過來,一臉嚴肅的說道,“玩鬧歸玩鬧,別真的惹出事來!”
原來自從楊城大發神威,周天的隨身物品便多了一樣,那就是一摞摞畫好的靈符,這還是白螃子和紅樟子的功勞,一路上在周天的督促和監視下,日夜趕工畫了無數符紙,所以現在他褲子裡鼓鼓囊囊,可不止一根棍子而已。
出了事掏棍還是抽紙就完全看周天心情了。
周天不顧兩人的勸阻,終於抽了張雷符捏在手裡,兩眼死死盯住二樓的繡球。
才女瞪完周天,望向他身邊的呂頑,被這秀氣的俏臉吸引,忍不住多看幾眼,對這身道服雖然諸多不解,但此時已無瑕多想,隨手把繡球拋往遠離周天的方向。
繡球高高躍起的一刻,
半空中“轟”的一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