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從昏睡中驚醒時,發現自己正在一輛疾駛的大巴車上。
此時已是黃昏,車上沒有幾個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前座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看不到相貌。
江北隻覺頭疼欲裂,好似大量的記憶在如潮水般退散,恍惚間,他仿佛忘記了很多事,這讓他除了頭痛,還有一股極為強烈的暈眩。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去哪?”
諸多的問題一股腦湧上心頭,暈眩中升起了嘔吐感,頓時就彎腰吐了起來。
就像是有人拿著針頭,插進他的腦袋,把那些記憶的片段,一個接一個抽乾。
直到前座的兩個人回頭,並且關心出聲詢問,他的精神狀態才漸漸好了起來。
“你沒事吧?”
“還好嗎?”
一男一女都很年輕,從外表看兩人都不超過25歲。
男人很瘦,短發,臉頰雙側均有明顯的痘印,可能是青春期時留下來的印記;女人臉比較圓,劉海整齊,沒有化妝,鼻尖有顆痣。
“他們是誰?”
“我認識他們嗎?”
剛開始,江北還覺得他們很陌生,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頭又開始疼了起來。
如果說剛才是有人用針頭抽取他的記憶,那麽現在就是那個人換了根針頭,給他加了一部分不屬於他的記憶。
新的記憶很快在腦海中成型,江北沒有懷疑這些記憶,很自然的接受了。
一些片段、人物在腦中依次組成、搭建,頭疼緩和的差不多時,他突然直起身子,抬頭對著兩人開口:“爸,媽,我沒事。”
…………
兩人臉上浮現出愕然,呆滯了將近有十秒。
隨後他們面面相覷,神色無比的古怪。
這都是些啥啊,遊戲才開始,他們就有了一個這麽大的兒子?
而且這個兒子怎麽看都跟他們一樣大吧,就算是遊戲設定,也能不能合理一些啊!
兩人面帶苦笑,均能看出彼此眼裡的無奈。
在夢裡,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一切以主角的邏輯、以及遊戲設定為主。
遊戲說這是他們的兒子,那他就一定是,他們想要活下來通關遊戲,就必須要接受這個設定。
江北呼吸逐漸變得均勻,他像是沒看到兩人臉上的錯愕,也像是沒看到他們的年齡與自己的爸媽不符,他看向窗外,路途中那些飛速倒退的熟悉景物,讓他瞬間回憶起了什麽。
“媽,我們還有多久到?”
“啊?”女玩家貌似還沒有這麽快代入身份,對他的稱謂極其不適應,愣了好一會,才乾巴巴的道:“不,不知道,應該快了吧。”
她連去哪都不知道,哪能知道到沒到。
她跟男人醒來時,就在這輛大巴士上,除了醒來時間比江北要早一些,別的東西他們一概不知。
而且她更疑惑的是,為什麽巴士上沒別的玩家了,只有他們兩個?
難道這場遊戲就只有兩名玩家參與麽?
“你先休息吧,到了我們叫你。”
兩人的疑問比之前的江北還要多,回過身,女人便壓低聲音問男人:“你通關過幾場遊戲?”
“兩場,你呢?”
“我也是。”女人憂心忡忡,聲音壓得更低:“你覺得這場遊戲還有其他玩家嗎?”
“不好說,但目前來看是這樣的。”男人同樣也很憂慮,人少不能代表遊戲難度會因此降低,
相反,因為人數不足,會讓一場本來難度中等的遊戲,直接攀升到另一個高度。 這也是男人願意回答自己通關場數的原因,要真是只有兩名玩家,那再藏著掖著也就沒必要了,兩個人的通關概率,肯定要比一個人高得多。
隨後,兩人也互相交流了自己的名字,女人叫張芳蕾,男人叫李茂。
怎麽睡著的已經沒必要回憶了,當務之急是先確定他們要去哪,以及會不會有其他玩家存在。
聊了一會,兩人起身,在大巴裡又看了幾遍。
車上還是那些人,一個司機,兩個玩家,一個主角。
江北應該就是主角了,從他對兩個從未露面的陌生人叫出‘爸媽’兩字,身份已基本鎖定。
張芳蕾坐下,也看向窗外:“我們要去哪?”
李茂則是在根據窗外的景物回憶著,過了很久,他突然一拍手:“我想起來了!”
話一出,不止是張芳蕾,連後座的江北也朝他看來。
李茂知道自己聲音大了,於是尷尬一笑,坐下小聲道:“好像是通往善莊的路。”
“善莊?”張芳蕾從未聽過這個莊名,不禁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老家離善莊不遠,有一次我沒趕上最後一趟車,就坐了去善莊的。你看,那裡有座矮山。 ”
李茂伸手一指,神色竟然有些許激動:“我記得就在那座山前,我下了車,然後大巴開進了山裡。”
張芳蕾自是好奇:“善莊在山裡?”
李茂搖搖頭,回答:“不知道,因為我從沒去過,後來我上中學,善莊就被拆了。”
張芳蕾若有所思:“被拆了?這麽說咱們的兒子以前就是善莊的人?”
江北的年齡也得20往上,但由於是他的夢,他的年齡也就無所謂了。善莊在現實已不複存在,在這場夢裡,估計就是關於他小時候的一些往事。
忽然,江北像小孩子一樣拽了拽張芳蕾背後的衣服,臉上有些恐懼:“媽,天快黑了,咱們還沒到嗎?”
張芳蕾沒回答,李茂這個熟悉路線的人率先給出回答:“沒事,一會就到了,咱們有車,天黑了也不怕。”
“不行!不能等天黑!”江北出乎意外的大聲抗拒,與此同時,臉上的恐懼更甚,聲音都在顫抖:“我們必須要在天黑前到家!”
他記起了自己乘坐這趟大巴的目的,也記起了一些讓他很不安的事情。
帶著哭腔,他推著張芳蕾:“媽,你快告訴司機,讓他開快一點,一到天黑,什麽都晚了!”
“好了,乖,你先別激動。”
兩人好歹安穩住了江北恐慌的情緒,神色不約而同地陷入凝重。
不能等到天黑?
什麽意思……
難道天黑後,善莊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又或者,‘不好’的事……就來自他們所坐的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