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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飛升》第13章 你我的名字
  突然被問到名字,渡鴉心裡一陣慌張,連方才的尷尬場面多麽糟糕都拋在腦後了,說來奇怪,他在原主的記憶中從未看到有人稱呼他“渡鴉”之外的名字,但一個人類不可能隻以稱呼為名,要瞎編一個又怕她回去問了自己過去的族人而露餡,沉吟片刻後他決定故弄玄虛,“他們都叫我渡鴉,你也這麽稱呼就好。”

  “渡鴉麽。”侍宴者自下而上的用目光在渡鴉身上舔舐了一遍,渡鴉雖然不覺得渾身發毛,但身體也確實隨著她的視線燒灼起來,喉嚨乾渴的厲害,連舌頭都僵硬的運動不靈,隻想要飲水解渴,說話也含含糊糊,努力扯開話題道,“那麽你呢?你的名字是什麽?”侍宴者的視線止住了,但停留的位置讓渡鴉更為尷尬,追問道,“或者,只是稱號也可以。”

  “我沒有名字,我尚未成熟至此。”侍宴者開口回答,但張口閉口故意的做了不少小動作,像是已經在大快朵頤一般,大吃大嚼的讓眼前看著她的人饑餓更甚,胃裡像是燃起了火焰,繼續水流來撲滅。渡鴉知道她的意思是她尚未成為具名者,點頭並不言語,只因他現在稍想開口,喉管中火燒的痛苦感都會讓他口中的涎液逐漸滴落。

  但侍宴者並不打算放過他,趁渡鴉發呆時伸手將他拉進了溪流中,使他乾渴的舌頭沒入清涼的水中,湍急的水流更是在他發呆時直接湧入了他的口中,突如其來的清甜使他因獲得了暫時的滿足而忍不住喟歎,但很快更深處的渴求又追上了他,舌尖麻痹的更厲害,想來是方才的溪流摻入了酒精,使渡鴉禁不住迷醉了。

  “那麽,不如你來給我一個名字?就當做是你的專屬稱呼。”侍宴者的聲音同水流一起在渡鴉的耳邊轉圈,他幾乎覺得自己燙的即將蒸乾這一汪清水,想要同她碰杯,向她敬酒,看她一飲而盡,來慶賀自己認識了一位新的朋友,卻被對方老練的止住,隻不斷勸他飲酒而自己抽身事外,顯然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會罷休。

  “你,你是浪潮最好的容器。”渡鴉隻覺自己醉生夢死,依稀間前世今生的記憶穿插著找上門來,竟分不清是非真偽,隻按照自己所記得的報出了侍宴者的名字,“聖杯,你是產床中所生的朱砂杯。”隨後便拉著她的手,想要為她滿斟一杯,卻被聖杯攔下,“好酒往往需要克制才能更美味,看上去你並非懂酒之人,這可不應該。”

  渡鴉迷迷糊糊的開口就想要反駁,誰知聖杯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顆看上去像是珍珠的物件,放在嘴裡含著,對著他的喉嚨送了進去,“我算是想起來了,浪潮大人確實提起過你,我問過他你為何要離開,他便給了我這個,隻說有朝一日能有機會遇上,就給你喂下去,到時候一切都會明白。”

  渡鴉幾乎沒有反抗的下意識吞咽了這顆不算太大的珍珠,包裹著它的緋紅色海浪自腹中湧入腦海,使他幾乎聽到了耳邊的海風,低頭早已不見了聖杯,只有與她緊扣的十指與齒輪齧合之處才讓他略微找到了一些真實感,不至於沉溺黃粱一夢。水面如鏡,倒映著另一片甜膩到拉絲的紅海,而浪潮中所裹挾的那人,渡鴉實在太熟悉不過,正是過去的他自己。

  想來這是我自己的記憶了,渡鴉想,不自覺的屏息窺視起來,身體卻不自覺的以與鏡中人如同鏡像一般互相影響,使聖杯笑道,“看來是浪潮大人知道你忘了如何烹調美味,拿了自己的珍珠教教你呢。”渡鴉沒有回答,只是變換了手上身上的動作,

突然長進的廚藝使她無法再如此從容,隻得閉上了嘴安心隨渡鴉醃漬自己。  在他們的身邊,溪水如渡鴉之前察覺到的那樣被煮的滾燙,逐漸蒸乾,原來是大地之子向蘆葦叢中去後不見了人影,阿扎格盛怒之下胡亂的攪合著四處流溢的河水,將大地的血肉都撕裂了,一無所獲後終於點燃了所有的蘆葦與草甸,吹氣風來煽動火勢,竟連溪水都乾涸開裂了,唯有聖杯與渡鴉的身邊方有一片綠洲,故而魚蝦都推擠過來,與他們一同歡宴。

