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強目的明確,手段直接。他討厭拖泥帶水,做事利落是優點,但這優點也讓他變得特別怕麻煩,以至於眼下認為李慧好應該忍。
謝強攔住李慧好,讓李慧好冷靜。這小三手段高超,隱藏幾十年,證據都沒了。李慧好怎麽能說服別人呢,撕起來不佔理,也撕不動。其次,房子都買在這裡了,兩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後無法相處。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慧好聽出,謝強怕麻煩。
可自己的丈夫,拿著自己的血汗錢在外面養小三,是個女人都忍不了!
“你敢攔我,就是不認我這個媽!”
李慧好穿著拖鞋下樓找麻煩,謝強攔不住,又怕出事,喊林琳出來幫忙。
林琳也不知在幹什麽,沒立即出來,倒是謝承翰,手上拿著筆興致勃勃的出來,被謝強呵斥回去。樓下已經響起砸門聲,謝強來不及等林琳,吩咐謝承翰趕緊關上門,自己下樓去勸架。
等謝強到2樓的時候,李慧好已經罵開了:“你拿我的白糖,斷我的生路,我修橋補路雙瞎眼,你使銅銀夾大聲,屈人食死貓啊!”
蔡怡琴拿她的東西,斷她的生路,還要虛張聲勢,欺負做了好事的她,讓她十分委屈。她一口氣說完之後,再罵不出什麽,在2樓嚎嚎大哭。
謝強走到2樓的時候,王宇正好開門,對著李慧好罵:“半夜嚎喪回家嚎,在這兒打牙較,怕你?”
見謝強在,又說:“拉屎拉不出賴地硬,一家子都是石灰蘿。”
謝強皺了眉頭,把李慧好從地上扯起來,拉著李慧好往樓上走,隻說:“死牛一邊頸,是非曲直大家都看的明白,跟我倔有什麽用,又不是我說的。”
話音剛落,蔡怡琴就從屋裡走了出來,敞著嗓子說:“你自己跟老胡不清不白,跑來我門上喊冤,我都沒說我冤呢。”
蔡怡琴先發製人,把罪過都推到李慧好身上。
聽見動靜出來看熱鬧的鄰居,也分成兩派,悄悄議論。都知道李慧好家的條件比蔡怡琴好,世人大都同情弱者,幫蔡怡琴的人反而還多一些,指責謝家道聽途說的,就來空口白牙的汙蔑人。
蔡怡琴乘勝追擊,又說起這些年在樓下遭受的委屈,謝承翰故意製造的噪音,謝家不肯維修水管,謝家的娃娃在學校欺負她孫子……當真是樓高一層,仗勢欺人,她才是,好委屈啊!
王宇更是趁機表態,說自己的母親不由得別人想詆毀就詆毀,要和謝強拚命。
謝強冷眼旁觀,哪怕李慧好氣的站不住了,還是任蔡怡琴說下去,只是使勁將李慧好架著。只有李慧好才知道,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指越掐越緊。
這更讓李慧好明白,憋屈的不是她一個,還有謝強。她不能忍氣吞聲,除非想把這份屈辱代入墳墓,哪怕她今天豁出命去,也得給自己正名。
至於那個不負責任的丈夫老謝,情分早在偷白糖的時候就應該斷絕,後面數年,都等於她李慧好上輩子欠這輩子還的。
李慧好想如實說出,蔡怡琴勾引她老公,然後逼得她去了夥食團的舊事。
謝強忙打斷了李慧好的話。
“胡廠長為什麽幫你調崗,你自己心裡有數。你自己得了好處,就過橋抽板,指責我媽和老胡有染,怎麽,得了好處的不是你?”
“我調崗和老胡沒一分錢關系,憑的是我自己的本事。但是你李慧好還真厚顏無恥,你讓老胡給你找了夥食團的路子,
得了便宜還賣乖,現在來汙蔑我!” 王宇不知什麽時候回屋提了一把菜刀,把明晃晃的刀口對著李慧好母子,好似下一秒就要飲血吃肉似的。他是個渾人,一直在社會上飄蕩,很久沒正當職業,直到最近才開順風車,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能做出多驚天動地的事來。
大家忙勸李慧好母子回去,找清白的地方多了,法院管不著,還有派出所嘛。
實際誰都知道,知情者都死了,全憑一張嘴,誰都信不得。清官難斷家務事,誰來管?
只能全當笑話看。
謝強早就想走了,順勢攙著李慧好上了樓,鄰居們也都各自散去。
李慧好眼睛哭幹了,再流不出一滴淚來,坐在沙發上便一動不動了,兩眼無神,也不知該想什麽。
“我早說了,沒證據就不要去鬧,最後吃了虧,怪誰?”
謝強說完進了房間,沒看見林琳在,又找到廚房,只看見林琳端了一杯水出來。夫妻倆面對面站著,謝強悶悶不樂的說林琳當真坐的住,把這種婆姨吵架的事情,交給他一個大男人去處理。
林琳眼皮一抬,驟然看向謝強,什麽話都沒說。
她是嫁過來的媳婦,自覺不應該參合謝家的舊事。她勸不動,拉不動,只會讓事情更尷尬,故意不想去勸架。就連謝承翰剛滿十八歲,都知道她出來了沒用,讓她別參合進去,謝強倒來怪她。她心道,一個大男人都不維護家人,讓她一個女人去衝鋒陷陣,也太沒道理。
林琳不想吵架,可真要吵架,她絕對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 她看的謝強毫毛倒豎的回了房間,到客廳又把水端給李慧好。
“媽,謝強最近壓力大,說話不好聽,你別放在心上。”
委屈的人,也往往被人安慰的時候,才格外委屈。
因為自己沒想到的委屈點,總能被人挑出來。自己沒流出來的淚,也有人看到了。於是委屈有了出口,連發酵沒成型的那部分一起湧了出來。
李慧好又抹起淚,說謝強確實委屈了。
繳社保的時候,她當初辭職很多手續沒辦好,農機廠沒算她的工齡,也沒幫她繳納社保。她多次找到老胡協調,最後雖然得到了一部分補償,但還是需要自己補交一部分。那時候她炒不了菜了,夥食團不想要她。
她為了保住夥食團的工作,從廚子降成墩子,還是比不上那些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托人找關系,卻只能去洗碗。也就是那時候,相依為命的母子倆去擺了路邊攤。
這些,都是哪個不負責任的老謝,留下來的窟窿啊!
命苦哇!
林琳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勸,一看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
林琳說,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現在日子過的比她蔡怡琴好,不就解氣了嗎?
李慧好問,那過去吃的苦,是自己實實在在吃進肚裡的,蔡怡琴踩在她的血肉上逍遙,比周扒皮黃世仁還狠,她不能不氣。
人自己想不通,別人怎麽說都沒用。
林琳絞盡腦汁想不出說辭,只能說:“那個,媽,我明天早上七點還要去廣場集合,比以往起的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