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那些商會全都跑了?”西蒙一臉震驚的起身。
“沒錯,除了王室商會和貴族商會,其余商會全都已經人去樓空,走海路逃離銀月王國了。”首相梅德爾無可奈何的回道。
王都內大部分的運貨馬車,都在那些商會手上,他們一走,根本無法征調足夠多的馬車和物資。
“法術公會也是,我一個人都沒看見,早跑的沒影了。”克利福跟著附和道。
這次王室法師團,和塞外大軍一起玩完,剩余的法師一部分在不落要塞,一部分在海軍,都不可能跟隨他們出戰。
現在民間法師又集體跑路,沒有法術援助,對這場本就劣勢明顯的戰鬥,無疑是雪上加霜。
“這群混蛋!”西蒙一拳砸在桌子上,隨後又絕望的扶額坐下。
那些商會在銀月王國,每年掙了多少錢?王室給法師公會提供了多少便利,撥款了多少金幣?
結果危難之際,人家只顧著保全自身,根本不念你的人情。
說到底,分封製就是這種德行,完全沒有國家利益這一說,所有人都只是在為自身的利益行事。
民眾們不跑,是因為他們的家人、土地和財產,都牢牢束縛在銀月王國,跑到其它國家,只能變成乞丐流落街頭。
那些手裡握著流動資產的商人,如今早就不知所蹤了。
貴族們不跑,也是因為他們的利益,和銀月王國牢牢捆綁在一起。
只有在銀月王國,他們才是貴族,沒有銀月王國,他們什麽都不是。
但這只是對於,有封地和采扈的那部分貴族而言,沒有封地和采扈的虛銜貴族,很多也都把錢財打包好跑路了。
西蒙又能去怪罪誰呢?因為這個時代就是如此!
國民的利益,並沒有完全和國家捆綁在一起,因此哪怕國家陷入為難,大部分人首先考慮的肯定是自己。
反正他們手裡有本錢,在哪都能混的開,沒有本錢的普通民眾,就只能和國家一起倒霉。
西蒙嘴唇蒼白的問道:“能湊齊我們所需要的馬車嗎?”
梅德爾點頭:“物資方面有部分缺口,但馬車方面,我征調了王都內所有的私人馬車,把他們都改裝成了貨運馬車,應該問題不大。”
西蒙心裡松了一口氣,這兩天的動員準備,讓他們又失去了寶貴的時間。
即使已經完成了動員,時間上也頗為窘迫,現在只能期望,不落要塞的守軍能再多堅持幾天,一定要撐到他們抵達選定的戰場。
“法師方面,讓王室的預備法師團參戰,還有法術學院的導師們。”沉默良久的西蒙緩緩說道。
克利福頓時心中一驚:“那可是王國的未來!”
預備法師團,其實就是受王室資助,從法術學院裡畢業的學生,如今大部分人都只是中階法師,只有極個別人晉升到了高階。
這些人,還有學院中的那些導師,一旦戰死沙場,那銀月王國的官方法師將會直接斷代。
“銀月王國都快亡了,哪來的未來!”
西蒙情緒激動的說道:“這場仗打贏,我們可以有無數個未來,如果這場仗輸了,我們什麽未來都沒有!”
克利福啞口無言,只能默默點了點頭,他這個學生說的很對,如果這一戰打輸,那銀月王國有沒有未來,已經不重要了。
加塞佩大公著急忙慌的趕來:“西蒙,參戰大軍已經清點完畢,大概有四萬八千人。
” 這次他們只要願意死戰的士兵,五萬人的第三軍團,只有三萬人願意參戰,西蒙帶來的新軍有一萬人。
還有八千是其它領主的私兵,以及來自全國各地的民兵。
“四萬八千人?這比我估計的要好!”西蒙當即吩咐道:“今天連夜完成整頓,明天一早就出發!”
