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凌冽的寒風襲過朱雀街,那抹白色背影隨風消失在大街上,回歸屬於他的生活。
沒有人注意這個人,也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去了哪裡。
二牛不知道,鬼先生也不知道。
這種死有余辜的人,死了才是大快人心,活著就是給人添堵,沒人會去注意這樣一個人的死活。
當丫鬟跑進落塵遠說姑爺真的走了。
香香公主直接氣暈了,畢竟在他心目中,溫清秋已經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了,滿腦子都是玄武湖上溫清秋孤身一人引開玄武的畫面,以及溫清秋在百鳥林舌戰群儒維護蕭婉卿。
香香公主看向那道門,依舊關閉的,裡面的蕭婉卿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沒人知道,但一定不好受。
蕭婉卿沒趕他走,是他自己走的,他體面的告別離開。
紅葉轉身走出蕭府注定這段夫妻緣分已盡,從此天涯相隔,若是紅葉若回魔道八荒重建百花谷,李隆佶必定再次下令蕭婉卿以正義之師,集合仙門,二度圍剿百花谷,到那是夫妻再見時,必將是在戰場上!
紅葉沒回魔道八荒,沒去百花谷,而是回了闊別已經的溫家村。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家鄉,算是一個少年仙俠夢出發的起點吧。
上輩子夢想過當李逍遙那樣的人,仗劍走天涯,只不過李逍遙也沒正在的逍遙過。
如今的溫家村已雜草叢生成了廢墟,諸多茅草屋已經倒塌,毫無生機可言,誰會在乎過這個村子曾經被百花谷屠過,誰會想到這是紅葉的出生地,因為在所有人眼裡紅葉作為大魔頭,那就是出生在魔道八荒,他出生就應該是骨子裡壞透了,這才符合他的人設,不是嗎?
溫家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村子裡雖然過得清貧但很熱鬧。
紅葉還記得自己降落在這個世上發出第一聲啼哭的茅草屋。
一座不大茅草屋,這是紅葉的出生地,這段時間以來,紅葉已經把這座茅草屋重新修葺了一番。
旁邊有一片竹林,炊煙寥寥,卻不見屋主人。
不遠處的亂葬崗,這是紅葉親手埋葬溫家村104口人的地方。
紅葉雙膝跪在一處墓碑前,重重的給墓主人磕了三個響頭,“爹,娘,清秋來看你們了。”
墓碑名字;【溫氏夫婦之墓】
立碑者:【不孝子溫清秋立】
這是紅葉來到這個世上生他養他的父母。
他上輩子來至什麽時代不重要了,這輩子流的就是這墳墓埋葬的夫妻身體裡流淌的血液,是這個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他,是這個父親每天砍柴換錢維持生計養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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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個捉襟見肘卻十分溫馨的小家庭卻遭來百花谷的屠村,目的卻只是為了抓人練蠱。
溫家村被屠了,景國朝廷沒管,因為是百花谷屠殺的,早點不可能為了一個村而對百花谷討打,況且這裡距離魔道八荒最近,意味著這裡也是棄地。
朝廷不管,那我紅葉管。
紅葉以前覺得在這個世上要成為什麽了不起的人。
但現在紅葉覺得自己想父母的了,想過溫家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要修為,隻想和父母過平澹生活,可惜沒有機會了。
他現在真是浮萍了。
紅葉燒了紙錢,又磕了三個響頭,後悔過當大魔頭,因為這給他帶來了一輩子無法磨滅的大魔頭印記。
但他又不後悔自己成為大魔頭,因為他必須為溫家村為父母報仇,這條路是必須走的,所以成為大魔頭就是代價,因為朝廷不管,只有紅葉自己t溫家村報仇,到頭來聚落的一個大魔頭的千古罵名。
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報了仇。
紅葉還記得母親抱他的樣子,還記得父親砍柴換錢回來,買了一串糖葫蘆給他的樣子。
紅葉為什麽喜歡吃糖葫蘆,因為他吃糖葫蘆就會想起父母。
李淳說糖葫蘆是酸的。
紅葉說糖葫蘆好甜。
沒經歷過紅葉的人生,都不知道什麽是苦,他的苦從不對對任何人嚷嚷,都在心中。
紅葉起身,轉身,消失在山道上,往溫家村走去。
其實紅葉現在覺得很自在,無拘無束過他最真實的生活。
他把院子裡騰出來一塊菜地,種了一些蔬菜,自己知足。
還養了兩隻小兔子,不吃它們,當做解悶兒。
寥寥炊煙升起,茅草屋裡那位少年正在忙活豐盛的午餐,因為今天是他二十歲的生日。
一壺桃花釀,一盤青菜,一盤野豬肉,這就是他二十歲的生日午餐了。
這些都是他自己自主都食材。
紅葉獨自飲酒,什麽都沒想,安安心心的過自己二十歲的生日。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一代大魔頭從此隱居於此,過著普普通通的清貧日子。
清風襲過林間發出颯颯颯的響聲,撥動籬笆圍牆上的薔薇花,草屋裡那血紅色鮮衣男子獨飲一壺酒。
“唉……”紅葉歎息一聲,道:“說好的,這輩子隻愛金瓶兒一個女人,怎麽滿腦子都是蕭婉卿?”
……
京城,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
街上一書生擺攤替人寫書測字求姻緣,旁邊的二牛再吆喝:“算命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位客官有沒有要……”
“滾——”
“草,拽什麽拽?”
二牛一揮手坐在攤位前,道:“我說老鬼啊,教主怎麽回事,半個月都不出府了,我們的銀兩都快用光了。”
溫清秋離開蕭府的事,香香公主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許說出去。
鬼先生撫須道:“教主或許有要事,不方便找我們,再堅持幾天。”
這兩個人之前都被紅葉養著,一個人負責生活起居,一個人負責寫紅葉自傳。
可是最近紅葉消失了,他們在京城無親無故,只能出來練攤賺錢,可是賺錢不容易啊,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
鬼先生也奇怪紅葉最近沒音訊了呢?
平日裡這個時候都是帶著丫鬟出來逛街,最近這段時間人影都看不到,不過想著紅葉身份尊貴,不出現必定有他的道理,非旁人所能揣摩的。
這時候,一個帶著棉紗的女子坐下,鬼先生趕忙問道:“姑娘測字還是算姻緣?”
“測姻緣。”
“姑娘請寫下來,老夫替你測測。”鬼先生遞上宣紙。
女子拿起毛筆讚了讚墨汁,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名字,放下筆,遞給鬼先生。
“幫我測一下這兩個人的緣分盡了嗎?”
鬼先生接過來與二牛一起看,一愣,震驚的目光看向眼前這位面紗女子。
手中的宣紙上寫著:【紅葉、蕭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