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是不是玩大了?連小四都拉扯出來了?”
祝耽正鬱悶呢,被陳士傑刺激得一拳打在牆上:“怎麽可能是本王?”
“肯定是被人趁亂,渾水摸魚了吧?”
“本王得出去一趟。”
“你出得去?皇上可沒給你這個特權。”
“那怎麽辦?王毓秀要翻天了!”
陳士傑知道他擔心什麽,這種謠言傳出來,就算皇上不相信,太后娘娘和那群迷信的老臣們也會相信,到時候祝耽娶親,太后娘娘第一個就不能同意。
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那祝耽為了證明自己不覬覦皇上的江山,也總該避嫌的。
“你就算能出去,準備怎麽辦?”
……
王毓秀邀了幾個官家千金在她府內喝茶刺繡。
免不了聊一些最近京城裡的傳言。
“王小姐,我記得當時你找仙人手佔過姻緣,聽說你和殿下八字相合,但是姻緣上有人作祟,且此人命格很硬。”
“對,我也聽說過這個傳言。”
王毓秀笑笑:“姻緣天定,雖說現在殿下失勢,但我也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可是現在這些謠言正盛,恐怕殿下不僅是失勢這麽簡單,王小姐還是要做長遠打算。”
王毓秀不是沒想過,謠言確實對祝耽不利,但她偷偷向父親打聽過,只要有太后娘娘在,皇上絕對不敢把事做絕。
至多就是褫奪封親和兵權,貶為庶民,不過這對他們的姻緣更有好處了。
不是皇家中人,也不是戰神了,那再結親不是更容易些。
只要那個土包子郡主沒機會,那她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你們說這個傳言會不會對和平郡主有什麽影響?”
“呵呵,怎麽能沒有,怕是以後都不好嫁了。”
王毓秀似是無意間說了一句:“殿下之前沒少幫襯郡主,可如今殿下受難,郡主要麽逛街要麽進宮,何曾記掛過殿下呢?”
這話一出,幾位小姐們掩口而笑。
“人家進宮肯定是有想頭兒,旺木又是最利東北,仲春生人,可助夫家成就霸業,怎麽就不能進宮為妃呢?”
“哈哈,沒錯,嫁給殿下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嫁給皇上啊。”
“誒,你們說,要是皇后娘娘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想啊?”
王毓秀含笑瞄了眼眾小姐:“郡主若真能進宮為妃,於我們來說倒是便宜。”
一位素日與她交好的小姐打趣她:“隻於你便宜罷了,總歸是不能跟你搶殿下了,於我們有什麽便宜?”
眾人都開始嬉笑起來。
王毓秀輕輕搖頭:“你們都想簡單了,她一日不進宮,就一日在京中深閨中有一席之地,殿下、國舅爺、葉氏公子都是她的至交,就不說史大人、曹侍衛、還有太醫院的張小太醫也都是她的擁躉,她的手段大家是見識過的,若讓她在閨中做大,以後會有我們的好果子吃麽?”
眾人默默:“她就一個毫無倚仗的落魄郡主,就算看我們不順眼,能把我們怎麽樣?”
光祿大夫家的小姐戚雙影緊接著歎口氣:“蘄州那個地方跟鄉下也差不多,之前皇上理都沒理過,突然給她賜了個封號,進了京還比咱們高人一等了,咱們都是京官家眷,每次見個鄉下丫頭還得給她行禮,我就是不服。
” 王毓秀含笑不語,她的丫鬟靈兒在身後插嘴說:“小姐們三思,她雖然不能明著把大夥怎樣,但可以背地裡下黑手啊。”
“下黑手?”
靈兒俯身輕聲說:“知道為什麽殿下的侍女秦清池想要縱火燒死她麽?因為就是她設計讓韻貴妃失寵,韻貴妃的女官被皇上杖斃,這個女官叫秦清菱,是秦清池的親姐姐。”
這件事雖然不是十分隱秘的事兒,但是深閨裡知道的人確實不多。
所以大家都很吃驚,這個和平郡主竟然連貴妃都能扳倒?
“還有一件事,大家可能也沒聽說過,那日在簪花會,劉晚意不小心絆了他一跤,她就記恨在心,後來攛掇殿下跟國舅爺,擄了她哥哥劉寅峰關在王府密室,活活被人削了一根手指頭。”
眾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只聽說劉寅峰確實被殿下拘禁,也被斷了一指,卻不知道是她指使的。”
“完了完了,我記得當時她在簪花會上分執贄禮,我告訴坐我旁邊的胡小姐不要拿,當時她還看了我一眼……”戚雙影憂心忡忡地說道。
“那她沒有對你做什麽吧?”
