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聽到了自己兄長這句話之後被嚇得跪倒在地,半晌不敢有任何的話語。
他不是在偽裝,他是真的怕了,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他的心中不僅僅是有對某些人的那徹骨仇恨,更多的是惶恐。
是日日夜夜有人在他耳邊告訴他,有人要害他,有人一定會對他斬草除根。
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過什麽安全舒心的日子,唯一給了他安全的那個女人,還不在了。
朱由檢害怕這是自己兄長對自己的試探,害怕這是斬草除根。
哪怕朱由檢也知道,自己的三個侄兒,朱慈燃,朱慈焴,朱慈炅都先後去世,自己的兄長沒有能夠繼承大統的孩子。
可,自己也不是那麽穩當啊。
朱由檢的畏懼看在了朱由校的眼中,他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這些年恐怕過得不是那麽容易。
朱由校可不是傻子,他雖然喜歡做木匠活,但是他同樣也積攢了將近百萬兩的白銀,還有諸多礦稅榷稅,還有江南重稅的制度。
遼東的方向他雖然做了不少在外人看來不靠譜的事情,比如對熊廷弼的安排。
但是卻也沒有完全犯蠢,最起碼毛文龍的存在就讓某些人十分的難受。
另外的孫承宗,袁可立,滿桂,趙率教等人也都已經嶄露頭角。
如果非要說,他不是自己老祖宗朱元璋的那種霸王之才,也不是自己祖宗朱棣的那種王霸之道。
他是走得邪路,不對,但是能走一走。
當然,他也喜歡玩耍,喜歡休息,他也不是什麽明君,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
而再他的眼中,自己的這個弟弟朱由檢卻又真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朱由校的時間不多了,他顧不上再重新培養自己的弟弟了,他只能將自己的經驗變成叮囑。
“你要記住兩件事,牢牢的將這兩件事情記在心裡!
其一,你要善待你的嫂嫂,也就是真的皇后,她在宮中頗有些經驗地位,你需要一個鎮住皇宮內院的女人。
她可為你的臂助。
其二,魏忠賢、王體乾對朕忠心耿耿,可以商討大事,你要留著。
朕已經封魏忠賢的侄子魏良棟為東安侯,對他們的麾下也多有幫扶安排,有他們可保你的地位穩固。
此二事,你要牢牢記住。”
這,就是天啟皇帝朱由校對他弟弟最後的囑咐,只可惜....他不懂這個弟弟啊。
朱由檢在這個時候將所有的事情都答應了下來,並且做了諸多的保證,然後親自目送這位兄長的離開。
天啟七年八月十一日甲辰,朱由校駕崩於皇宮之中,而朱由檢受遺命於同月廿四日丁巳,終於踏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而登上了皇位的朱由檢,的確是讓很多人都心滿意足,因為他並沒有聽從自己兄長,也是大明先帝的話語。
他只是將那位嫂子好好的養了起來,然後對她的一些勸導也是聽從的很。
這也是因為這位張皇后真的是在這件事情上幫了朱由檢太大的忙。
在朱由校臨死前不久,客氏安排懷孕的宮女進入后宮,以冒充熹宗子嗣。
而這真的打動了朱由校,他囑咐自己的皇后,“魏忠賢告訴我說后宮有二人懷孕了,以後生男就立為皇帝”
但這件事情被張皇后打斷了,認為應當早立信王朱由檢,並且苦苦勸說了許久許久。
因為這些事情,朱由檢對這個嫂子頗為敬重,將她設為懿安皇后,養在了慈慶宮中。
但是在面對魏忠賢的時候,他選擇了清理!