  而在鏡中,渡鴉也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被魚群包圍著,浪潮的笑聲回蕩在耳邊,順著水流流入腦海,遠遠看著像是紅酒燉煮的魚湯,而那珊瑚與珍珠裝飾的巨型宮殿在海面轉著圈兒,像是攪拌著湯汁的杓子,偶爾有些部分自宮殿的牆角流入,卻再沒有出來,連帶著其中混合著的食材一起,再偶爾噴吐出一些裹著澆汁的晶瑩琥珀,仿佛一位大廚在精心烹調。

  而渡鴉自己,雖然仿佛滄海一粟,浪潮卻翻動他次數最多,仿佛他是龍髓鮫淚凝成的遺珠,但被照顧最多的那個只是閉著眼睛,動作與水波融為一體,仿佛他自己當真已經成了食材一般,隨那些猩紅的甜酒一點一點的醃透自己,使自己沾滿香料的風味,裡外皆光滑緋紅,令人食指大動。

  魚兒們像是在舉行什麽儀式一般圍著他跳著舞,時而收攏隊伍緊挨著他,啃食他的每一處凹凸不平,像是在打磨一塊玉石,時而又像是有人撒下了一片麵包屑一般雜亂的四散而去,爭搶著滿溢了濃湯的氣泡,仿佛在與珍珠嬉戲,搶不到的魚兒們則不服氣的在海底亂刨,竟有些真的尋到了珍珠,便獻寶一樣銜著在浪潮眼前跳動。

  待在自己面前的魚兒們成群結隊,浪潮便停下了攪動,卷起漩渦將渡鴉甩到了海岸一般的珊瑚礁上,又讓黏稠的海浪像是蓋被子一樣輕輕安撫著他的身體,像是怕剛剛摔疼了他,希望他能平靜下來,但事與願違,每次落潮漲潮時引發的小小漩渦都會讓渡鴉忍不住渾身顫抖,最終又為海潮添了一層不規則的泡沫。

  看到這時,被烤乾的河床上打開了一個個小小的泉眼,涓涓細流重新打濕了渡鴉的身體,將他的思緒稍微拉回現實,失焦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正看到聖杯也被那浪花般的啤酒花所點綴,而她正逐一攪拌著使他們融進酒水後化作氣泡消失不見,抬眼見渡鴉停下了動作,嗔怪的推了他一把,使他重新落回了浪潮的殿前。

  此時的浪潮顯然已經享用了開胃酒,指揮著打下手的魚群們好好處理他的主餐,它們便一擁而入,將大小不一的珍珠塞進渡鴉的口中,只是他們對人類的身體看上去了解的並不多,竟在一些並非用於進食的地方也堆上了不少珍珠。這珍珠經歷了如此之多的工序,自然甜膩非常,渡鴉忍不住吮吸起來,只是數量實在可怕,讓他感到窒息,情急之下竟咬碎了些許。

  被咬碎的珍珠頓時湧出了更多了酒水,圓潤的身形也癟了下來,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後就急匆匆的囫圇著滾到渡鴉喉嚨中去了,而自嘴角流下的那些到了水裡,就化作了一條條幼小的魚苗,同在一旁吐泡雀躍著的那些屬於同類,他們笨拙的搖晃著尾巴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之中。有了這個先例,渡鴉其他部分的珍珠也都紛紛爆裂開來,遠看仿佛他正是魚群的母親。

  這個過程循環往複了不止多久, 浪潮的食欲仿佛永無止境,渡鴉不知為何移不開視線,不知道是在看著自己,看著魚群,看著浪潮,還是俯瞰著一整道佳肴。泉眼此時已經變成了美麗的噴泉,洗去了自濕潤的空氣落下,曾覆蓋了二人的蘆葦灰燼,陽光照射到出不約而同的映出了彩虹,襯的仿佛渡鴉與聖杯正在舞台中央一般。想來,山澗的恢復近在眼前。

  當水流逐漸止息,雖然被燃盡的草木無法複生,但好在魚群開始躍起慶祝起來,渡鴉起身看著它們,與在浪潮身邊的那些只知道貪婪的起舞的那些不同,它們貌似是在為自己歡呼。聖杯於水中洗淨了自己,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將自己恢復了從前甜酒般緋紅透亮的人型,對著渡鴉笑道,“阿扎格今日就要毀滅了,恭喜你完成了任務。”竟然半點不念舊情。

  渡鴉也跟著抬頭,正對上了雨珠砸進他的眼裡,冰涼的觸感使他忙低頭躲避,不住的揉著眼睛,而聖杯則將那當做天然的淋浴,一面讓自己融入水中一面對著渡鴉滑稽的表情頗有興趣的微笑。渡鴉不知道阿扎格與大地之子的戰鬥是否比自己與聖杯的更長久,但無論如何,阿扎格被雨水浸濕的鎧甲將會失去作用,到那時不過任人宰割,不足為慮。

  現在他更需要點時間來整理方才蠻橫湧入的記憶,不得不說,它們將原先的回憶衝的七零八落,霸道的佔據了自己的整個大腦,難怪自己當年要趁著那些不太聰明的魚兒們找來了一顆真正的珍珠的機會,將自己的記憶封入其中,以沒有名字的飛鳥的身份行走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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