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恩好像知道我要來一樣,不知道在門前站了多久。我快步向他走去,盯著他的臉皺起眉頭問:“笑什麽?”
裡恩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只是和別人打了賭,沒想到你今夜真的來了,有點開心。進來吧!”
他也不拘泥禮數,隨意一坐,直奔主題:“說吧,你想學什麽。”
“不應該是你想教我些什麽嗎?”我撇撇嘴問。
“庸才,自己想得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之前告訴過你我的能力,你自己選吧,貪多嚼不爛。建議你一樣一樣來。”
裡恩身上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雖然他衣著普通,也沒有地位,但這股氣韻一直圍繞著他。
我以前見過這種氣韻,我想這就是王族之氣吧。
“那……竊識?”我承認這個能力對我來說最誘人,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獲取他人的記憶是我覺得最牛的事兒了。
“不妥。”
“……為什麽?”
“竊識耗費心力太多,你現在還承受不了這種級別的痛楚。”裡恩雙手抱在胸前,閉上眼睛淡淡地說。
“那煉金好了,有錢可以解決很多問題,而且煉金還可以磨練我的意志,怎麽樣?”我像捉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不成。”
“又怎麽了……”
“雖然說你是火法,煉金遲早都要學的,也是你門裡之內的技能。但是,凡事還是要尊循規律來,先學煉金會浪費你年輕且清爽的靈識。”
裡恩把手放在嘴邊來回摩挲著,“所以我決定先教你一招未語妄言。”
“那你還讓我選個屁啊!直接教我預言不就好了。”我真的無語,這個人想一出是一出。
“女孩子不可以說粗話,尤其是你這種穿貴衣服的女孩子。”
……
不管怎麽樣,裡恩成為了我的師傅。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講起,因為裡恩在這裡的平靜來的很不容易。
天才忍受的孤獨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裡恩接受了我出於正義的善舉。
此外,千萬不能讓希爾德知道裡恩教我法術的事,不然可能我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了。
裡恩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從來不問我學了高深的法術要做什麽。
他只是像一個老師一樣做著他該做的事,我越發覺得迷失森林裡的生活已經使他看透了前塵往事。
誰與誰爭,與誰鬥他全然不在意,只是害怕自己一身毀天滅地地本領爛在迷失森林裡無人知曉。
我不是他的傳人,更像是一個傾聽者,不論裡恩是否對我有所保留,我都由衷的感謝他。
因為他是阿丘坦第一個教我真東西的人。
裡恩和我坐在溫暖的木屋裡,燭火搖曳著,我聞見了焚香的氣息。心情也很快跟著平靜了下來。
“你有過閃回嗎?”
我愣了愣,錯愕的點了點頭,“應該所有人都有過閃回的經歷吧。”
“沒錯,閃回就是由一些隨機事物觸發的,人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的某個特定時間的場景、人物以及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強大的熟悉感,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這些事情確實發生過一樣。”
“你別告訴我這種感覺會和預言有什麽關系。”
“預言其實就是一種對未來事情的感覺,也可以說是對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的猜測。”
“這麽說的話也太不靠譜了吧!”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
那些舉世矚目的預言家為什麽能猜的那麽準,分毫不差,他的話簡直像是魔鬼說出來的一樣。” 我心裡頓了頓,的確,自古以來能叫上名字的預言家,都有一個神奇的特點,那就是他們預言好的事物總是不會發生,一但預言災難、厄運或是那些難以扭轉的局面,都出奇的準確。
這似乎是預言的一個怪圈。
“因為……”我看了看自己的睫毛緩慢地回答,“因為他們都不是猜的,他們經歷過閃回。”
“可是閃回對某些人而言是經常會發生的,你有什麽方法證明,一些事情是已經發生過的,只不過你忘記了。還是從未發生過的,你的預言?”
“正常點的人誰會把這種一閃而過的片段當成預言未來啊,你這樣說話簡直像一個瘋子。”我翻了裡恩一個白眼。
天才和瘋子之間隻隔了一張草稿紙的距離,有時候我寧願當個傻子。
“這對你來說確實很難,畢竟常人並不會擁有很長時間的記憶,尤其是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但事實上,從出生開始,我們最先記住的,正是那些無關緊要地事情。”
裡恩還是保持著平緩的語氣說著,但是聲音輕了很多。
你需要從一個閃回之中把所有細節放大,從而找到這件事是否發生過的蛛絲馬跡。
我皺了皺眉頭,要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不論閃回來自於短時間內的熟悉感,還是來源於夢境,它帶給我的感覺都是很粗糙的。
也就是說我無法把一個模糊的場景的細節看清,也就無法判斷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和地點。
而時間和地點,是預言一件事情最基本的前提。
“說的倒輕巧,有時候那種感覺只有一到兩秒,我要怎麽把細節全部記下來?”我一直以來都不是個周密的人。我看著短了一大截的蠟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你聽說過記憶宮殿嗎?”裡恩突然湊的很近對我說, 我感覺自己面前充滿了熱氣,還有一股好聞的藥香。
“閉上眼睛,有個房間,裡面一應俱全,細節種種,連銅壺上的蒼蠅、吊燈上麻繩的纖維、地毯的花色、門把手上的指紋,都能看清的那種嘛。”
“若思,沒想到你的記憶宮殿這麽簡陋。”裡恩戲謔地看著我。
“沒辦法,比不了你們這些王公貴族的,我也就閑得無聊隨便想想,都不敢往大了想……”
那一晚,裡恩給我講述了他的記憶宮殿,不是很豪華但是很大很大很大。令我驚歎的不是他超凡的記憶力,而是他異於常人的經歷。
有那麽多我不曾知曉的東西,他真的足夠格當我的師傅。在我驚詫之余,他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喜歡聽這些?這只是我的冰山一角。”
我撇了他一眼,掩飾著心中的不安,我太淺薄了,就像一汪泉。他是海,包羅萬象。
瘋狂壓住心底裡想要了解更多地想法,枕著手臂沉沉的睡過去了。
睡著之後,我的耳邊隱隱約約響起來一段段梵經,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裡恩捧著一本破舊的古書拿自己潤潤的嗓子念著。
看見我在瞅他,淺淺笑了一下輕聲說:“聽著梵經入睡有助於增長靈識,我很快念完,你睡吧。”
“你這個……”我話還沒說完,眼皮就沉的睜也睜不開了,腦海裡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聽著裡恩的聲音,呼吸很快均勻平穩。
很久沒有睡的這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