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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砍三國之禦寇》二十八、王熊
休整不過半日,王政便率領大軍再次起拔。

 行至一半,便收到先行前方的哨騎回報,他們在六合山下看到一群敵兵,人數不多,才兩三百人,正往西面有條不絮的緩緩撤退。

 不久後, 哨騎二次回稟,已探查清楚,這是敵軍分批的一群最末斷後者。

 這是主動放棄了“互為犄角”的戰略?

 若是如此,那原因大概率是因為敵人主將分辨形勢,最終下了判斷,六合峰已守不住了,故才主動撤離。

 只是有這麽簡單嗎?

 隨著馬背的顛簸, 王政全神貫注,推敲反覆。

 他自己都未曾發現,面對劉備時,他的慎重程度...或者說忌憚的程度,甚至要超過當初面對曹操。

 或許正是因為穿越者的先知,讓他清楚劉備如今只是從一介販夫到了一方諸侯,可未來卻是更能逆襲到九閽帝尊。

 或許又正因為他前世亦是一個草根,才清楚這等至低邁向至高的難度,與可怕。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來揚州,原因正是因王政的內心,本能上極為迫切地想把劉備先趕走,驅離自己的身側!

 而直到目前,他甚至都沒生出過誅此大敵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清楚,對一個折而不撓,終不為下的英雄,他沒那麽好殺, 更沒那麽容易死。

 思忖良久,王政劍眉一揚,已有了定論。

 沒錯,一點兒沒錯,定然如此!

 在自家大軍晝伏夜出之際,於半道突襲,從戰略上講,從一開始就已經非被動的“防守”,而是主動出擊,這並不能算錯。

 既然都這樣了,敵將為了增加突襲成功,必然會押上全部人馬,甚至...

 要是換王政來做,甚至可能會傾巢而出!

 可既然突襲失敗,敵將如今屯駐六合山的人馬已絕對不夠,故此,隻得被迫撤回堂邑!

 這件事更如黑暗中一點閃光,一下下耀亮了王政的心頭,徘徊他心頭多日的壓力一掃而空,敵我的軍情形勢頓時明了。

 若是半道伏擊的那五千人尚且並非屯駐六合山的大半,那王政就真的要好好思量下,劉備到底在廣陵放了多少部曲, 劉備如今在徐州又總共有多少部曲?

 他甚至都有考慮過,要不要放棄這次戰略了。

 畢竟天軍再能打,終究做不到以一當十,甚至前日凌晨一戰,以平原騎表現出來的戰力,一打二都是勉強了。

 既然你廣陵最多不過一萬出頭的人馬,那我就沒有擔憂了!

 分析清楚了形勢,王政立刻穩固戰心,絕對不能允許劉備這個定時炸彈繼續留在徐州!

 盤算得當,他顧盼左右,對親衛問道:“我軍如今位置,距堂邑還有多遠?”

 “稟將軍!”親衛領來幾個揚州兵,他們在這隊伍中不負責殺敵,只是領路以及詳解山川地貌。“我軍如今至六合山已不足三十裡,六合山位堂邑之東,距離亦有二十裡。”

 “若此時直接改道,以貴軍急行速度,估算時辰,今日傍晚,大約便能到堂邑城下!”

 那揚州兵之前全程觀戰,此時對王政手下的兵卒戰力早已佩服地五體投地。

 “既如此...”王政頷首,卻沒有聽那人的建議,吩咐左右:“傳令三軍,行軍速度不得過快,騎兵、先鋒、兩翼保持戰鬥隊形...“

 “哨騎繼續放前十裡,仔細觀察防止敵人伏兵。”

 見那揚州兵面露疑惑,王政笑了笑,也不解釋。

 六合山的敵人既已撤回去了,而且今日哨騎所見的都是斷後的最後的一批,那之前第一批出發的,此時恐怕已到了城中。

 自家大軍既無翅膀,不管如何快,何時至,都不可能達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

 那何必急匆匆地去呢?

 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諸葛一生唯謹慎,自己對陣他的主公時,不妨效仿一二。

 ......

 堂邑城外、袁軍大營。

 “劉勳真是無能之輩!”

 信使入帳時,紀靈正和閻象在討論今日的攻城細則,聽到消息後,愣了半晌,旋即脫口大罵了一聲。

 “把咱們北人的臉都丟進了!”

 “下邳那路,主公另派大將,收攏敗卒,俱都需要時日。”主簿閻象聞言亦是眉頭緊皺,凝聲道:“若是劉備軍趁機從下邳襲來,斷了咱們的後路,可就麻煩了!”

