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旦擱置了尋找安祖的事前去北方一探究竟,大地之子也打算先回烏魯克安排妥當,最終這事情還是得落到被七蟠那一拳打的七葷八素,被蛇的女兒扶著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算是驅散了眼前冒的金星的渡鴉身上。總算恢復了視野,渡鴉坐起身,心想看來這種窺視面對強如司辰之流還是少用為好,若是遇上脾氣更糟的,自己還能不能坐的起來還說不定呢!
“感覺好些了?”蛇的女兒見渡鴉揉著眼睛慢慢摸下來床,放下剛剛煮好的草藥湊近仔細檢查了一番,又再三詢問他身體各部位的感受,確認他確實無事後,可惜的看著鍋中的藥劑,隨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不少瓶瓶罐罐的就要將剛做好的藥倒進去封好,看上去是打算以後拿來現成用,可渡鴉見她放的隨意又不加標簽,隻覺得估計到時候她自己都找不到了。
也是,想想蛇的女兒行醫這麽些年,怎麽會連瓶醒腦的藥都得現配呢?渡鴉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估計果真是到時候連自己都忘了吧。渡鴉看著蛇的的女兒忙碌的樣子搖了搖頭,但盯著看她這段時間,又覺得她越看越像那記憶中與七蟠並肩站立的女祭司,雖然性格也類似,但無論是時間還是對七蟠的態度都對不上,倒是把渡鴉都有些弄糊塗了。
“伊斯塔爾?”最終,在蛇的女兒即將結束手頭的工作時,渡鴉試探性的用七蟠稱呼那位女祭司的名字呼喚了她一聲,也確實順利讓她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間,但很快就恢復了麻利,“看來你確實是找到了一些蹤跡了,連只有他會稱呼我的名字你都知道了。”蛇的女兒將最後一罐封好,“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但我確實對你更有信心了。”
“那是你的名字?”渡鴉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見蛇的女兒坦然承認仍舊感到驚訝無比,他不知道記憶中所見那人究竟只是重名的先祖,還是另有隱情呢?蛇的女兒四隻手動作迅速,轉眼之間就收好了所有的瓶瓶罐罐,點頭道,“是的,但只有他會這麽稱呼我,這裡的其他人,都是直接叫我女祭司的。”這裡的他,自然是指她的父親拉摩克了。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這裡只有我一個女祭司。”蛇的女兒說起這個來極為平靜,渡鴉沒有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半分驕傲與欣喜,可也沒在她眼中找到一丁點抱怨或是不情願的意味,“前任的女祭司也叫我這個名字,她是我的母親,我是她最小的女兒。據說在誕生我的那天,她永遠離開了我們。我想謊言之墓的歷任女祭司或許都與我同名,因而這個名字就不稀罕了。”
“原來如此。”若是這樣倒是說得通了,渡鴉點了點頭,但心裡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自己是竊賊不是偵探,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乾脆就丟到腦後去,老老實實的挑起拉摩克在耳墜上留下的絲絲縷縷,順著振動的軌跡帶著蛇的女兒便在瞬息萬變的隧道中穿行,但正如蛇的女兒所說的那樣,那間房子在躲著他們,即使是渡鴉帶路也是如此。
不行,這怎麽時遠時近的,渡鴉拽緊了手中的絲線,將纏繞著的手指勒的生疼,仿佛要被劃破一般,但這種幾乎是原地打轉的違和感仍然絲毫沒有消失,這讓他有些喪氣的席地而坐,一來是確實想要歇歇腳,二來也是想要想想是否有破局的法子,比如他當時是如何找到蛇的女兒那裡的呢?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仿佛就是有什麽力量將他拉了過去。
也可能這正是我自己的力量,