“明白,我這就去準備!”知道時間緊迫,於是加塞佩大公二話不說,又著急忙慌的去整頓軍隊了。
“那我們也去做準備吧!”首相梅德爾和克利福也轉身離去。
空蕩蕩的房間內,西蒙楞楞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他不知道,情況為什麽會急轉直下,惡劣到這種地步,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主動擔起重任,一心想要力挽狂瀾。
大概這就是本能吧!
家人和朋友都在銀月王國,想要他們幸福安康,他就必須要挽救這個國家。
長歎一聲,吐出心中的鬱氣,一臉疲憊的西蒙再度動身,來到了王都最好的一家殯葬鋪。
即便外界已經亂成了一團,但這個殯葬鋪仿佛與世隔絕一般,依舊是那麽幽深安靜,裡面擺滿了各種殯葬用品。
“老板,你們這有做好的棺材嗎?要最好的那種!”西蒙苦笑著問道。
殯葬鋪老板,是一個頭髮花白的小老頭,帶著年輕的學徒,顫顫巍巍的來到西蒙面前:“大人,請問您需要哪種規格的棺木,給哪位大人準備的?”
他們這家殯葬鋪,走的也算是高檔路線,專門向貴族和教會提供殯葬服務,根據受葬者的身份,所使用的棺木也都大為不同,因此當然要問個清楚。
“侯爵,我自己的!”西蒙咧開嘴,勉強笑了笑,這次他也要學習龐德。
抬棺死戰!不勝不歸!
“大人,您?”小老頭和年輕學徒,都是一臉震撼,世界上居然還有人給自己準備棺木的?
還有,王國有這麽年輕的侯爵?
“算了,我明天就要出發,把你們這最好的棺木給我。”西蒙也懶得和他們解釋,直接讓他們明天把棺木送到城門。
走的時候,也不忘順手丟下一大袋金幣。
“師傅,這錢好像不夠啊?”看著西蒙留下來的錢,學徒哭笑不得的問道。
他們這邊,可都是大貴族使用的高檔棺木,甚至十六世陛下駕崩,也是用他們的棺木下葬的。
雖然西蒙留下的錢很多,但要想買他們這最好的棺木,還真有點不夠。
“唉......”望著那個年輕貴族的身影,小老頭長歎一口氣,說道:“人家連命都不在乎,我們還在乎幾個錢幹嘛,明天一早,把那個給十六世陛下準備的預備棺木送過去!”
“師傅!”年輕學徒頓時震驚。
雖然最後沒被選中,但那可是給國王準備的棺木,其中不知道,耗費了他這個師傅的多少心血和財力。
本來打算是要在死後陪葬的,就這麽白白送人了?
“有些事情,不要太計較利益和得與失,就如同這位年輕的侯爵一樣!”小老頭指了指西蒙離去的方向。
“是嘛?”看了看小老頭指的方向,年輕學徒懵懵懂懂的把頭歪了歪。
人活一世,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是為了什麽?
......
天色還未明亮,大軍就已經整頓完畢,安靜的佇立在城門前。
王都的民眾,也自發的前來送行,看著這支萌生死志的大軍,所有人都流露出不忍神色。
有人看到了他們的父親!有人看到了她們的丈夫!有人看到了她們的兒子!
這一去,這些人很大可能會戰死,可他們都選擇了義務反顧!
因為,在他們的背後,就是他們的家人!
城門處,一個全副武裝老騎士,騎著戰馬攔住在了西蒙面前:“侯爵大人,此戰我可否也參加?”
他想參戰,可參戰大軍根本不要他這種老頭,於是只能直接來找西蒙。
看著須發皆白,身體枯老到不成樣子老騎士,布朗科仔細打量許久,才認出來這是菲裡爵士,頓時有些震驚。
他接任國王之盾團長的時候,菲裡爵士還十分健朗,一點也沒有流露老態,怎麽才一年時間,就老成了這個樣子?