 聽出了閻象的言外之意,紀靈點了點頭。

 要是後路真有敵來,不僅他們這路人馬面臨著前後夾擊的危局,這平原之上的軍營也完全不利防守。

 “閻先生所言極是。”紀靈點了點頭:“咱們務必短時間內拿下堂邑!”

 “小人來時,徐州刺史王政亦吩咐了一句話。”那信使又道:“王刺史勸誡將軍,切勿逞匹夫之勇,若遇持長矛者起釁鬥將,不可親身上陣。”

 聽到這話,紀靈閻象同時一怔,對視一眼,閻象思忖了會,道:“吾遠觀城頭,對面將旗刻字為“張”,聽王政這意思,持長矛者,莫非...”

 閻象若有所思,“這堂邑如今主將是劉玄德的結義兄弟張飛不成?”

 “張飛又如何?”紀靈冷哼一聲:“一個莽漢,生平唯一足道的不過是虎牢關戰飛將耳!”

 “還是三人打一個,好不知羞不說,還吹捧什麽三英戰呂布,嘿!”

 “王政所言不差。”閻象聽出紀靈言語中竟真有一戰之意,不由勸誡道:“郡尉,沙場作戰乃國之大事,鬥將此等行徑,如市井之徒耍狠鬥毆一般,卻非萬人敵所取。”

 “可先生,如今局勢,不正是要盡快破城嗎?”紀靈側目笑道:“若敵將真是那張飛,又真要主動鬥將,某一旦殺之,趁堂邑軍卒氣潰膽散之際,吾大軍悉起,不正可一戰而下嗎?”

 “若是堂邑主將是張飛,下邳那斬殺趙勳的必就是那關雲長了。”閻象急道:“趙勳可是連三個回合...”

 “料理趙勳這廝,對某而言,亦不過三拳兩腳的事情!“

 “這……”閻象聞言,一時沉默不語,他自然聽說過這事,在孫策冒頭之前,紀靈才是自家主公帳下第一勇將,而趙勳,除了身份之外,卻是別無可取。

 說起來,派這樣的人去做一路主將,本身亦是袁術的失策。

 “何況禦寇特意此言,分明是因趙勳之故,小覷於吾主麾下武人。”想到之前那眼高於頂的孫策亦被對方打成豬頭,紀靈心中雖有快意,卻還是因被王政看輕而不忿。

 “吾意已決!”紀靈拍案而起:“王刺史不是說,若遇持長矛者起釁鬥將,不可親身上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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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凝視閻象,自信地道:“那換吾起釁便是!”

 “也讓其知道,主公帳下男兒亦不缺武勇!”

 .....

 因為王政視線強調,加上軍中本有不少傷員,部隊的行軍速度愈發緩慢起來,直到次日凌晨,方才把六合山甩在身後。

 期間,一直未曾見有廣陵軍攔阻的動向。

 勒馬微茫的晨光裡,感受著這盛夏時分黎明獨有的涼爽,王政一直繃緊的心弦,這才松了起來。。

 待殿後的天誅營副官趙愷打著馬來稟報時,王政望了望迤邐不絕的後軍,思忖一番,突然問道:“趙凱,你覺得累嗎?”

 “小人不覺得。”趙凱一拍胸脯,朗聲道:“正想著趕早一點到堂邑城下,繼續為將軍建功。”

 “我軍人人都如你般,士氣高昂,聞戰而喜啊。”王政搖了搖頭,指著他的眼睛道:“可連你(三階兵)都眼帶血絲了,遑論他人?”

 “夜來尚未吃飯,傳令三軍,就地休息,埋灶做飯,兩個時辰...不,三個時辰後吧,繼續行軍。”

 趙愷領命而去,自有各等軍官分別傳令,不多時,除了擔任警戒的王政親兵外,連天誅營都被吩咐休整。

 直到這時,那些興奮的士卒們才感受到了疲憊,登時不堪地直接歪倒了整條大路。有些累得極了,也不管地上髒也不髒,丟下兵器倒頭就睡。

 一時間,呼呼大響。

 這就不合適了...

 見狀,王政眉頭微微一皺,倘若此時遭遇敵人襲擊,可不就全完了麽?

 “如此作態,成何體統?”他對湊近的古劍喝道:“什長以上將官都不可放松大意,留點神,另外兵器不得亂丟,陣型更不得亂!”