將他們拉到了我的眼前,渡鴉自我安慰道,我只是忘記了使用的辦法,我再好好想想,若是能再觸發一次當時的絕妙體驗,說不定就能讓奇跡再現。渡鴉反覆琢磨了那時發生的事,但仍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盯著自己手中的耳墜發呆,蛇的女兒此時也知道他是在認真想著辦法,也沒有繼續嘲笑激將,只是將手放在他肩頭安慰他。 渡鴉左思右想仍無頭緒,但肩頭的觸感又讓他不敢回頭告知蛇的女兒這個沮喪的消息,但思緒早就飄到了九霄雲外,手中耳墜上的蛇眼仿佛活著一般轉動起來,像是在尋找著什麽,渡鴉也跟著它轉動,想著它究竟能夠看到什麽,又確確實實看到了什麽呢?在一次又一次的轉頭中,渡鴉終於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似乎是一個架子,上面有什麽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那光芒僅僅在黑暗中停留了一瞬間便隱去了,渡鴉睜大眼睛想要再次尋到它,但自己身形未動,視角卻不知怎麽得離那架子越來越近,而那光芒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出現在了自己手中,等它照亮了那架子,渡鴉便看清了那是抄寫台,上面放著的是不知道用什麽材料做書頁的手抄書,而自己手中的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擱在了頂部,正是一瓶發光的墨水。
他在寫著什麽,或者說,我在寫著什麽呢?渡鴉就著其實不算太強烈的光勉強的看著,大致只能看出他是在研究這墨水的配方之類,但很快他就又拿著小刀將自己所寫的東西都狠狠刮去了,看來,他又一次失敗了。這張紙被刮的薄如蟬翼,想來是經歷過太多次摧殘,而渡鴉眼尖的在他翻頁時發現,那之下有著無數因此而殘破的書頁。
他究竟失敗了多少次呢?渡鴉不敢想,只是將目光移向了另一邊帶著插圖的部分,上面畫著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但它們的下方都無一例外的標注著“鑰匙”二字,而在這些鑰匙間被作者拿線條連起來,仿佛被困在蜘蛛網上的,是一個貌似蝶蛹的玩意兒,作者沒有寫出它的名字,只是模糊的稱呼它為門關。
渡鴉想要看清上面的字,但光線仍舊不足,他越靠近那書便越能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氣,使他不由得想要深陷其中。最終,這濃香溢滿了整個空間,渡鴉像是大夢方醒一般自座椅上彈起,扶手撞到了腰部讓他疼的趴到了面前的桌面上,卻發現上面放著的正是那本書,頂部擱著的墨水已經被用了不少,剩余的部分它的主人也小心的封存著,顯得極為珍視。
如此珍視的態度也感染了渡鴉,他幾乎像是捧著快要溢出的沸水一般將它拿起來照明,在被小刀劃去的部分如今仍是一片空白,想來這本書的主人至今都只是在不斷品嘗著失敗,而畫著鑰匙與門關的那頁可就豐富多了,可惜渡鴉無論是記憶尚不完全,還是僅僅只是孤陋寡聞,他可以說自己認得上面寫的每一個字符,卻就是不知道具體的意思。
正苦惱之際,渡鴉意識到自己肩頭纖細的手指並未離開,想到蛇的女兒之前表現出的博學,忙拉著她的手到書前,站起身按著她坐下,自己在一旁為她打著燈照著看,“這是你們謊言之墓的文字,你應當比我懂的更多一些,快幫我看看,這上面都寫了什麽門關啊鑰匙的,我是完全看不明白,全靠你了。”說著還拍了拍她的肩膀。
“呵, 還不是要靠我。”渡鴉求助的神情明顯取悅了蛇的女兒,她輕哼一聲便得意的自第一行慢慢悠悠的讀起了書頁,顯然很是享受渡鴉的奉承,但很快她的眉頭便逐漸皺起,閱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終一目十行的讀完了,又難以置信的倒回去重新看了兩遍,才倒抽了一口涼氣,“我叫你幫忙果然沒錯,看上去我們真的找對地方了。”
“怎麽,你的意思是,這裡是你父親的房間?”渡鴉拿起那一小瓶墨水試圖照亮整個房間打量一下,奈何不知道是房間太寬敞,還是墨水畢竟不是燈火,不能作為光源,他仍舊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片,無奈作罷將光線回到蛇的女兒臉上時,渡鴉見她在緩緩點頭,“我小時候還是來過這裡幾次的,其他的不記得,但這本書可是印象深刻。”
“只不過,我以前看時,沒有那麽多廢紙。”蛇的女兒苦笑了一聲,撫摸著那些因為傷痕累累而被拋棄的書頁,渡鴉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憐憫,隨後,她將手指移動到了那些鑰匙上,“而且,也沒有這些東西。”顯然,這些是最近才被書寫的,“那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麽意思?”渡鴉問道。
“門關,是謊言之墓的兒女們,對於我們曾經侍奉過的司辰雙角斧的稱呼,她如今結成了蛹,就像是圖上的樣子。”蛇的女兒手指在門關二字上輕輕劃過,鋒利的指甲在那個蛹的圖畫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跡,“傳說,她將漫宿的鑰匙一並帶走了,這裡記錄了一個計劃,大致想要從她手中偷走其中一個,至於具體的,恐怕得見了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