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戰,我只要敢於死戰的士兵!”
西蒙面無表情的說道:“把情況都給他們說明白,除了新法領私軍外,包括第三軍團在內的所有士兵,願意參戰的就參戰,不願意參戰的也不強求。”
“這......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根本不會有人參戰的!”
加塞佩大公一臉驚愕,他很不理解西蒙的這個決定,面對獸人大軍,難道不是士兵越多越好嗎?
“不,這場戰鬥注定慘烈,一旦出現逃兵,整個戰局會瞬間潰敗。”西蒙揉了揉發紅的眼睛,他昨天一晚上沒睡。
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絕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能夠做到的,弱勢的那方,要麽有著嚴明的紀律,要麽有著高昂的士氣。
但很不幸,這兩種東西,現在的銀月王國都沒有。
因此,西蒙只能寄托於士兵們的道德信仰,如果和獸人大軍對陣,絕對不能發生潰逃的現象。
“好吧,我會盡力號召士兵參戰的。”加塞佩大公無奈道。
現在王都內大概有十三四萬士兵,但除了第三軍團和西蒙帶來的新軍,其它基本都是沒怎麽訓練過的民兵,手上的武器裝備也極其簡陋。
帶著這些人上戰場,確實很容易發生大規模的潰逃。
但第三軍團的作風散漫,如果告知他們,要參加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人自願參戰的。
如果到最後,沒有一個人願意參戰,那西蒙阻擊獸人大軍的方略,可就全成笑話了。
看著加塞佩大公前去動員軍隊,西蒙又找來了首相梅德爾:“王都距離葉琳河有三四百裡,而不落要塞淪陷在即,此刻發兵肯定是來不及的,所以我想征調王室艦隊,從國王港走海路,時間上應該能勉強趕上。”
“走海路嗎?確實是一個好主意。”梅德爾認同的點了點頭。
現在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最多三五天時間,不落要塞就會全面淪陷,到時候失去後顧之憂的獸人大軍,必定會向銀月王國發起全面進攻。
而要想在葉琳河阻擊獸人,大軍就必須趕在要塞淪陷前,抵達那裡,按照傳統的行軍速度,肯定是來不及的。
選擇走更加快捷的海路,隨後再轉陸地行軍百裡,似乎成了唯一選擇。
“這個要和王室艦隊進行協商,我這就去叫多伊爾子爵過來。”梅德爾沉穩說道。
但緊接著,會議廳的大門就被撞開,蓋伊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西蒙,海族百余艘戰船來襲!”
驚聞噩耗,西蒙身子晃了晃,強撐著讓自己消化這個信息:“海族?百余艘戰船?確定嗎?”
“確定,已經和對方打過照面了,似乎是當初逃走的那個海族喚潮者。”蓋伊神情嚴峻的說道。
當初剿滅海族的那場海戰,他們始終沒能乾掉那個首領,不知道讓其逃到了哪裡,隻滅掉了海族的艦隊和營寨。
如今,人家再度帶著數量龐大的艦隊,前來報仇了!
西蒙和梅德爾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所有麻煩都撞在了一起,似乎命運並沒有站在他們這邊。
最先回過神的西蒙,一把抓住蓋伊的衣領,惡狠狠的問道:“命令王室艦隊拒敵於海上,絕不能讓海族登陸海岸,和獸人前後夾擊我們,能做到嗎?”
蓋伊心中一顫,苦澀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被前後夾擊,本就捉襟見肘的銀月王國,會有什麽下場。
但和神聖帝國的那場海戰衝突,
讓無畏艦隊戰損過半,之後缺錢的王室,也沒有再補充主戰艦船。 而是聽從西蒙的建議,改造了一些武裝商船作為補充。
現在的王室艦隊,可沒有曾經的無畏艦隊強力,此次獨自面對海族的大規模艦隊,能贏的概率很小。
可再艱難,他們也必須撐住,因為面對來勢洶洶的獸人大軍,西蒙只會比他們更加艱難。
“保重,我的朋友!”在得到答覆後,西蒙歎息著抱了抱蓋伊。
“你也是!”蓋伊衝著西蒙,苦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乾脆利索的離開了這裡。
“計劃改變,海路已經無法通行,還是按照傳統走陸地,給我征調全王都的所有馬車,運輸參戰士兵的武器鎧甲,所有參戰士兵輕裝急行軍,務必要在五天時間內,跑完這三百五十裡的路程!”西蒙冷著臉說道。
梅德爾歎了口氣:“這難做到......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再難做也必須做到!不管是征調馬車,還是五天急行軍三百五十裡,亦或者是疲憊之師戰勝獸人大軍,又或是王室艦隊獨自阻攔海族大軍,只有把這些事情全部做到,我們才有繼續生存的權力。”西蒙咬牙說道。
誰特麽想整天打生打死的,每天躺在家裡睡覺不香嗎?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操蛋,每個人都必須為了生存,拚死拚活的。
不想死,就只能咬緊牙關,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明白了,我這就前去征召馬車。”梅德爾無可奈何的點頭,垂頭喪氣的轉身離去。
情況愈加惡劣,即使是他這個內閣首相,都對如今的狀況感到悲觀,銀月王國真的能撐過這次難關嗎?
