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塞西爾的辦公室之後,我才發覺他之前的自嘲完全就是一種調笑。
這辦公室也太大、太好了吧!
說他是校長我都相信,不僅一個人擁有一整個寬敞的空間,整個辦公室的裝潢看上去也相當考究。
我看見了個中意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塞西爾辦公桌前面的複古沙發上,這觸感柔軟的甚至想要躺下。
“我記得以前去教賢辦公室也沒你這兒這麽大啊,可以可以,博格教授,我立馬對你刮目相看。”
塞西爾撓撓頭看上去很不好意思。
“這不是我的意思,我給你說了你可別笑我。”
“我是那種人嗎?我和諾克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而且我知道你一直都善待我,我怎麽會笑你呢?”
就知道這裡面有故事,不枉我張口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通。
“你先別告訴大家,我都沒想好要怎麽說,都快愁死了。”
“快說,到底怎麽了呀!”
我禁不住塞西爾吊胃口,著急的問。
塞西爾壓低聲音低下頭,紅色的頭髮很有光澤,襯得皮膚越發白皙。他把手拱了個半圓湊在我耳邊說:
“家族給我安排了個未婚妻。”
“未婚妻?!”
我忍不住驚呼。
“姑奶奶你小點聲!這裡是教學區域,沒有隔斷頻道,萬一有人偷聽怎麽辦。”
我平時不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人,但是這也太出人意料了。
“這……也太倉促了吧,你還小啊,連安他那種黃金單身漢都沒婚過,你們家族這……進度是不是有點趕?”
我拿開他捂在我嘴上的手問。
塞西爾在我們心中一直都是個老么,這種事不光是我,在我們所有人看來對塞西爾都有點為時過早。
“什麽我們家族,是被逼的,我被一個學生看上了。都怪唐納教授,總是使喚我替他代課,原本是他課堂上不知從哪來的大小姐,我總共也就出現了一兩回,非要和我訂婚契。”
“啊,是這樣啊……唐納教授帶的都是高年級,你這麽招人注目,這確實是合理操作。不過直接定婚契,這也太可怕了吧……我以前聽黛拉說過,在阿丘坦是不能悔婚的耶。”
“是啊……所以我才要愁死了。我給你說,本來我在一個很小的房間辦公,那裡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年輕講師,地面上擺滿了教具還有實驗器什麽的,連腳都邁不開。後來她知道了,直接在公眾頻道發公告,內容要求給博格少爺換一個舒適優雅的辦公環境,你是不知道,我當時三天都不敢來公學,太羞愧了。”
我大概知道塞西爾為什麽羞愧,因為阿丘坦公學其實是一個崇尚樸素節儉的地方,就連教賢的辦公室很多東西都是幻化出來的,沒有實物。
包括我的父母莫瑟、諾曼他們也都對於物質上的追求很淡薄,所以公學的學生其實很少會挑剔環境不好、境遇差之類這些。
即使他們在家族裡也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也不會逾越。
因為如果不是為了追求更高層次的力量和開悟之後的快感,也不會到這裡來學習。
聽起來這位小姐不像是循規蹈矩的那類人,我覺得這樣也挺有意思的,但不代表我不會吃驚。
“那他們居然給你換了?就這麽輕易就換了一個這麽大的?”
“怎麽可能!你還不了解教賢他們啊,他們沒有理會她的訴求,於是……”
“於是怎麽了?你別告訴我這是她們家族自己花錢給你搞得辦公室?”
塞西爾伸手捂住雙眼苦澀的點點頭。
“你很久沒回來了,你難道沒發現這裡本來是集光學的教室嗎?”
