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佳一看那衛所大門處,果然城頭上都沒了人,一個個估計正在大門後頭蓄勢待發呢。
可轉眼看黑旗軍這邊呢?
前頭有野人一聲令下,部分木頭大炮尾部就被稍稍抬起,炮口直直朝著衛所大門。
興佳一看,眼前都開始浮現大門打開後,裡頭衝出來的老建州勇士被潑水一般的石彈摧枯拉朽的撞碎,大門甬道內血流成河,滿地斷肢肉糜猶如人間地獄的場景了。
之前在寧古塔時就是,有幾個沒躲好的直接整個人從城牆上撞飛了下去,紛亂之後屍體直接就被野人燒了。
不過他還是高看榆木炮了。
就算是在近距離打出石彈,那威力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火炮那樣把人撞碎,不觸及要害的情況下多是撞成重傷。
面對密集陣型衝擊力衝充分發揮一下,還能讓對方陣型短時間潰散。
石彈貴在威懾力,真要看對人殺傷和效用,打鵝卵石反倒好些。
但這份恐懼還是讓興佳動了起來。
“停!停火!”
呼喊兩聲就朝著衛所榆木炮所在的地方狂奔過去。
而他後頭,朱由檢吩咐下去大軍開始驅趕大片扛著木矛的戰奴上前,如果興佳勸降失敗,那麽在衝出來的建奴吃上一輪石彈之後,戰奴也就可以乘勢衝上前。
黑旗軍就和八旗一樣,在這種不算關鍵的戰事中負責放炮和督戰就好了。
眼看著後頭野人動了起來,興佳更是焦急。
狂奔之下一邊喊話讓衛所裡的人冷靜,先說上話,這樣就能勸說他們靠著堡壘尚且存在一定抵抗能力來和野人講條件。
興佳跟隨黑旗軍這段時間,也知道黑旗軍目的就是為了劫掠。
如此或許能用堡壘中的財貨和農奴換得野人退走,去禍禍其他地方。
這樣至少裡頭的滿人能保全了。
“停下!停下!我乃寧古塔......”
可剛邁過一排排的榆木炮,興佳剛開口,衛所城牆上陡然冒出五個射手!冒頭一瞬!弓箭與火銃齊發,興佳瞬間大腿中彈翻倒在地!
隨後!衛所大門轟然大開!
“啊!!別!別出來啊!”
翻倒在地的興佳猶自忍著劇痛看向那衛所大門,嘶吼出聲。
數十披甲持盾的建奴飛快自短窄的甬道裡鑽出來!後頭有重箭搭在弓弦的射手緊隨其後!
見此情形,輔助號令榆木炮的程闊在獰笑中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嘭嘭嘭!!”
大片的石彈轟然射出!一瞬的功夫,前頭衝出來的建奴如割麥子一般被撞到,倒霉些的血肉橫飛,運氣好的重甲護身,也只能在倒地後痛苦掙扎!
而後,其中居然瞬間又衝出大片的建奴!邁過哀嚎掙扎的同伴屍體,一個個目標直奔榆木炮所在!
不到百步的距離,一個個歡呼雀躍的直撲過來。
興佳看出他們所想,但也更生絕望。
大炮這玩意兒不是搶過去就能使的啊!
你們裡頭難道還能湊出數十個烏真超哈不成!?
而且!野人已經開始衝鋒了啊!
“男女勿論!先登敵城而不死者!取頭二十人賞正黑旗旗丁腰牌!!”
錦衣衛嘶吼一聲,讓一眾戰奴有些有些恍惚。
還是這股熟悉的既視感鬧的。
大片手持木矛的戰奴,其中還有不少女人,在身後黑旗軍的刀槍敦促之下開始向前擠。
黑旗軍緊隨其後壓進,
之前去追擊逃竄者的黑旗騎兵也開始回轉衛所正門,洶湧軍勢推著他們不得不向前衝! 朱由檢看的也緊,畢竟這衛所之中建奴的血勇與戰鬥意志確實很值得讚賞。
可能會激起戰奴的反抗意志。
他得時刻準備衝上前大顯神威讓這群戰奴知道哪邊才是真正的爹。
前頭操作榆木炮的黑旗軍此時也退離一段,坐看那些建奴一臉得手的微笑。
而興佳還在朝著他們不斷嘶吼著。
“回去啊!”
“回去!守住城牆才有活路啊你們這些蠢材!”
眾建奴根本不理會他,榆木炮入手之後就直接要調轉炮口,還十分自得的取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火藥,引線與之前射入城中的石彈塞入榆木炮中,想要給衝上前的戰奴迎頭痛擊。
可惜他們不知道他們的火藥與朱由檢所使用的火藥有些差異,更不知道這榆木炮到底能承受火藥的用量。
所以,戰奴們看著炮口對準自己後瑟縮的片刻時間。
十多門被點燃的榆木炮或轟然炸裂!或隻發出一聲悶響,裡頭石彈崩出來飛了五六米就落了地。
建奴一瞬間之前還在肆意大笑著說野人愚蠢,居然把這奇怪的大炮放在距離我牛錄如此近的距離內!此時一個個直接傻了眼。
黑旗軍這邊,戰奴最後方傳開幾聲慘嚎,前頭因為榆木炮而瑟縮的戰奴陡然意識到。
該接著衝鋒了!
一轉眼,戰奴們更是發現,黑旗騎兵的蹄子已經開始踐踏這衛所正門處的建奴了。
即便戰奴之中滿人心頭再是不甘憤怒,他們也被人潮裹挾直撲了過去!
“去把我們的勸降使者救回來。”
朱由檢這邊朝著程闊喊一聲,隨即就隻一副看戲的表情了。
沒有火力優勢的清軍,並無甚出奇之處。
更別說這夥子沒有得到合理領導與指揮的散兵遊勇了。
再者,單論士兵戰力來說,若明軍發足了餉。
大清?
聽話的龍虎將軍罷了。
“也就是數百年造就的頑疾,沉屙難愈啊。”
喟歎一聲,朱由檢臉上破天荒浮現出苦笑,但轉眼就隱去。
衛所前頭湧出的建奴受到重創依舊血勇未消,一個個發足了餉銀再加上享尊處優了十幾年給養出了點氣節,看樣子是要為大清盡忠。
可惜馬蹄踏過之後本就散亂又死傷了一些。
而大群戰奴手裡的木矛也太長太多了。
一片片壓上來,建奴縱有一身武藝也根本施展不出來。
一個個只能不甘怒吼著被逼退包圍,漸漸沒了聲息。
有些被抵抗建奴嘶吼喚起反抗意志想要嘩變的戰奴,督戰的錦衣衛舉起獵槍一槍下去,一片片的彈丸也將膽氣一片片瞬間打散。
隨後還會被黑旗軍砍殺幾個,不得不向前。
就這樣,戰奴們湧入了衛所大門,也有的開始搭梯子,亡命的往上爬。
勝勢一顯,他們自然就會想到那二十個旗丁腰牌。
後頭刀槍駭人,敵人節節敗退,前頭卻有能讓自己翻身做主人的機會!
這個抉擇顯然沒有任何難度。
朱由檢看的搖頭。
這法子匈奴在用,蒙古人在用,很多國度文明都在用,大清也用。
朱由檢不得不承認,這法子野蠻,但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