“她們侯府現在住的宅子,就是我爹的私產……可不知她後邊還有沒有別的花樣兒。”
眾人聽完又是一陣唏噓,看來和平郡主報仇倒是不著急,喜歡徐徐圖之。
她們一直是王毓秀一黨,平日裡都曾跟她有過齟齬,說不定報復還在後頭呢,這麽想想還真是可怕。
“照這麽看,她如果進宮為妃,那就顧不上理咱們了吧?”
靈兒抿嘴一笑:“宮裡什麽手段什麽本事的嬪妃沒有?她能應付下來就算厲害,眼皮子裡哪還能夾咱們?”
……
眾人走後,王毓秀從自己妝奩中撿了一對金耳鐺遞到靈兒手中:“今天讓你一人伺候七八個,辛苦你了。”
靈兒雙手捧過,笑得一臉諂媚:“小姐言重了。”
轉又問道:“小姐不會是真想讓郡主進宮吧?如果她真成了皇上的妃嬪,那隨便跟皇上吹吹耳邊風,一樣沒有我們好果子吃。”
王毓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倒聰明,這七八個人裡肯定有沉不住氣的,想盡辦法也要把這個說法遞到宮裡去,只要皇后娘娘一聽到風聲,你猜會怎樣?”
靈兒討好說:“奴婢猜,皇后娘娘一定會想辦法將她攆回蘄州老家去。”
“且等著看吧……”
……
近日朝堂除了上奏關於祝耽跟陳士傑的案件審查的奏請,就是商議按照欽天監推算的日子安排皇上親自去祭壇祈雨的事宜。
太常卿在獄裡,祈雨的禮官也只能欽天監負責。
這會兒祝澧聽完嚴監正念了半天的祈雨流程,聽得頭痛。
好容易交代完,他急匆匆從禦書房往寢殿去,顏公公在後邊小跑才能跟上。
饒是這樣,他還是笑呵呵地跟祝澧搭話:“皇上今兒想必是累壞了,走得這麽急,當心一會兒進了殿就悶一身汗。”
祝澧意識到顏公公跟不上,悄悄放慢了步子:“你沒聽嚴卿說,祈雨的流程還要查漏補缺,一會兒讓禮部的人再過來回話麽?朕要是再遲一步,今晚就要睡在禦書房了。”
話剛落地,顏公公在身後回道:“皇上,剛才皇后娘娘宮裡的女官來回稟,說娘娘在寢殿裡等著要見您呢。”
祝澧聽聞此言,馬上轉身折返。
“皇上,您怎麽又回去了?”
“派個人快去殿外看看禮部的人走遠了麽?沒走遠讓他來禦書房面聖。”
……
祝澧又跟禮部的官員說了半個時辰的祈雨事宜,估摸著皇后等不及早該走了,這才起身準備回去。
結果一出殿門,差點撞在皇后身上。
“皇上怎麽了?走路走得這麽急?顏公公,你也不伺候著點。”
皇后撫了撫祝澧的胳膊,言語裡有些不滿。
顏公公趕忙告罪:“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在書房見完欽天監的大人,又見了禮部的大人們,議事剛散就惦著娘娘還在殿內等著,這才走得急了些。”
皇后突然面飛紅霞,小聲說了句:“皇上何必著急,臣妾等多久都無妨的。”
此時夜深,殿高風爽,倒是十分愜意。
“不然朕跟皇后在外頭走走吧。”
皇后欣然同意。
兩人邊一起繞到後花園裡,祝澧特意讓宮人們在遠處候著。
“皇后等朕半天,一定是有話跟朕說吧。”
皇后起初有些不好開口,最終還是撞著膽子問了句:“近日京中有些關於和平的傳言,不知皇上聽說了沒?”
祝澧面無表情轉向她:“多了,皇后指的是哪一個?”
“就是……就是之前關於王弟的那些謠言的後話,說既然和平的命格可以旺夫,那、那若是進宮給皇上為妃豈不圓滿?既能平息王弟的那些謠傳,又能讓皇上和朝臣們心安。”
祝澧還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內心有什麽波瀾。
“那依皇后看呢?”