“這個......”看著這個身形枯老,但渾身充滿鬥志的老人,西蒙一時間陷入了為難。
有鬥志是件好事,求戰心切也是件好事,但你這個年齡......只能怎麽說,能當他太爺爺的西維爾騎士,在這位老人面前,也只是個小屁孩。
“侯爵大人,是覺得老夫年老體衰嗎?”見到西蒙遲疑,菲裡爵士頓時怒目相視。
“這個,確實有那個一點點。”西蒙汗顏道。
“哼,布朗科,拿弓來!”像說孫子一樣,菲裡爵士毫不客氣的,對著布朗科說道。
面對在人生中,一直充當父親和師傅角色的老上司,布朗科當然不敢生氣,乖乖拿出一把長弓遞了過去。
然後西蒙就看到,看似老態龍鍾的菲裡爵士,深吸一口氣,一把拉斷了這把長弓,成功複刻了黃忠請戰的畫面。
“菲裡爵士駐守不落要塞七十余年,對獸人的情況非常熟悉,騎兵戰法也是無人能及,還是把他帶上吧!”布朗科也在西蒙耳邊勸道。
西蒙無奈點頭:“好吧,值得尊敬的老騎士,您可以跟隨大軍參戰,但必須保證要絕對服從命令。”
“侯爵大人放心,我戎馬一生,當然知道什麽叫做軍令如山!”菲裡爵士心中猛松一口氣,隨後略帶憂愁的看向西北方向。
他的一家老小,全部都在不落要塞,這次不落要塞若破,他也必定手刃敵寇給他們報仇!
接納了菲裡爵士,西蒙終於走過城門,面對這近五萬名準備死戰的士兵。
正巧這時,殯葬鋪的小老頭也帶著一行人,將一具華美的棺木運來,小老頭打趣道:“侯爵大人,這棺木價值數萬金幣,您留下的錢可不夠。”
西蒙頓時大囧,草,一具棺木而已,怎麽會這麽貴?雖然尷尬,但他還是訕笑道:“我馬上給你補上。”
“這倒是不用,等侯爵大人您得勝而歸,我再來問您要這錢。”小老頭爽朗的大笑道。
城門口的眾人,聞言也是大笑了起來,他們就喜歡聽這話。
“好!那就等大勝而歸,我再來把這錢補上!”西蒙眼睛頓時一酸,朝小老頭緩緩躬身,隨後便轉身看向整裝待發的大軍。
“你們都看到了嗎?這是我為自己準備的棺木。”
“此戰若勝,我必將用它埋葬敵人!此戰若敗, 也請你們用它來埋葬我!”
“我向你們保證,這一戰,只有戰死的英雄,絕不會有逃跑的懦夫!告訴我,你們會害怕,會逃跑嗎?回答我!”
在傳訊法術的加持下,每個士兵都聽到了西蒙的呼喊:“不會!不會!”
城門處,布朗科騎士更是高舉長劍,高喊道:“這棺木,還是侯爵大人留著埋葬敵人吧!”
“因為,當您戰死的時候,我們也必然早已戰死!”
“抬棺死戰,不勝不歸!”
所有士兵也跟著喊道:“抬棺死戰,不勝不歸!抬棺死戰,不勝不歸!”
聲浪一波接一波傳來,王都的民眾,不敢參戰的士兵,甚至就連城牆上觀望的胡德侯爵等人,都被震撼的無言以對。
人數雖少,但這支軍隊必將戰無不勝!
“好,隨我出征!”
西蒙身穿精良鎖子甲,肩披大紅色的領主披風,拔出長劍指向了西北方向,那是不落要塞和獸人大軍的方向。
在軍官的調度下,鬥志高昂的大軍邁開步伐,朝著死亡和勝利奔赴而去。
城頭,王后斯蒂因陪著女兒,默默看著西蒙出征,憔悴的艾瑞娜,不自覺的用手緊抓城牆。
這幾天時間,她沒有去找西蒙,西蒙也沒有去找她,因為兩人心中都清楚,任何兒女情長,在國家利益面前都要讓路。
一旦國破家亡,再美好的愛情,也只能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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