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子再一次前來挑戰時,阿扎格與浪潮的侍宴者剛剛又生下了一批戰力,如今埃蘭山脈由於石頭數量的陡然增加而高高隆起,仿佛它也即將分娩了一般,這倒是使得身型更小巧的大地之子此番不再大張旗鼓,反而避人耳目的潛入進來,一路上修整沉睡的石頭們就沒一個看到他的,讓他暢通無阻的到了阿扎格面前。
“怎麽?和人類待久了做事也學的他們偷偷摸摸嗎?”阿扎格在與侍宴者相處了幾日,已經不知不覺中迷上了筵席的滋味,對這個打擾自己的人自然感到不滿,侍宴者則好奇的看著大地之子,以審視食材的眼神掃過他裸露的身體,舔著嘴唇像是在思考該如何烹飪這頓佳肴,阿扎格看不到這些,只是繼續嘲笑道,“你不帶援軍過來,難不成是準備投降了?”
阿扎格的聲音既像犬吠又似蛇嘶,但大地之子並不覺得可怖,反而是覺得他身邊那個女人打量著自己的樣子使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不知怎麽的想起了那日拉著自己走出密林的女人,只是比起在她身側的滿足感,更多湧上來的是被她離棄時像火燒般的乾渴,與混沌的面紗被強製撕碎的隱痛,故而身體下意識的僵直,腳下也有些發軟。
侍宴者見大地之子這個反應滿意的嗤笑了一聲,又看了眼這幾日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的阿扎格,心中的天平產生了動搖,但目前她還沒有看夠戲,便低頭移開了視線,伸手觸摸了身邊剛剛生發出的小苗的葉片,它不明所以的纏著她的手指親昵,下一秒卻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一樣枯萎乾涸了。
阿扎格不知道侍宴者的小動作,隻當是大地之子怕了自己,笑的更加猖狂,反而是將大地之子從方才令人頭腦混亂的燒灼感中拉了回來,他搖了搖頭否認了阿扎格的說法,同時趁機擺脫了侍宴者的影響,坦然道,“這次我並不為烏魯克而來,只是想要和閣下一對一的公平對決,無論輸贏,都與烏魯克與群山的爭端無關。”
“你倒是很聰明,即使落敗也不連累別人,若是落敗的是我,那些可憐的孩子又有誰敢繼續反抗呢?”阿扎格冷笑著點穿了他,大地之子也只是微笑不語,他知道七蟠的血脈讓阿扎格極為好鬥,又自負強力無匹,即使知道是陷阱一樣不會退卻,果不其然,他仍舊應下了這次挑戰,“不過來幾次都是一樣的,我會讓你徹底死心。”
不過,阿扎格從來都不是只會使用蠻力的戰士,他譎詐多端,在大地之子露出勝利笑容的同時,下令諸山石對著烏魯克發動總攻,將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你不是說我們的對決與烏魯克和群山無關?那就讓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這才叫公平。”說罷不等大地之子爭辯,就甩起尾巴猛烈的抽打他腳下的大地,使他忙於閃避無法開口。
侍宴者見他們又打了起來,頓時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便抱著剛剛出生的石頭想要小憩,卻被阿扎格掀起的猛烈震動驚醒。侍宴者眼見他們打到了自己跟前,大地之子只是靈活的連番躲避,像飛鳥一樣戲耍著這個龐然大物,阿扎格幾次攻擊失手心下大怒,來自七蟠血脈的怒氣使他失去了理智,竟然卷起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們,像雨點般向大地之子傾倒而下。
侍宴者皺皺眉頭,心裡罵了幾句,轉身跑到了一處山崖,雖然看著危險,卻是遠離了戰場,她本就沒有片葉遮身,也無需脫下鞋襪,就這麽將自己的雙足浸在雲氣中或並或分的晃動,像是在濯足一般,
低頭看去,山石們已經同人類作戰起來,但人類看上去早有準備,反而是笨拙隻知橫衝直撞的石頭們吃了虧。 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退卻的意思,人類也一改往日的怯懦,各個英勇作戰,雙方都拚殺仿佛死敵。侍宴者轉身看了看身後,阿扎格為了將大地之子壓住不動,竟自己撞斷了阻攔著敵人的花崗岩的脊梁,使它尖叫著斷裂向大地之子砸去,周圍的石頭卻並無物傷其類的懼意,反而紛紛叫好,可惜大地之子戰勝不了阿扎格,擊敗它們仍然綽綽有余。
