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世超又看了一下案卷，這個案子不同於之前的任何一個，魔術?她對這個著實不熟悉！

　　會議終於結束了，領隊的王強只是簡單地跟閔世超打了聲招呼，就說讓林琳配合閔世超一起查案，說完，他就帶了一路人馬走了。

　　閔世超看他們離開，有些不解:“怎麽王隊長好像不歡迎我的樣子?”

　　林琳趕緊解釋道:“沒有，你是上面派來的專家，怎麽會不歡迎你?”

　　閔世超手一攤:“他剛剛的態度不是明擺著嗎?”

　　林琳有些尷尬，把閔世超拉到一邊:“王隊長是有些生氣，他不同意跟上面求助。”

　　“他想自己辦案。”

　　林琳點點頭:“你估計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案子吧?案發才沒幾天。”

　　“倒也是，我也覺得奇怪，破不了才需要求助。”

　　林琳看一個同事過去，等那人走遠，她才壓低聲音:“這個案子影響很惡劣，區裡開會，覺得要盡快破案，王強說他在抓緊，這幾天，他連家都沒回，區裡領導討論還是要跟上面求助，因為影響非常大，現在整個林路區人心惶惶，連酒店的宴席預定都被大量取消。”

　　“不至於吧?潛雲市比這惡劣的案子有的是。”

　　“不一樣，這裡原來就是個小鎮，旁邊很多農村，他們思想還沒轉變過來，要是人抓到了倒還好，現在就是不知道是誰，所以他們都很害怕。案發地點是在一個生日宴上，上百人看到了，還有人發朋友圈，幸虧王隊長他們來得早，跟他們說把照片和視頻都刪掉，以免造成恐慌情緒，可沒料到他們還是跟別人說了，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謠言四起，還有人造謠，說死了十幾個人，連死亡原因都千奇百怪，什麽下毒、割喉、甚至碎屍……”

　　閔世超歎一口氣，又看了看案卷:“你帶我去林路中心學校老校區。”

　　“好。”

　　車行駛在公路上，拐進了一條小路，在林路中心學校停下。林路中心學校建了新校區，這裡不再招收學生，只剩六年級三個班，其余的班級全部轉移到新校區了。學生們坐在學校的教師會議室裡觀看表演，因為大部分教師也調走了，外面太陽太大，學校就讓學生在這裡觀看。

　　表演是弘揚中國國粹—戲曲，在戲曲開場前，一個魔術表演上台暖場，只見一個小醜模樣的人拿了三個吊環，往空中一扔，學生往吊環的方向看，吊環從空中下來，不見了！學生們驚呼鼓掌。他又提了一個水桶上來，往水桶裡倒了一些水，然後提著水，邁著芭蕾舞步下來，做了幾個優雅的淑女鞠躬姿勢，引得學生哄堂大笑。突然，他提起水桶，潑向學生，學生們嚇得捂住頭，一桶花瓣從天而降！

　　原來桶裡的水變成了玫瑰花瓣！又是一片驚呼鼓掌！林琳也忍不住好奇鼓掌。

　　暖場結束，戲曲開始。閔世超來到後台，走到小醜跟前:“宋浩然?”

　　小醜抬起頭:“是我。”

　　“你好，我是心理指導員，閔世超。”

　　“心理指導員?”宋浩然看了看穿著警服的林琳，“你不是警察?”

　　林琳解釋道:“閔老師是潛雲市公安局的，可以說跟我們一樣，擁有同樣的執法權力。”

　　“哦，那你們等一會兒，我先卸妝。”

　　“好。”

　　閔世超和林琳在外一邊等，一邊聊天。林琳特別好奇，她注視著宋浩然卸妝，有些不好意思地跟閔世超說道:“盡管我知道魔術都是假的，

但是每次看，還是很好奇。”　　“要我跟你解釋嗎?”

　　林琳疑惑地看著閔世超:“你看出來了?”

　　閔世超一笑:“想要揭秘魔術，無非兩點，一是不要跟著魔術師的焦點走，二是揣測道具的暗格。第一個魔術很簡單，吊環不是不見了，而是以飛快的速度掉下來，被魔術師夾在膝蓋間，在第一個吊環掉落之前，就扔了第二個吊環，所以觀眾的目光都在下一個吊環上。第二個更是簡單，應該就是這個桶裡有機關，水進去後被灌進了一個暗格，密封起來，而花瓣原本就在水桶裡，直接潑向觀眾就好了。”

　　林琳聽閔世超這樣一分析，就更加好奇了，她悄悄走到那水桶邊，摸了摸，水桶裡邊緣還是濕的，她回頭:“閔老師，沒有暗格啊。”

　　閔世超過去看，摸了摸水桶的邊緣，不厚，的確不像是有暗格的樣子，再摸了摸桶底……

　　“你們在找什麽?”

　　林琳趕緊站直了:“沒找什麽。”

　　“我們在找暗格。”

　　宋浩然看著閔世超無所遮掩的樣子:“沒有暗格。”

　　“那你是怎麽做到的?”