陳皇后容雅一笑,在夜色中伸手折過一支紫薇,遞向祝澧:“京城的女子,就像這花園裡的鮮花兒一樣,只要皇上願意,采擷哪一支都看皇上喜歡。”
祝澧冷冷說道:“朕以為皇后會勸說朕勿信傳言,不要因此忌憚王弟,也不要為難和平。”
陳皇后愣了愣,她以為祝澧無非就是願意和不願意的答覆,從沒想過祝澧會把這個問題又拋回來給她。
“這些話臣妾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母后跟滿朝的大臣恐怕……”
“皇后果然是六宮之主,無時無刻不為朕的江山社稷著想。”
陳皇后有些不自然:“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認為方才皇后所言極是,那便令和平入宮伴駕,至於位份,皇后自己掂度著就是。”
說完轉身就走。
皇后美眸圓睜,好像還沒緩過來一般。
“哦,對了,明天朕先讓和平進宮一趟,跟她談談。”
陳皇后猛然清醒過來,趕緊跟上。
“皇上,皇上有沒有想過,萬一和平那丫頭她……”
祝澧盯著陳皇后看了半晌,忽而一笑:“方才不是皇后說的,京中所有的女子就像這花園裡的鮮花兒,只要朕喜歡,就可隨意采擷。”
陳皇后被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見祝澧好像有些不高興,也隻好賠笑。
“臣妾只是之前聽聞,王弟好像對和平頗有些眼緣……”
祝澧馬上反問:“那皇后為何又跟朕說那番話呢?”
“這……”
“皇后,你知道你哪點最讓朕不喜麽?”
陳皇后臉色一變,趕緊跪下請罪:“皇上恕罪,是臣妾逾矩了。”
“哼。”
“臣妾不是有意的。”
“什麽不是有意的?哪句不是有意的?你先是提醒朕京中流言頻起,給朕出了個兩全其美的主意,博一個賢良大度的名聲。朕勸你勿信謠言,你又讓朕自己拿主意,想試探朕的心意。朕跟你說讓和平進宮侍奉,你又提出和平可能中意王弟,暗示朕不能納和平……”
皇后垂著頭一聲不吭。
“你跟朕說了三句話,隱含了三個不同的意思,不是嗎?”
“皇上英明,是臣妾自作聰明……”
“你何止是自作聰明,你還是虛與委蛇油腔滑調!”
祝澧一聲比一聲呵斥得厲害,連顏公公跟宮女們都不敢再聽,又瞧瞧退出去幾步。
皇后娘娘自從進王府為妃到現在,一直跟皇上是相敬如賓的,皇上也從未這麽凶過皇后娘娘。
今晚夜色涼涼,怎麽皇上突然來了這麽大火氣呢?
陳皇后跪地,低頭啜泣不已。
“臣妾知道皇上早已厭棄臣妾了,無論臣妾說什麽做什麽,總是不合皇上心意……”
“你與朕是結發夫妻,朕願意照顧你的情緒,參詳你的看法,考慮你的提議,可是你跟朕沒有一句實話,你讓朕該如何待你?”
“朕看你是當這個皇后已經當出毛病來了,不塗脂抹粉已經不會講話了!”
祝澧說完長歎一口氣, 好像有些失望,又有些無奈。
“你給朕記住,別在和平身上打任何主意。”
“是……”
陳皇后起身,落下最後一滴淚,在繡了紫薇的袖口。
……
葉沾衣聽說皇上今晚被兩部大臣們絆在禦書房,揣了點銀子就偷偷來了刑部大牢。
祝耽跟陳士傑被關的還是單獨牢房,看起來條件好很多。
“你怎現在就來看我們了呢?”
陳士傑一見葉沾衣劈頭就問。
葉沾衣一臉蒙。
“你合該等我倆秋後砍頭時再來啊,還趕得及讓我倆在天上保你一生平安呐。”
“下官不得空,今天一有空馬上就來了。”
祝耽思慮半天,跟葉沾衣商量:“你想辦法來替本王幾天,本王出去處理些私事。”
葉沾衣連連擺手:“殿下不要衝動,就算你出去也解決不了,難道殿下還能去丞相府親自質問王小姐麽?”
陳士傑搶白道:“為何不能?不但能問她,還能宰了她呢。”
葉沾衣嚇得不行:“無憑無據誰會認?”
“那就打到她認為止。”
“一個弱質女流,如何打得?殿下英名不要了?”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王士斛抓了先打一頓。”
葉沾衣使勁點點頭:“這倒是可以。不必殿下親自動手,下官代勞就行。”
“好,那你記得告訴王士斛,挨打的時候記得捂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