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光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正如她所言,‘無論怎樣飯總是要吃的’。
但飯吃過之後,凝光終歸還是要回到工作中去,畢竟海燈節的籌備環節還是相當忙碌的,可缺不了她這位大忙人。
待到凝光離去之後,白啟雲跟莫娜一起收拾起了眼前的餐桌。
莫娜一邊用抹布仔細地擦拭著邊沿,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小老板,我看單子上好像沒有‘黃金蟹’這道菜。”
“是啊,那不是她點的,是老爺子送的。”
對於凝光和北鬥這兩個過早離家的孩子,老爺子向來都是十分優待的。
如果不是怕凝光落下一個公私不分或者公費吃喝的名頭,估計老爺子都不會收凝光吃飯的錢。
畢竟她一年到頭也回家吃不上幾頓飯。
“哦。”
莫娜悻悻地將手中的盤子疊在一起,將吃剩下的剩菜裝入垃圾桶,到時候晚上關店後一並處理。
正常這些東西都是直接供給給璃月港內養豬的人家,還能落個好名聲。
伺候走了凝光這位大爺之後,白啟雲回家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瞬間飛遍了璃月港。
那些跟他熟識的人們,一瞬間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過了一陣子後,聽雨閣裡又迎來了幾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所以,你們往生堂最近是沒有生意嗎,怎麽有功夫過來吃飯。”
白啟雲看著自己眼前百無聊賴的把自己的臉貼在飯桌上的胡桃,無奈地聳了聳肩。
“哈...你又在裝傻了,海燈節期間往生堂怎麽可能會有生意。”
胡桃像是一隻從沙發中轉過臉來的皮球,慢悠悠地抬起臉來。
原本充滿活力的臉上,
此時卻寫滿了無趣。
沒辦法,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雖然往生堂也是個老招牌了,但這一行通常賺不到什麽大錢,只是勝在穩定。
畢竟他們出一趟活可能還沒有新月軒琉璃亭訂個包廂賺得多。
“哦,那往生堂的員工都放假了?”
白啟雲心下一動,從旁側擊地打聽起了消息。
“放假?啊,沒有工資的假期想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不是節日期間,放假也就放了。”
反正也沒生意,胡桃也懶得帶人成天大街小巷地去找生意。
平日裡這麽做也就算了,但在海燈節期間這麽乾可是真的容易挨揍的。
“鍾離先生也放假了?”
“放假了,都放假了,正式員工都放假了,他一個客卿自然也放假了。”
胡桃不耐煩地扇著手掌。
“香菱那家夥最近忙的很,雲堇她們也是忙著年底的匯報演出,正好聽說你回來了,我就到你這裡坐坐,怎麽,不歡迎嗎。”
迎著少女那問詢的目光,白啟雲感覺自己的眼角好像滴落了幾滴汗水,頗有幾分尷尬地訕笑道。
“歡迎,怎麽可能不歡迎,顧客就是神明,我們這些開飯館的哪裡敢質疑顧客大人。”
“哼,那還差不多,話說我要的香嫩椒椒雞怎麽還沒好。”
“啊,應該是別桌的客人來的比較早,等下就好了。”
白啟雲的視線隱蔽地望著斜對角的包廂瞟了一眼。
“是嗎。”
胡桃的嘴都了起來,像是能掛住暖水壺的鉤子。
但她也沒有什麽抱怨,畢竟現在掌杓的那位老爺子可是跟她爺爺一個輩分的好友,自然不是她能多嘴的人。
乾她這一行的,對於璃月的那些風俗禮數注重的要遠比常人注重的多。
沒辦法,職業要求,要不然也不會聘請鍾離來當客卿。
“那就這樣,我先去看看別的桌的客人。”
“去吧去吧,讓我一個人在包間裡安靜一會。”
在胡桃那不耐煩地聲音中,白啟雲苦笑著走出了包間。
不過他並沒有在走廊上停留,而是立即鑽進了另一個房間。
在那裡,一位穿著奇特服裝的男人正閉合雙目,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鍾離先生。”
沒錯,之前跟胡桃提起鍾離正是因為這件事。
明明是一家公司的人,吃飯卻開了兩個包間,這讓白啟雲不得不感到好奇。
少年的聲音讓鍾離從閉目養神中睜開雙目。
“白小兄弟。”
兩人互相客氣了一番後,白啟雲坐到了鍾離的對面,兩人四目相對。
少年打量著眼前的成熟男人,但卻沒有發現對方身上在這一年期間有任何的變化。
對方就好似一塊立於高山之上的磐石,無論風吹雨打都無法動搖其分毫。
不過鍾離倒是從白啟雲那風塵仆仆的模樣中推斷出了其一整年的經歷。
冒險家的工作,無論怎麽說都是危險重重。
更何況白啟雲身上那修複著他身軀的大慈樹王的力量依然沒有散盡。
在鍾離那遠超常人的觀察力之下,自然是無所遁形。
他舉起一旁的茶杯輕抿一口。
“我在這裡用餐的事情還請白小兄弟替我保密,不必告知給胡堂主。”
“哈...當然,鍾離先生不願的話,本店自然不會多說。”