　　他過來，用力翻了一下水桶底部:“這個桶下面可以拆掉，水倒進去後，我就把桶底挪開，讓水流出去，然後把袖子裡的玫瑰花瓣倒進去。”

　　林琳睜大眼睛:“那舞台不是濕了嗎?”

　　閔世超回頭對林琳解釋:“舞台很暗，濕了大家也發現不了。他之後走到了離觀眾很近的位置，沒有人注意到舞台上面，謝幕後擦一下就行了。”

　　“哦……”林琳看向宋浩然，“是這樣嗎?”

　　宋浩然一笑，點點頭。

　　京劇聲起，聲音很大，閔世超看了一眼外面，示意了一下，宋浩然就跟著他們來到外面。

　　“你跟被害人郭盛林關系如何?”

　　“挺好的，他是我的師父。”

　　“師父?他教你變魔術?”

　　“這個我跟王隊長他們都說了。”

　　“我需要你重新告訴我。”

　　“呃……他不止教我變魔術，還教我表演雜技，騎馬等。”

　　“是什麽原因，郭盛林要離鄉背井，四處流浪，還帶上你?”

　　林琳奇怪地看著閔世超，郭盛林離鄉背井?她怎麽知道?宋浩然也十分意外:“什麽離鄉背井，帶上我?”

　　“需要我跟你說?”

　　“需要。”

　　閔世超望了一眼頭頂的藍天白雲:“郭盛林沒有婚史，但是有一個15歲的女兒，他女兒現有的監護人跟她沒有血緣關系。根據筆錄，有人說郭盛林是這裡的，有人說是那裡的，他的老家來源有很多個，這些都是郭盛林跟別人提起過的，地點不同，很明顯，他在說謊，或者他從小就開始流浪討生活，你也是一樣，你跟不同的人說的地方也是不同的，但有一點是公認的，那就是，是郭盛林一直帶著你，你們換了幾個民間藝術團，他都帶著你。”

　　宋浩然微微低了低頭:“他……我們之所以騙人，是不想被人看不起。”

　　“為什麽會被看不起?”

　　“因為出身。”

　　“什麽出身?”

　　“我跟師父是一樣的身世，就是不知道父母家人是誰，從有記憶開始，我們就在一個表演藝術團裡。”

　　“你說的表演藝術團是一個靠著行乞詐騙的組織。”

　　宋浩然愣了一下，點點頭:“是。他們說，是我們父母把我們賣給他們的。”

　　“你多大?”

　　“29，應該。”

　　他說“應該”的時候，林琳的心被觸動了一下，面露憐憫:“那你們當時怎麽不報警?”

　　宋浩然歎一口氣，仿佛並不在意:“我們那時候小，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我們……也都沒上過學，認字也是在藝術團裡自學，還有算術，連身份證……”宋浩然長長舒一口氣，“身份證是我們以前一個老板給我們辦的，九十年代末，他想著以後要帶我們去更遠的地方掙錢，沒有身份證不行，就把我們算作他的家人，加入了他家的戶口本。”

　　“郭盛林跟誰有過節?”

　　“過節……倒是沒有，大家都是混飯吃的。”

　　“不一樣吧，肯定有。他們可能身世跟你差不多。”

　　“閔老師，不要總這麽自信，說什麽‘肯定’，人生有無限的可能。”

　　“你是說我的話帶有一些壓迫感。”

　　“是。我去駕校學過車，去商場買過東西， 當那些人說‘肯定’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在騙人，因為一旦出了意外，該付的錢一分不退，讓消費者自認倒霉。”

　　“我不是他們。”宋浩然低了低頭，“希望我的話不要讓你難受，我也是為了盡快破案。”

　　宋浩然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我得走了，要去下一個地方表演。”

　　“行。”

　　閔世超笑了笑，看著宋浩然離開，她有些後悔，剛剛她的語氣確實不好，同時，她又知道，強行道歉，也換不來宋浩然的配合，只能等一等了。

　　回到林路區派出所，林琳把閔世超的發現告訴了王強，王強聽了，與其他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就過來跟閔世超道歉:“對不起啊，閔老師，我們上午去調查藝術團的老板了，你要不要看一下筆錄。”

　　“要。”

　　王強有些難為情:“那個……”

　　“王隊長不用道歉，我理解，換做我，我也想自己破案，不想這麽快就求助於人。”

　　王隊長一笑:“其實……我們這幾天一直在忙這個案子，也有了一些線索。”

　　“我知道，我看了，也正是因為你們的調查，我才能發現一些端倪。”

　　“端倪?你說宋浩然和死者的身世?”

　　“不是，那個其實是我猜的，也是為了套話，才大膽揣測，當然，我有一些根據。”

　　“那你說的端倪是?”

　　“開心果娛樂有限公司的老板，他有一定的動機，當然，只是有動機，不代表一定是他。”

　　“什麽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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