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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逆》第6章 官
  話雖如此說,但基本的道理耿成還是懂的。

  郭太守能提前給他拔付三五月的糧草,並派精兵護送,對他已是仁至義盡。若再瞪鼻子上臉,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耿成準備帶郭景下山,耿堅又來尋他,說是俘虜中有兩個官吏。

  看著耿堅遞來的綬囊和官印,耿成暗暗稱奇。

  感覺這張大張賢就像兩隻哆啦A夢,什麽東西都藏。先是潰卒,後是鐵料,這次又成了官?

  耿成把玩著官印,讓耿堅將人帶上來。

  官印銅製,也就比大拇指肚稍大些,上書四個繆篆:平邑兵曹。

  兵曹就是兵曹掾,秩百石,掌戰時征兵及調運,類似後世的縣武裝部長。

  綬囊與綬帶也是黑中稍帶點紅,這種顏色在漢代有特定的名稱,叫“青紺”,為百石官員之綬。

  兩相印證,說明要求見他的官員為百石吏,還是平邑縣兵曹。

  不多時,人就被帶了過來。二人穿的破破爛爛,已辯不出是何布料,頭髮胡須也亂的像氈片一樣,攪成一團。但看到被兵卒簇擁的耿成,二人依舊不忘捋平亂發,整理衣衫,禮也是行的一絲不苟。

  “雍奴田章(范陽孫禮)謝過郎君大恩!”

  耿成溫聲笑道:“二位多禮了,敢問哪位是平邑兵曹?”

  “某便是!”

  田章指了指身旁的孫禮:“德達則為我門下左史。一月前,賊人攻至平邑,縣長棄城而逃,我二人被張大、張賢兄弟裹挾,流落至此……賊人欲脅迫我二人為頭目,我與德達寧死不從,故而被囚……”

  那張大也算有些心計,竟還知道扯虎皮做大旗?

  暗忖間,耿成打量了田章和孫禮幾眼。

  前者三十多歲,個子不高,但膀大腰圓,虎口處盡是老繭,看來武藝不差。

  後者要小一些,頂多二十出頭。五官雖被汙垢遮擋,但雙眼明亮,特別是那一口白牙亮的耀眼。

  田章,孫禮?

  田章沒什麽印象,但這孫禮卻讓耿成很是耳熟。

  莫非是三國中的哪位英雄?

  幽州有名有姓的人物記得的倒有幾個,如劉備、張飛、公孫瓚、盧植,以及籍貫河東,因殺人流落到涿郡的關羽等等。

  可惜哪個都不是現在的他能接觸到的,就算是接觸到也沒用。

  總不能他王八之氣一發,英雄人物就能納頭就拜吧。

  不過在這個識字率不及百分之一的年代,能讀會寫的已算是鳳毛麟角,何況這兩個還是官吏?既為縣中兵曹,至少懂動員、征兵、操訓、組織、調運,正是他急缺的人才……

  所以就算不是歷史上有名的人物,也絕對值得他招納。

  心中轉著念頭,耿成臉上浮出幾絲笑容:“那你二人有何打算,可是要回北平邑?”

  田章不由的苦笑:“縣城已破,縣長也已棄城而逃,縣民已盡數被黃巾裹挾,淪為流賊。我二人若是回返,無疑於羊入虎口……”

  “回不了北平邑,那就只剩回鄉,你二人一在雍奴,一在范陽,倒也不算遠。但如今代郡大亂,冀州黑山賊也再度起事,禍亂於中山、常山二國,等於東路已斷。

  而代郡以西的上谷、漁陽等郡,持假節都督行事的公孫瓚正與鮮卑、烏桓打的如火似荼,是以西路也不通。

  如此算來,二位已是歸途皆斷,若是貿然上路,難免遭遇不測,不如先隨我去強陰,待局勢明朗,探清虛實,

耿某再派兵護送二位上路,如何?”  招攬之意如此明顯,田章不由的打量了耿成幾眼: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當能稱的上一聲美男兒。談吐不俗,氣質也很是不凡,想來定是哪一家高門中的郎君。

  看著很是年輕,至多十七八歲,但身上著甲,腰下挎刀,卻又是一副邊軍打扮,且四周甲士皆以為他為尊?

  “恕田某冒眛,鬥膽請教郎君名諱!”

  “喚我表字即可!”

  耿成臉上的笑意更濃,“在下耿成,字季和,隃糜縣人……家父如今為河東太守,家母長社公主……”

  隻這兩句,田章和孫禮就跟凍住了一樣。

  本以為這少年郎君是左近的東部都尉府或平城障尉府軍候家的子侄,說不定也任有軍職,不然不會是這副打扮。

  卻不想來頭這麽大?

  都說袁氏四世三公,但與耿氏相比,就要遜色許多。

  耿氏是開國元勳,於立國之初,耿況與長子耿弇,次子耿舒同封列候,耿弇更是位列雲台二十四將第四。

  一門開國三列候,兩漢獨此一家。

  傳到第三代,耿況之孫耿秉因功又封美陽候,不過受外戚牽連,美陽候隻傳了兩代便被廢爵。所以耿氏依然有三房列候傳承。至如今,已有二人為大將軍(東漢最高軍事長官),位列九卿的有十三人,娶公主為妻的有三人,擔任過中郎將、護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級別官員的達上百人……

  所以這二人如此驚愕,一點都不奇怪。

  愣了許久,二人才回過神來,孫禮又抱拳道:“令尊既然牧守河東,郎君又為何到了此處?”

  “大丈夫生於世間,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又豈能久庇於長者翼下……”

  正當他慷慨激昂,無意間瞥見郭景滿臉古怪,剩下的話竟說不出來了。

  太特麽的尷尬了!

  但就算是把靴子底扣穿,也一定要說完……

  耿成整了整情緒,語調愈發誠肯:“耿氏世受國恩,世代公候,我深以為愧,卻無以為報……得知鮮卑連年犯邊,搶擄屠戮我邊郡子民,我便毛遂自薦,主動請命,往強陰塞守烽,也好為國分憂。但耿某初出茅廬,經驗淺薄,故而想請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換成別人,怎麽聽都是自誇之詞。但看耿成一臉虔誠的模樣,再結合他的身份,一個憂國恤民的熱血少年躍然紙上。

  換句話說,以耿成的出身,如果渡金哪裡不是渡,何必來這隨時掉腦袋的地方?

  所以無形中,這番話的可信度無限拔高,田章與孫禮自然而然的生出了幾分敬佩。

  郭景卻聽的直皺眉頭。

  倒不是耿成在胡扯。

  雖是養子,但耿援與長社公主視他如己出,待耿成極厚,便是與嫡子耿安相比也不逞多讓,不然郭使君對耿成也不會那般看重。

  但以往耿成與人序齒,從不提及家世,隻一句“隃糜耿成”便草草了事,迂腐的像塊石頭,如今卻一反常態,極盡張揚?

  所以郭景直覺耿成沒安好心,但又一時猜不透緣由……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田章不再猶豫,言辭肯切的回道:“若郎君不棄,田某自當鞍前馬後,盡些微薄之力,以報郎君之恩……待流賊平定,或是歸途稍暢,再行打算……”

  黃巾哪有那麽快平定,只會更亂,你就安心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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