“那就好,堂主的性子我確實應付不來。”
少見地,在談及胡桃的時候,鍾離那古井無波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無奈。
白啟雲感同身受,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壓得住胡桃的,恐怕只有她爺爺那輩的人。
而且還是得以輩分壓,不是靠身份。
“胡桃的性子確實一般人承受不來。”
因為兩人的關系比較親近,白啟雲在說話時也沒有過多地注意分寸。
畢竟現在的他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聽雨閣的工作人員,真要是較真一點應該還算是這些客人的故友知交。
“白小兄弟最近應該是在外奔波吧,我一年裡來聽雨閣的次數不算少,但卻沒怎麽見到你。”
兩人之間的氣氛剛冷下來,鍾離便主動拾撿起了話頭。
他將手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杯輕放在一邊,眼神卻沒有從少年的身上離開過。
就好像他來這裡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跟白啟雲交談一樣。
“外面的事情很亂,上次回到璃月後我又跟朋友們一起去了蒙德,在那裡跟當地人度過了一個名為‘佳釀節’的節日。”
“哦,原來是佳釀節。”
“鍾離先生也知道?”“略知一二罷了,我在與蒙德的朋友閑聊時有提過幾次。”
提起自己的那位朋友時,鍾離的表情毫無波動。
看來應該是普通朋友吧。
說話期間,申鶴已經端著胡桃想吃的香嫩椒椒雞走了進來。
“先生,您點的餐。”
“多謝。”
身為老爺子眼中的講究人士,鍾離在接人待物方面沒有半點的紕漏。
他側過身子,讓申鶴將手中的餐盤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餐桌上。
同時他輔以語氣波動並不強烈的感謝作為回應,讓服務員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並因此暗暗地劃下了雙方那道若有若無的邊界線,提醒對方不要因此越界。
真不愧是講究先生。
待到申鶴離去之後,鍾離繼續著與少年的交談,並未直接開始用餐。
“外面的世界變化多端,年輕人多出去走走也是件好事,不過也不要因此忘記了家中的事。”
“鍾離先生說的是。”
跟凝光一樣的囑托,白啟雲將其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但很快,白啟雲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不知鍾離先生怎麽看待去年海燈節期間發生的事。”
“去年?哦,你說的是璃月港遭受魔物襲擊的那件事吧,聽說後來七星處理的很好。”
白啟雲看著鍾離那神態自若的模樣,辨別不出對方說話的真假。
他自然是知道真相的,但卻不知道鍾離是否知曉有關的事實。
“是嗎,但我聽那次事件裡似乎出現了仙人們的身影。”
白啟雲不太死心,繼續旁敲側擊著。
但鍾離的答覆依舊讓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魔潮入侵璃月港,仙人出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望著眼前男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樣子,白啟雲只能在心裡暗歎一聲。
也是,這樣的人如果鐵了心地裝傻,他也難以戳穿對方。
即便是戳穿了又能如何,只能讓兩人原本還算是融洽的關系變得僵硬。
念及此處,白啟雲便起身離開了,不再打擾鍾離用餐。
與此同時,後院裡派蒙正跟九條裟羅一起整理著倉庫裡的食材跟不用的器材。
別說,派蒙雖然看起來小小的,沒什麽體力,但她的眼力確實超群。
熟悉聽雨閣各項事務的她十分迅速地指示著天狗小姐將後院有一陣子沒收拾的倉庫整理的整潔一新。
“那家夥家裡東西可真多。”
高強度的工作並沒有讓九條裟羅**上感到絲毫的疲憊,但卻讓她的精神損耗不少。
尤其是聽派蒙的吩咐將幾種不同種類的辣椒分別晾曬的時候。
她這個從小就對農業敬而遠之的人實在是個中苦手,完全認不明白,只能一邊聽派蒙的話,一邊照著做,麻煩極了。
相比較之下,搬運器材,騰空倉庫這種純粹的體力活倒是沒有任何的難度。
“畢竟做飯的家裡是開餐館的嘛。”
聞言,小家夥攤了攤手,示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九條裟羅看著眼前整整齊齊的倉庫,心裡升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成就感。
“既然活乾完了,那我們就...”