 “通知都伯以上將官,來本將這兒開個軍議。”

 也不能怪士卒沒紀律,即便他自己體質非凡,一跳下馬也覺得兩腿打飄。

 之前那場鏖戰,便是他這高力高體流也殺的有些脫力了,王政面若無事,凝了凝身形,先去慰問傷員。

 來揚州一行,王政也在成長,再不是只靠系統的忠心鎖定做事,尤其是之前一怒新兵,說起來,他對自家的兵卒,尤其是受傷者也有些愧疚,短短的一夜行軍途中,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去看望傷兵了。

 這等舉動落到別人眼裡,自然深深感動,愈發覺得將軍是真把他們當兄弟看,是真正的愛兵如子。

 為了不影響士氣,同時防止傳染疫病,王政集中了軍中僅存的車輛,重傷員都被安置在上面,此時停止行軍後,亦是單立了一個地方,與其他各部營隊間設置有隔離地帶,並有專人在外圍站崗放哨,以此杜絕閑雜人等的來往穿行。

 此時二三百人輾轉呻吟,撲面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道,招引來許多的蒼蠅、飛蟲,嗡嗡嗡地飛個不絕。

 看見天公將軍來到,有的昏睡著,乾裂的嘴唇不知喃喃低語些甚麽,少部分清醒地掙扎著想起身行禮。

 “別動...”

 王政慌忙上前幾步,製止了一個起身的傷兵,看了眼,見那人年不過三十,腿斷了一條。

 “被敵人的馬踩著了?”王政面露痛惜之色,問道。

 “兩匹馬,虧得小人命大,躲開了第二匹。”

 被馬匹踩踏到,只有兩種情況:要麽臨陣潰逃;要麽奮勇上前。這個傷號的傷處在前邊,除了斷腿外,胸前也有一處劍創,王政微微看了兩眼,立刻推測出他受傷時的場景。

 必然是廣陵軍騎兵迎面衝來,他奮不顧身向前阻擋,用的兵器也許是槍戈、也許是大斧,但卻阻擊失敗,腿先斷了,隨後廣陵軍騎兵驅馬而過,順手又用短劍在他胸前劃了一下。

 當下,王政便向那傷員詢問,果然所料不差。

 系統保證他的士卒不會畏敵,更不會背叛,卻不曾磨滅人性,以血肉之軀迎敵騎馬敵人這等舉措,既需勇氣更需戰意。

 這卻不是系統能給的,而是要久經沙場的老卒,且天生膽大才行。

 兩人攀談了幾句,王政聽出了口音:“兄弟也是齊郡人?”

 “正是,將軍。”

 “哪裡從的軍?”

 “趙縣。”

 原來是我真正的嫡系啊,王政看向他的眼神愈發柔和,更在不動聲色間暗暗給他升了一階。

 “好漢子!有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兄你叫什麽名字?”

 得了讚揚,那人激動得緊,下意識地一挺胸:“王熊!”

 還是本家?

 尤其這個熊字讓王政不由想起了之前被文醜虐殺的高熊,眼神不由一暗,沉默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直起身子,抬頭環顧周圍。

 但見車上、地上到處是血,到處是肮髒的兵器、卸下來的盔甲。軍醫們汗流浹背來回奔跑,時不時傳來無意識的呻吟、傷處疼痛難以忍受的慘叫。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王政,無論站著還是臥著,王政亦在很多人的眼睛都看到了那些複雜的情感。

 濃濃的血腥裡,一陣清晨的風吹拂而來,王政深吸一口氣,突然問道:“你們聞到了嗎?”

 這話問的突兀,沒人聽得懂,包括原先受疼痛折磨的傷員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

 王政又問了一遍:“你們聞到了麽?”說著,他閉上眼,做了個深深吸了口氣的動作。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王政便一直保持了多久的同樣動作,仿佛凝固了身姿一般。

 那個叫王熊的傷員吸了吸鼻子,眼前一亮, 回答道:“聞到了,將軍。”旋即有些不確定地補充道,“是小麥稈的味兒。”

 之前曹操在徐州的集火范圍主要是下邳和彭城,廣陵算是有幸,不過亂世之中,便無人禍,天災與人心的惶惶也使得農田不少廢棄。

 此時大軍駐扎的位置,偏離大道的遠方,隱約有綠色的波浪。

 說實話,王政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不過,重點本也不在這。

 王政睜開眼,緩緩看過每一個人的臉,視線最後停駐在那王熊的身上。

 他問道:“熊老哥,可還記得當初政在軍營中所說的話嗎?”

 這一刻,仿佛隨著那個自稱的改變,眾人眼裡的王政,渾身的威嚴氣度都似盡皆收斂不見。

 似乎他又成了那個當初不過區區一什長的少年。

 隨和,淳樸。

 令人一見便生親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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