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些辦法,讓他傷口稍微愈合一點其實沒有問題,只是這事我做不了。”光陰鑄爐點了點頭,“畢竟我的力量太過暴烈,這次控制著沒有將他徹底摧毀已經違背了我的天性。”若是自己認真出手,這孩子恐怕已經四分五裂了吧,光陰鑄爐心想,她其實剛剛僅僅只是走神,但在蛇的女兒看來便是被自己說服,松了一口氣道,“那您覺得誰來更好?”
光陰鑄爐抬手一指,正指著蛇的女兒眉心的位置,顯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我嗎?”蛇的女兒一愣後揚起了了然的笑容,“對了,正是我的毒液,從前我為他治療過手腕的傷口,想來可行!”光陰鑄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發黑發紫的傷疤,皺著眉頭抓住了蛇的女兒已經想要自指尖滴落下毒液的手,“別,他早已不比從前,你這樣只會殺了他。”
確實,往後恐怕得將他當做普通人對待才行,蛇的女兒懊喪的垂下了手,“那我得為他熬製草藥才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到那個時候。”但光陰鑄爐有著更好的辦法,“你不是帶著更好的良藥麽?”見蛇的女兒一臉茫然,光陰鑄爐將她的手舉到眼前,指著她那根清晰可見的血管道,“就在這裡,如果你與七蟠足夠親近的話,這應當是起死回生的神藥。”
“七蟠沒有教導過你們嗎?毒藥與解藥往往相伴而生,如同七蟠本尊行經之地皆會遍生毒蟲,但就在他足跡附近,定然也會找到解毒的花朵。”蛇的女兒恍然大悟,而光陰鑄爐則是生怕她仍舊不懂耐心解釋道,“正如同七蟠本尊,他的血管中一半流淌著劇毒但另一半卻是良藥,因此他既教導你們殺戮的手段也教導你們治療的技法,想來你也是一樣。”
“那便試試。”蛇的女兒還未等光陰鑄爐說完就以仍舊沾著大地之子剛剛乾涸的血跡的利刃劃破了自己並不生產毒液的那根血管,噴湧而出的藥汁滴落到了大地之子的胸前,隨後仿佛有著意識一般爭先恐後的滾入了他的傷口之中,當然,這也可能是由於傷口太過密集以至於無路可逃的緣故,但很快,那實在好的過頭的療效便使她自己的傷口更先愈合了。
蛇的女兒皺著眉頭看向自己隻留下了一道傷疤的手腕,又低頭看向大地之子,他那些承接了藥汁的創口都生出了一些小肉芽來,雖然距離愈合還有著很大的差距,但它們確確實實阻斷了血液的流失。這倒是剛剛好了,蛇的女兒伸手觸碰他的心臟部位,發現大地之子的體溫似乎略有回暖,知道自己血管中流淌著的藥力起了作用,向光陰鑄爐道謝後便要再接再厲。
只是,這藥力或許只是一種自我防護機制,它們對蛇的女兒自己的傷口更加有效,這使得她不得不反覆切開傷口,但即使如此,在幾次之後她也發現藥力難以避免的減弱了,甚至連自己的傷口都難以愈合完全。“因為你血管中並非全是良藥。”光陰鑄爐見蛇的女兒疑惑,解釋道,“正如你另一根血管中的毒藥也有用完的時候一樣,而那空缺需要時間來填補。”
“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啊。”蛇的女兒喃喃自語,她不知道自己已經給予的血量是否足夠支撐大地之子挺過來,雖然她可以就這麽放手賭賭看,但蛇的女兒從來都不是習慣於告知病人自己盡力了的醫生,也不是會在儀式中途由於出現意外而退場的祭司,她仔細的回憶了自己毒液產生的規律,換了個位置切開了同一根血管,失血使得她感到腳下有些虛浮。
“雖然我很推薦你繼續下去,
畢竟這比我想象的還有用的恰到好處,但我必須向你說明後果。”一段時間後,光陰鑄爐俯身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那些半閉半開的傷口,又看了看已經為自己留下了同樣密集傷口的蛇的女兒,由於藥力的愈發稀薄,她那平日裡依賴著藥力才能愈合的傷口似乎永遠也無法愈合,“你可能會因為竭澤而漁使得毒藥回流進另一根血管。” “若是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你可能從此之後只有毒液才能流淌在你的血管之中,每一根都是如此。”光陰鑄爐平靜的敘述著,蛇的女兒也沒有停下手頭的動作,反而開了個玩笑,“那我到時候可就真的只是毒液的女兒啦!”光陰鑄爐聞言點了點頭,不知是對蛇的女兒頗有覺悟的讚許還是只是表示自己仁至義盡,但總的來說她往後只是靜觀其變不再發言了。
可能是失血或許是疲勞,蛇的女兒已經站立不穩,周身的疼痛也使得她感到眩暈,故而她到最後不得不伏在大地之子身上,將最後的良藥滴進了他空空如也的眼窩,最後歎息了一聲,“我也算是幫你分擔了一些啦。”隨後帶著釋然的微笑聽著大地之子逐漸有力的心跳在他逐漸回暖的懷抱中沉沉睡去。光陰鑄爐走近仔細看了又看,才點頭道,“成了。”
見二人睡的香甜且而自己也已經盡力,往後除了聽天由命外也沒別的辦法,畢竟這儀式凶險非常,哪怕做到了十分只怕也有一成失算,光陰鑄爐本有心跟去尋驕陽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不知怎麽竟看著這相擁的二人與他們交錯的傷口移不開視線,最終還是選擇在一旁靜待他們蘇醒的瞬間,況且驕陽如此強大,本就無需自己幫忙,哪有他解決不了的事呢?