“誒誒誒,別著急啊,裟羅你等等。”
見到九條裟羅想要直接回去幫忙,派蒙連忙扯著她的袖子,將她拉了回來。
“啊?還有什麽事嗎。”
見狀,九條裟羅那金黃色的雙眸裡滿是不解。
乾完活了就該回去幫忙啊,沒見到已經忙到就連白啟雲自己都被迫去當服務員了嗎。
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形勢所迫。
派蒙圓滾滾的大眼睛在眼眶中來回擺動了幾圈,看向天狗小姐的目光也逐漸無語了幾分。
“裟羅啊,你是真沒明白熒的意思嗎,她特意支開我們兩個就是讓我給你講講這座餐館的歷史,還有那兩個服務員的來歷,上次你來的時候停留的時間太短,沒有了解的足夠深刻,我們在璃月港最起碼要待到海燈節結束,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跟那幾個人相處不好的話會很尷尬的。”
小家夥提了禿嚕,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一連串的話。
但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是明確,就是要趁著現在幫九條裟羅融入這個集體。
“這...”
此言一出,九條裟羅的臉上滿是尷尬。
確實,處理人際關系什麽的,她並不擅長,甚至說相當笨拙。
以往在稻妻的時候,天領奉行的外交多數都是由她的大哥或者二哥去處理的。
現在想要讓她在不熟悉的情況下跟申鶴以及莫娜打成一片,多少有些難為人。
“而且不僅僅是那兩個人,在璃月港還有很多跟這家餐館關系匪淺的大人物,就比如之前你曾經見到過的天權凝光小姐,她就是在這裡長大的,算是做飯的的半個姐姐。”
“這個我倒是清楚。”
九條裟羅耷拉著個腦袋,派蒙每說一句,她的頭便低上一分,搭配上她紫色的配色,活脫脫一隻霜打過的茄子。
就在派蒙在後院給九條裟羅不斷灌輸著跟眾人好好相處的知識時,前庭的白啟雲又迎來了一位熟客。
前腳剛送走胡桃跟鍾離,後腳刻晴便找上門來。
“所以說你們這些七星最近這麽閑嗎?”
“嗯?”
“不,沒什麽,刻晴小姐可以點單了。”
雖然到家還沒有兩日,但儼然已經變為了‘貴客接待員’的白啟雲頓時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成了個木頭人。
身著紫色便衣的刻晴眉頭輕皺,不斷地翻著手上的菜單,聲音好似黃鸝般清脆。
“一份金絲蝦球,一份回鍋肉,一份辣子雞,再來一份...”
“夠了夠了,再多你也吃不完了。”
看著刻晴還有繼續點下去的樣子,白啟雲連忙出聲阻止。
刻晴什麽飯量他還不清楚嗎,那跟貓似的食量,光一道菜都夠她吃半天了,三道菜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上限。
即便是考慮到打包帶回去吃,那也足夠她吃個兩天的了。
“哈?”
被打斷後,刻晴滿臉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腳上紫色的高跟鞋在餐桌的下方來回搖曳,像是貓咪甩動著它的尾巴。
刻晴沒好氣地給了少年一個白眼。
“拜托,我點這些當然不是給我一個人吃的,我那辦公室裡還有幾個秘書沒吃飯呢。”
“哦哦,那倒是可以。”
“別傻愣著,快給我推薦幾道。”
少女的語氣中,逐漸多了些許熟絡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