“被激戰的漩渦影響了嗎?”侍宴者心裡想,誰知身邊竟然有個聲音連綿如潮水的男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轉頭見他穿著純黑色羽毛織成的鬥篷,緊緊的裹著他的身體連手都看不見,唯有與地面的縫隙間露出了一雙同樣是漆黑如陰影的皮靴,在遮蔽了半張臉的帽子下,帶有鳥嘴的白骨面具反而是他身上最有生機的事物。
但他自然不僅僅只是個陰影,侍宴者仔細觀察,在他的羽毛下找到了無數被他藏起的寶物,部分太過巨大遮蔽不了的,在陽光下閃光將他的羽毛映的如同魚鱗,侍宴者簡直能夠在他的面具下聞到貪婪的味道。
“是援軍嗎?”侍宴者轉頭又看向了烏魯克城,此時的山石們更加不知所措,仿佛沒頭蒼蠅被困在了幻境和迷宮中一樣,被人類各個擊破,起初氣勢洶洶的樣子竟然一點都沒有討到好處,但仔細觀察,它們在陽光下竟然又如同心明眼亮了一般屢次識破陷阱,想來是有無形之術的學徒在作亂了,侍宴者的語氣變得篤定,“是援軍。”
渡鴉沒有否認這一點,他對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感到緊張,而眼前這個方才還有些不定型模樣的女人此時正笑著將自己的形體轉變為完全的人類,猩紅的表皮也逐漸覆蓋上了一層白皙水潤的肌膚,自腦後滴落成線的粘液逐漸凝實,化作尚且掛著水珠的秀發,渡鴉覺得她如今看來完全是個剛剛出浴的少婦,尚未擦乾雨露,反而讓它們像珍珠般自由垂墜。
“他們叫你來對付我?那你可做好了滿足我的胃口的準備?”侍宴者緩緩起身向渡鴉走來,渡鴉這才看清她身形纖細,竟然隻到自己的下顎,之前的萬般風情與成熟如即將豐收的體貌讓不經意的人多半會將她認做是向自己張開懷抱的母親,而此時她正伏在自己胸口,就像是在傾聽自己心臟的鼓動之聲,卻又像是一覺醒來尋找早餐一樣嗅聞起來。
“你身上有浪潮的味道,想來他將你醃漬的入味,只是不知合不合我的口味。”最終,侍宴者自渡鴉懷中抬起頭來,伸手去摘他的面具,而被她大膽行為所震懾的渡鴉,雖然知道明明應當是自己去誘惑別人,而不是侍宴者來品嘗自己,卻連阻止她的力氣都提不起來,隨她滾燙如煮酒的手指觸及了自己已經燒灼的緋紅的臉頰,滿意的點頭,“長得還真是不錯。”
雖然渡鴉呆愣的反應令侍宴者興致漸消,但想到浪潮可以說是漫宿最懂得歡愉滋味的司辰,便是木頭都能烹飪成美味,大不了是多花些時間罷了,怎麽可能就在這個男人身上看走了眼?若是當真是連浪潮都救不了的朽木,那自己可就更有興趣了,這樣想著,手上的動作又打了些,竟將他的羽翼折斷剝落,撞在金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自己多年的收藏被粗暴丟棄的聲音讓渡鴉皺了皺眉頭,侍宴者對他的影響反而衰弱了,而阿扎格狂暴的力量更是衝散了這曖昧的氣氛,侍宴者並無反應,渡鴉卻轉頭看去,原來是阿扎格拔起了一株參天古木,像是棒槌一樣揮舞著追擊大地之子,而大地之子身上也確實有了細密的傷痕,像是被鷹爪撓過的山崖, 好在繼承自轉輪的活力使他並無大礙。
阿扎格見大地之子的體力仍未耗盡,竟然還時不時對自己做出挑釁的姿勢,早已失去了理智的他怒吼一聲,更加瘋狂的掄著樹根還沾著汙泥的巨木狂舞揮打起來,揚起的煙塵蔓延到了渡鴉與侍宴者處,使得侍宴者“嘖”了一聲,調動水流清洗起自己的身體來,而渡鴉則是撿起自己的寶物與面具避免他們蒙塵。
但阿扎格沒有見好就收,大地之子不知道躲到了何處,他見渡鴉與侍宴者也是活物,毫不客氣的就將巨木砸了下來,還是渡鴉反應快速,穿上鬥篷抱起了侍宴者,跳下山崖躲避,兩人的身體都算輕盈,渡鴉又是選擇了溪流作為落腳點,自然是毫發無傷,只是羽毛浸了水實在沉重,只能主動解下,在隱蔽處藏好,才算放心。
侍宴者則是側臥在溪水中,隨水流自她光潔的皮膚上滑過,每次主動更換姿勢渡鴉都感覺自己聽到了酒壺與杯壁撞擊的清脆聲,還夾雜著幾聲水浪的歡笑,等認命的完全解下浸濕黏在自己身上,怪難受的衣物,轉身就見到侍宴者拿手肘支在岸邊的光滑石塊上略帶侵略性的打量著自己,她將自己的身軀混在岸邊的卵石中,任水流拍打後留下積水,又自溝壑溜走。
“你叫什麽名字。”在渡鴉不知道該說什麽時,侍宴者先開了口,“我在浪潮身邊侍奉時並未見過你,但他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很是濃鬱。”說著又拿手指蘸著在自己身邊留的太久染上了甜酒味道的溪水在口中吮吸,“你不用太緊張,權當是我想認識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