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比想象中回來的還要早。
天還未徹底暗下來,她就已帶著滿身泥土回來了。
當她看到那鍋藥湯竟然被喝的乾乾淨淨時,臉上也不由浮現出驚喜之色:“天呐,你都喝了?”
“嗯。”向一南早想好了讚美之詞,這會自是一頓猛誇:“你的手藝太棒了,簡直太好喝了,我一下沒忍住。”
盡管遊戲沒有明顯提示小薇好感度漲沒漲,不過從她的神色可以看出,向一南的清鍋行為令她很是開心。
此時向一南正在拿著抹布清理窗台,這倒不是有潔癖,他是想通過這個行為來試探小薇。
一個那麽勤快的女人,卻對屋內的髒亂視若不見,向一南很想知道對方看到他舉止時,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一邊裝模作樣的乾活,他還不忘‘心疼’的開口:“你都忙了一下午,也怪累的,我想我總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啥活也不乾,所以就打掃一下衛生。”
“哎呀,這怎麽能讓你來呢。”小薇並不是視若無睹,她連忙來到向一南身邊,伸手就要搶他的抹布:“你病還沒好利索,這些活交給我吧。”
她知道窗台上有厚厚的灰塵,也能看見,可卻像後知後覺一樣,以前從沒理會過。
向一南一直悄悄觀察著她,但沒從神色中看出異常。
“不用了,這點小活又不累,你去休息吧。”向一南態度堅決,沒讓她接手。
“好,那我洗洗去做飯。”小薇更開心了,也沒強求,問道:“你今晚想吃什麽啊?”
“都行,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歡。”向一南沒做過舔狗,也沒談過戀愛,但一些情話卻信手拈來,帶入角色後,也沒覺得哪裡尷尬。
“好,那你等一會。”小薇喜滋滋地出門去廚房了。
看她走到院子,向一南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到了北邊的窗前,趴在窗戶上偷偷地看了過去。
小薇說的‘洗洗’,就只是簡單洗了下手,去北房換了件衣服,然後到廚房挑選食材。
她還是那麽勤快,也很乖巧,除了長的很難看,向一南幾乎挑不出其他的毛病。
“很幸福的兩口子啊,看來她應該是沒問題了。”
向一南不再偷看,又回去清理窗戶,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接到遊戲任務,也不知道這場遊戲具體該怎麽進行,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夜,徹底黑了。
小薇簡單炒了兩個菜,跟向一南吃過晚飯,現實裡這個點天才剛剛黑,但在遊戲裡,從窗戶看去,外面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村子裡沒有路燈,黑漆漆的一片,聲音也微不可聞。
家裡沒有電視,吃過晚飯,小薇就上床了。
那張油膩的床單還沒洗,她就這麽乾脆的躺上去了,向一南雖然極為抗拒,不過在小薇期待的眼神裡,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躺在她的身邊。
好在小薇沒有提出一些非常‘正常’,但對向一南‘不正常’的合理要求。
兩人安靜地躺在床上,在漏風的窗戶下,準備進入夢鄉。
在夢裡睡覺肯定會讓人覺得很怪,尤其是上場遊戲睡著的人都死了,向一南當然不敢輕易入睡。
更何況現在才6點,情理之中他也不應該有困意。
可奇怪的是,他躺下沒多久,就很快感到了疲倦,原本在黑暗中睜大的眼睛,也不受控制地漸漸合攏。
哪怕他一直在強行打起精神,試圖用胡思亂想的方式讓自己沒那麽快睡著,
但無奈的是,這似乎是遊戲的設定,他用了很多種辦法都沒用。 不多時,在冷冽的寒風裡,向一南終於閉上了眼,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火爐在燃燒。
零散的火光成為了黑暗中的唯一光亮。
不知過了多久,向一南從夢中幽幽醒來。
小薇還在他的身旁,背對他安然入睡。
向一南的腦子裡還有些混沌,剛醒意識不太清,他打了個哈欠,也翻過身去,又睡著了。
沒有人添碳,火爐裡的火在無聲中悄然熄滅,屋裡最後的一絲光芒也隨之散去。
幸好,窗外升起了月亮。
雖然沒有清水高中那麽圓,那麽亮,不過在月光下,向一南也能看到屋內的一些事物。
“我又醒了?”
當他意識到這點時,神志較之前已經清晰了許多,同時也沒那麽困了。
他下意識翻過身,打算看一眼身旁的小薇,然後卻猛地愣住!
在還算明亮的月光下,他看到小薇也睜大眼睛,像一具不會動的玩偶,死死地——盯著他!
向一南自然是被嚇到了,身體一陣強烈的顫抖,差點就驚喊出聲。
她什麽時候醒的?
醒來就一直看著自己?
他強行忍住恐懼,試探性的問道:“小,小薇?”
“嗯?”謝天謝地,小薇回答他了。
而且在應了聲後,她的眼睛也不再睜得那麽大,隨即動作僵硬地翻過身去,似是又睡著了。
但經過她這麽一搞,向一南肯定是不敢再睡,甚至也不敢動,隻敢緊緊地盯著她的後背,生怕她突然又翻過身。
可怕什麽來什麽。
僅僅幾秒過後,小薇又扭過身來。
她身體前側還在另一邊,但頭卻很誇張的扭到了向一南這邊。
“臥槽!”
向一南頓時臉色蒼白,全身雞皮疙瘩陡起,冷汗瞬間就滲出額頭。
這還是人嗎!
她是怎麽做到的?
小薇的眼睛依舊睜的很大,她似乎也沒想到向一南也還在睜著眼,於是冷冷地道:“你怎麽還不睡?”
向一南是第一次見到她這般表情, 與白天那個熱情友善的小薇完全不同,一到夜裡,她似乎就像變了一個人,眼裡不再有愛意,有的只是冷漠。
向一南仿佛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陌生人。
他沒敢直視小薇的眼神,含糊著回答:“有點冷了,馬上睡。”
“嗯。”
小薇把頭縮了回去,這次她沒有翻身,好似真的睡著了。
可是向一南卻聽不到她的呼吸聲,她就像一具冰冷的屍體,不動、也不發出任何響聲。
……
……
大巴車上。
江北還在歇斯底裡的大叫,因為莫名的恐懼,他的情緒十分不穩定。
可即便如此,開車的司機自始至終也沒往後看一眼。
張芳蕾被吵的沒辦法了,於是來到駕駛位後面,問道:“師傅,還有多久到啊?”
“快了。”司機的聲音渾厚有力,但回答時還是沒往後看。
張芳蕾點點頭,本欲回到座位,但可能是通關兩場遊戲的經驗,讓她突然停下腳步,向前探頭看了司機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她卻驀然捂住嘴巴,眼中盡是恐懼。
駕駛位上,是一個半身腐爛的男人。
他的左邊身體完好無損,另一邊卻是一堆爛肉,握著方向盤的手,連手指都沒有,眼眶裡,胳膊上,全都爬滿了蛆。
然而,他卻還在說話,也像是沒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嘴巴張開,露出已經脫落一半的牙齒,很奇怪的問道:“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