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搖搖頭，示意不想談論自己的事情。

　　轉而說道:“所以現在這種情況，人界的這一批絕巔修士，已然是無所畏懼。

　　再加上他們的天賦，若是能再開天門，等他們去了仙界，也很快就能成為一方梟雄。”

　　“所以仙界的好些大能們，都很看中人界的這一批絕巔。”

　　黃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我怎麽聽說，有冥界的鬼物能撕開兩界之間的壁壘?還有天淵閣似乎也能連接三界。”

　　“破開壁壘是因為這次天地大變，別說是人界，就算是仙界也出現了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但無論他們怎麽來，都得遵循著三界運轉的法則。

　　修為最高不過飛升。”

　　“如此一來，哪怕有仙人從仙冥兩界過來，最高也不過是飛升境。”

　　“至於你說的天淵閣，他們應該是掌握了一條除了天井之外的連接通道，這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

　　“明白了。”

　　黃良雖然臉色平靜，但心中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尼瑪這聊齋世界，比我想象中的也要危險太多了吧，黃良忽然想起了自己上輩子看過的一些小說……

　　“樂安，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是一場席卷三界的大劫?”

　　樂安默然點頭。

　　因為早在天界，他就聽到了類似的說法。

　　其實大劫，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然降臨了。

　　“咦，這次竟然這麽快。”

　　樂安翻手取出一個透明圓球，隨後神識侵入而去。

　　可當即便是愣住了。

　　黃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

　　樂安的表情先是震驚，隨後是驚恐，許久之後，變為無盡的苦澀。

　　“阿良，你說對了，我還真是活不長了。”

　　“嗯?這玩笑……”

　　沒等他說完，樂安便打斷了，“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樂安伸手一點，一道信息匯入黃良腦海。

　　半晌。

　　黃良終於從這消息之中清醒過來。

　　“所以，所以你剛剛和我解釋的那些，馬上就是過去了?”

　　“你會死，我會死，天底下所有的煉氣士，全都要死?”

　　樂安苦笑著點點頭。

　　黃良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只因剛從樂安那得來的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他一直以為目前所經歷的天地大變，是煉氣士的盛世，不僅是他，甚至是全天下所有的煉氣士，都這麽認為。

　　所以他們之前一直在狂歡。

　　可直到現在……黃良才明白。

　　上次見到老李頭，那位天下無敵的劍神，為何會有那樣的眼神。

　　因為這次的天地大變，根本就不是什麽煉氣士的盛世。

　　而是三界內所有煉氣士的……末日。

　　末日的來源。

　　便是祭道。

　　據樂安從仙界得到的消息來看。

　　這天道自有其運行法則，像先前的三界不互通，下界即壓境，是其法則。

　　而這祭道，也是這天道的法則。

　　三界內所能容納的煉氣士，是有限的。

　　一旦達到其界限，三界便會自行祭道。

　　所謂祭道，便是獻祭掉所有的……煉氣士，讓靈氣歸於天地，讓三界重歸於初始。

　　回到一個沒有煉氣士的時代，以此彌補三界內虧空的靈氣。

　　而這祭道所用的手段，便是時光長河。

　　一旦祭道真正開始。

　　時光長河便會浮現，對天底下所有的煉氣士開始衝刷，而修為越高，境界越強的煉氣士，所遭受的衝刷，便是越強。

　　換句話說，時光長河一旦顯現。

　　百目關的修士經歷的一天或許是十天，但飛升境所經歷的一天，便可能是一千年。

　　直至所有的煉氣士都被時間消磨，耗盡壽命，歸於天地。

　　祭道才會結束。

　　屆時，天上地下將會恢復到一個沒有煉氣士的時代。

　　也即初始。

　　不僅如此，所有蘊含著靈力的天材地寶，道法神兵，也都將被歲月腐朽。

　　因為天道，不允許下一個煉氣士的盛世，來的如此之快。

　　“所以先前的天地大變，靈氣複蘇，是這天地的回光返照嗎?”

　　黃良放眼望去，依舊風和日麗，雲煙四溢宛如綢帶纏繞山腰，美的不可方物。

　　可誰能想得到，真正的末法時代，已經降臨了?

　　“是也不是吧，因為仙冥兩界真正頂尖的大能，已經被祭道了。所以這天道，才有靈氣可供返三界，不然哪來的世界擴張。”

　　樂安手中憑空出現一壺酒水，又拋給了黃良一壺。

　　兩人圍著石桌坐下。

　　“那這三界之內所有的煉氣士，就都像是天道菜園子裡的韭菜，每當堅持不住了，就收割一次?”

　　黃良大口大口喝著酒水。

　　酒水很烈。

　　他卻覺得寡淡。

　　樂安搖頭，“也有一線生機。”

　　“什麽?”

　　“那就是跨過時空長河，成為祭道之上的存在，現在我也想明白了，你之前問我的孫大聖，二郎神到底去哪了。”

　　“現在看來，他們多半就是超脫了，離開了三界掌控，所以我才記不住他。”

　　“超脫之後，又去了哪裡?”

　　樂安喟然歎道:“不知，知道的都走了，不知道的都死了。”

　　黃良沉默了，他抬頭看著緩緩散去的血雲。

　　或許這天道，本就有自己的意識?

　　可這就是時間麽?

　　若是不能超脫。

　　縱使成了三界大能，成了天庭共主，又如何?

　　終究會被時間消磨腐朽。

　　不。

　　除了我。

　　黃良環顧腦海中的長生果位，依舊金光聖潔。

　　可是如此一來。

　　自己先前經歷的那些又算什麽?

　　是個笑話嗎?！

　　像塗山芊芊，樂安，李北牧，柔娘，燕赤霞，李劍神，乃至於薛南，我所有的好友都會在這場祭道之中消亡。

　　我是活下來了，可我又還剩什麽?

　　滄海桑田。

　　我只有我。

　　黃良緩緩閉上雙目，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戚彌漫心頭。

　　一時間，他甚至生出了活著不如死去的念頭。

　　我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穿越過來，晚個幾百年，等祭道之後再過來，屆時天地重新洗牌，我也不用經歷這些。

　　該多好?

　　前世只有短短不過二十來歲。

　　可這世卻已然活了六十多年，若是加上原主的存在，就已經是八十多年了。

　　黃良對這個世界，對塗山芊芊，對柔娘，對樂安等等的感情，都遠超上輩子所經歷的那些人和事了。

　　可如今，他們卻都要逝去。

　　黃良也曾早有準備，接受自己身邊人，一個接一個的老去。

　　可卻從未想過，除了自己，其余所有人，都會同時老去。

　　漫漫天地。

　　只剩自己，到時又還要去認識新的人，新的事，可自己能經受得住嗎?

　　“阿良，你說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