“我天。”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
“你這麽說還真是,那裡擺花瓶的地方就是以前我的位置……哇……塞西爾細思極恐啊,你看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要不是你走以後公學本來就很難辦下去,教賢他們才不會欣然接受花錢佔用教室這種做法的。”
“……”
塞西爾推了我一把。
“你還笑,你跟諾克你們就是一類人,這下我已經決定不要告訴他們了。”
“不,你一定要告訴他們,這真的太精彩了。”
我給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就算你不告訴,我也會告訴他們,癡情大小姐包下教室為塞西爾打造專屬於愛的牢籠。”
“你還沒說她是哪家的大小姐。”
我忍不住問。
“我改主意了,不高興告訴你了,我也不想佔卜了,水晶球就讓它繼續長毛吧。人格都沒有了,還要天賦做什麽。”
“切,你不說以為我查不到,人家姑娘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做的好人好事呢,我遲早會知道的。”
我根本不相信他說的不給我佔卜這回事兒,不光因為塞西爾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還因為,他給人佔卜是有癮的。
我還不信送上門來,以時運坎坷顛簸著稱的我,他能忍住不佔?根本不可能,我拿我倆的友情發誓。
“是戲者世家的大女兒維爾拉。”
塞西爾歎了一口氣生無可戀的說。
“哈格爾伯格?那挺好的呀,這個家族自古以來都出美女,這個維爾拉應該也不差。”
塞西爾一臉“你又知道了的表情。”
“書上說的。”
“不是她不好,恰恰是因為太好了,我們博格只是一個小家族,能力也不強,我何德何能啊。”
“我覺得你們就很配啊,你是Burger,她也是Burger,這難道不是緣分嗎?”
“緣分你個大頭鬼,戲者能識人長短,會人話、獸語之外的第三種語言,中術之後的半獸人,只要在獸形態,就得任戲者調遣。我要是和她訂了婚契,多半只有被操控的份兒。”
“可……”
我還想再說什麽,塞西爾打斷了我,顯然是不想再討論這個令人頭疼的話題了。
“若思你坐我對面,我們開始佔卜吧,你回去晚了斐先生又要怪我耽誤你喝藥了。”
我也沒有堅持,這孩子已經長大了,我還是別管了。
“好,快把你的水晶球拿出來見見光。”
“既然今天開始的晚,要不要試下快佔,很快就能出結果,以往試的時候還挺準的。”
“好啊,可以,聽你的。”
我在塞西爾對面坐下。
他把水晶球放在桌子中央,雙手搭在上面念咒,過了一會兒他示意我把常用的一隻手放在水晶球上,我不是左撇子,習慣用右手。
掌心剛一感覺到水晶球,球體內部就冒出了紫紅色的煙霧,和之前純紫色的煙霧不同,我看向塞西爾。
“你現在已經有兩種神性覺醒了,所以顏色混在了一起,等一下你在心裡想要佔的事情,不用告訴我,水晶球裡會有隱喻的物象出現,然後我會進行解讀。”
塞西爾解釋說。
“好。”
“若思,一會兒只要我不說停止,你都不要把手拿開。”
我點點頭。
又過了一會,塞西爾開始陳述水晶球裡的景象。
“我看見星空,有個被經度貫穿的星座,信息量巨大的事物在靠近你。你會被傳教,因為我看見能說會道的人。 ”
“為什麽我看不到?”
“你要是能看到我還混什麽?”
“哦,還有嗎?你這個球球它在發熱。”
“來自長者的說道,長者的意見會左右一個重要的結果。”
“塞西爾,這個水晶球燙的厲害。”
“稍微忍一下,物象還在翻湧,我沒見過這麽劇烈的變化。被打翻的薑湯,類似溫情的陷阱?”
“我不是不能忍,我很能忍痛,但我真感覺我手要燙熟了,塞西爾!”
“即將陷入被對方主導的關系,對方的情感掌控力是遠高於你的,需要小心。”
我咬著牙,清晰地感覺到,豆大的汗珠順著我的鬢角滾落,掌心的溫度像一隻叫春的貓,撕撓著我的心。
“會有一段短暫輕松的日子,不論是在情感上、身體上或是精神上。”
塞西爾看出我的不適明顯加快了語速,我也感覺出是有什麽外力在阻止佔卜順利進行,我已經低下了頭。
“看到了透明的包裝紙,被過度依賴或者過度保護,二者之一。姿態較低的一方將因為無法忍受而逃離。好了松手吧。”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我抽出了手,水晶球被慣性帶的滾落,正好掉落在塞西爾事先準備的水盆裡,立馬呲的一聲周圍散起白色水蒸氣。
我抬手看了一下掌心,呵,慘不忍睹。
心誠則靈所以要用常用手嗎?
我剛準備跟塞西爾說句什麽,他立馬抬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說:
“噓,門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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