而此刻驕陽也已經跟著那火花到了現場,果真沒見到燧石,只看見不智凡人半個身子陷在那團將自己偽裝成土地模樣的菌絲中,任憑它們緊抱自己而不做反應,若有些地方哭喊的尤其厲害的,他甚至伸手還想要撫摸它們,這可把在他頭頂盤旋的那位穿著純黑色羽毛織成的長袍的家夥急壞了,腳不敢沾地的僅僅抓住不智凡人的手臂,像是要將他自淤泥中拔出。
不智凡人竟然會被那團叫他父親的菌絲迷惑?驕陽皺起了眉頭,但細細觀察後便重新舒展,他觀察到了不智凡人的燭光仿佛狂野的火焰,凡是觸及到的菌絲都被無情吞噬,有些甚至被撕碎燒毀了,知道他是想要利用對方呼喚自己父親的假性天孽行為去吞噬它們,但可惜道路走對了可實在太莽撞,驕陽既點頭又搖頭,他大概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支撐不住了吧?
但還不等不智凡人因自己的高估而得到教訓,轉輪便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提著他的領子將他生生拔了出來,隨手甩到了一邊的沙丘的,由於不智凡人下意識的護住了提燈,因此這一下摔的可以說結結實實,而轉輪還不等他爬起來便氣勢洶洶的追問他究竟怎麽回事,而那帶著鳥骨面具的家夥,更是不等他開口便嘰嘰喳喳的將自己方才的所見所聞都和盤托出。
這家夥驕陽也是剛剛才見了面的,記得他叫做渡鴉,似乎是浪潮那裡逃走的一位長生者,真沒想到浪潮竟然放過了他,而聽他的意思,或許是因為浪潮要使喚他去找什麽失物,卻不幸被困在了那謊言之墓中,就在雙角斧遭難的那同一個空間裡,往後因為那個十分有趣的,被稱為笑鶇的女孩自被撕裂的縫隙中救出了他,所以浪潮便使喚他再次尋找那道錯誤的門。
但那早已愈合了大半的傷口哪有那麽容易找到?浪潮與渡鴉一個不斷衝刷著海岸, 一個在沙灘上來回翻找,沒有找到那扇所謂的門,或是什麽縫合的痕跡,一會兒後這兩個沒耐心的家夥便都垂頭喪氣了,浪潮乾脆回去了海裡歇息,渡鴉則是自顧自在沙灘上翻找自己感興趣的寶物,可惜如今見多了珍奇之物的他早已看不上那些平常的小玩意兒,撿一個便扔一個。
浪潮看渡鴉這挑剔的樣子原本打算等他無功而返後狠狠嘲笑一陣,誰知他竟然真的找到了東西,像是什麽薄薄的鱗片,自什麽翅膀上撕下來的,據渡鴉所說,他自上面感受到了濃烈的開啟之力,且在那附近也縈繞著這種顏色,但裡面似乎混雜了一些別的什麽,渡鴉從未見過,但只是觸碰都使他禁不住渾身發抖,即使如此,如此的寶物渡鴉也是緊握不放手的。
聽說有了發現,浪潮忙以海嘯般的氣勢澆了渡鴉滿身,隨後又被那海浪裹挾著遠離了那處,浪潮認出了那股渡鴉不識得的氣息是來自虛界。渡鴉不明所以的抬頭,他才剛剛就著那片鱗羽找到了雙角斧的位置,還未看清什麽便被抓回,隻留下再次被撕開的創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浪潮來不及細說,警告了渡鴉不要跟來,也不要多去回憶便擠了進去。
渡鴉不及浪潮那般見縫插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門戶關閉,雖然心中如百爪撓心一般,但見浪潮難得如此鄭重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想著飛到那上頭看上兩眼,若是事情不妙也能及時抽身,誰知到了那裡便見到了向那團可怕菌絲伸手的不智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