要是,沒有發動這場戰爭就好了......
按照西蒙的吩咐,王都內,全國各地趕來支援的士兵,都得知了要去阻擊獸人的消息,並且也得知了這注定會是場死戰。
包括第三軍團在內,是否參戰,全憑他們自願!
......
城外的某處駐扎點,正爆發著一場爭論。
“不不不,溫斯頓騎士,這太瘋狂了,我們是絕不會跟那個瘋子侯爵,前去阻擊獸人的!”一名身穿鎖子甲的扈從憤然說道,其它士兵也紛紛應和。
戰力差距大到絕望,連一點勝利的希望都看不到,憑什麽讓他們去送死?
“我曾發過誓言,必定會永遠忠於王室,為國王而戰!”
“你們也曾立下過誓言,會成為我的忠實下屬,成為我手中的劍,成為我手中的盾,用生命捍衛我的意志!
年近中旬的溫斯頓騎士目光嚴峻,凝視這個拒絕參戰的扈從,質問道:“埃姆雷扈從,你們是要違反曾經的誓言嗎?”
“哼,讓你那些見鬼的誓言去死吧!總之我們就一句話,絕不會和那個瘋子一起去送死!”埃姆雷扈從冷笑著說道。
“好!既然如此,那從現在開始,你們將不再是我的扈從,作為一個平民和逃兵,好好活下去吧!”
見埃姆雷不僅怯戰,甚至還視誓言如無物,溫斯頓當即廢除了他們的扈從身份,憤然轉身離去。
他怎麽會有這樣一群膽小鬼下屬?
“不,你沒有權力這麽做!”埃姆雷頓時慌了神,他們可是好幾代人的積累,才換來一個鄉紳扈從的身份。
沒有這個身份,封賞給他們的農田會被收走,從今以後也會失去種種特權,幾代人的積累頓時就會化為烏有。
“我是你宣誓效忠的騎士,當然有這個權力!滾吧!從今天開始,你們都不再是我的扈從了!”溫斯頓吼道。
埃姆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最後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你給我等著,以後別讓落在我手上!”
......
帶著自己的兒子裡安,溫斯頓來到了參戰士兵的聚集地。
“父親,我們真的要去阻擊獸人嗎?”看著氛圍沉重,人人臉上都是決然表情的聚集處,裡安怯生生的問道。
作為一位騎士的長子,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實戰。
“裡安,你怕了嗎?”溫斯頓略帶迷茫的問道。
他不知道,帶著兒子參加這場生死未卜的阻擊戰,究竟是對是錯,但他並不想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只是有點擔心,父親。”裡安當然不好直接說,他確實有點害怕,於是有些委婉的回道。
“這場戰鬥,我們戰敗的幾率很高,害怕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兒子啊!如果我們因為膽怯而懼戰,那我們將會失去所有的一切。”
“我們的農田會被焚燒,我們的親人會被屠戮,你的母親和妹妹可能會被擄走凌辱,因此哪怕明知必敗,我們也得義無反顧的參戰”
溫斯頓目光深邃的感慨道:“因為不戰,我們將永遠無法勝利,拚死奮戰,至少還有一絲勝利的可能。”
裡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父親。”
來到報名處登記參戰者信息,溫斯頓大大方方的說道:“王室騎士,溫斯頓·伯克前來參戰!”
看著形影孤單的兩人,書記官問道:“溫斯頓騎士,你的扈從和侍從呢?”
“他們因為怯戰,被我就地剝奪了榮耀,只有我和我的兒子裡安。”溫斯頓毫不避諱的回道。
“是嘛?”書記官皺了皺眉,有些嫌棄的遞給他一塊木牌,隨口說道:“去三號營地等候分配吧!”
被人瞧不上眼,溫斯頓心裡有些不舒服,裡安更是把怒意擺在了臉上。
但既然來了,他們也不會再走,隻得忍下這口氣,默默按照指示朝著三號營地走去。
看著一號營地那些騎士,穿著光鮮亮麗的全身板甲,還有大批裝備精良的扈從跟隨,又看了看自己和父親的寒酸樣,裡安慚愧的低下了頭。
騎士和騎士也是不一樣的,相比那些大貴族麾下的騎士,或是深得王室信賴的騎士家族。
他們這些鄉下騎士,雖然也掛著王室騎士的名頭,但也就是一個王室城鎮的民兵隊長,風頭當然比不過人家。
“抬起你的頭,孩子,既然選擇了參戰,那不管高低貴賤,這裡每一個人都是充滿榮耀的!”正在巡視營地的布朗科,衝這個沮喪的年輕人喊道。
惶恐的裡安,連忙向身穿鋥亮板甲的布朗科躬身行禮,隨後看向三號營地。
這裡聚集的參戰者,來自全國各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顯得亂糟糟的。
大部分都是一些寒酸騎士、扈從,甚至還有不少民兵,身上的武器裝備也是五花八門的,簡直就是烏合之眾的代言詞。
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和一號營地一樣,臉上掛著決死的表情。
這一刻,裡安突然明白了,什麽才是真正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