當然,這個從來沒有學習過帝王心術的家夥,卻依舊有著不俗的手段,最起碼在清理閹黨這方面那是相當的傲人。
魏忠賢黨羽眾多,除了諸多武將之外,他還有不少助力在朝中任職。
工部尚書兼左都禦史崔呈秀;
一年內由太仆少卿六遷至工部尚書的吳淳夫;
一年內由大常少卿升至兵部尚書的田吉;
太常卿倪文煥;
左副都禦史李夔龍;
之外還有左都督田爾耕、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錦衣衛指揮崔應元、東廠理刑官孫雲鶴和田爾耕的心腹楊衰為其爪牙。
魏忠賢的侄子左都禦史周應秋,由知縣分別擢禦史、給事中的李蕃、李魯生等人。
面對這些人,朱由檢展露出來了自己十分不俗的能力。
他並沒有直接和魏忠賢撕破了臉面,也沒有去立刻大展宏圖,先是依靠朝中的大臣清理了一遍自己的皇宮。
然後再小心翼翼的生活了下來,並沒有展露出自己的野心。
之後分開了心中已經頗為惶恐的客氏與那位九千歲魏忠賢,然後放過了他們兩個,先一步拿下了那朝中閹黨大臣崔呈秀。
作為工部尚書兼左都禦史,他掌握著彈劾與大明的諸多建設,算是魏忠賢的第一大將兼半個錢袋子的存在。
之後借助那真正可以稱得上是文官集團的東林黨去反撲魏忠賢,將其羽翼徹底拔除,將魏忠賢也打落了塵埃。
作為所有權利都來源於皇權的閹黨,一旦失去了皇帝的支持,他們寸步難行,所有人都以為朱由檢的謹慎是因為他未曾經歷過這些。
但殊不知所有人都小覷了這個家夥。
魏忠賢的覆滅可以說是大勢所趨,但是東林黨並沒有做到權傾朝野。
因為,還有皇帝,還有朱由檢。
魏忠賢被貶斥到了鳳陽守皇陵,隨之而來的就是崇禎怒火的發泄。
他在半路上就被朱由檢再次逮捕,然後送他歸西,並且碎屍於外,之後開始徹底的清理。
然後抓捕其黨羽二百六十余人,殺死者,抄家者,囚禁終身者,數不勝數。
憑良心說,魏忠賢的確是幫了朱由校不少,他的身邊也的確是有不少官員出身的家夥。
但是再深入追究,其黨羽大部基本都是出身破皮無賴,沒甚本事,只會狐假虎威之人。
他們做事也不會什麽太好的手段,無非就是嚴刑拷打,對於攬財也別想著讓他們去文武百官身上撈油水。
這天下沒人是傻子。
欺負百官和欺負百姓,哪個更加容易這完全不用多說。
用了數個月的大獄他終於將朝堂清理乾淨,恢復了“政治清明”的朝堂。
然後,他看著朝廷上面那些全部翻案的東林黨,看著那眾正盈朝的局面,他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步動作。
他並沒有拒絕了交出自己的內帑財權給朝中大臣,他此時一反當年朱由校定下的規矩去拒絕了朝中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們的請求。
他告訴眾人,內帑外庫俱系萬民脂膏,原用來保封疆,安社稷,如發去實在有用,朕決不吝惜。
他要自己當這個皇帝,當個聖主明君!
然後,他的心態開始有了變化。
他嚴謹后宮乾政,然後在無聲無息之間啟用了自己身邊的宦官,不給其權利,卻保證其安全。
用他們護衛自己的安危之後,用那被稱讚出來的威望,開始了親自主政。
他頻繁的更換內閣首輔,甚至面對東林黨人給他的舉薦,他也不是棄之不用,只不過哪怕是用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直到他遇到了一個叫做袁崇煥的人。
而這個人給了他一個五年平遼的折子,告訴他自己可以穩固一切,只需要皇帝給他支持。
朱由檢相信了,不但相信了,他還對他無比的信任,無比的支持。
他讓六部之人全力支持配合袁崇煥,不管他要什麽,那就給什麽。
他要尚方寶劍,他就收回王之臣、滿桂的尚方寶劍,將其賜給袁崇煥。
袁崇煥要全力,他立刻裁撤了遼東,登萊的巡撫,他將遼東,薊州,登萊等地所有的權利全部交給了袁崇煥。
然後袁崇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事情之後,他將目光看向了正在散發錢財的內帑。
他拿走了內帑的百萬兩白銀,這是被許許多多的人都盯上的財富,就這麽被袁崇煥打包帶走。
這一下子,他當真是捅了馬蜂窩了。
而此時的袁崇煥卻是聖眷正隆,誰也動他不得,加上他手握重兵當真是讓無數人為之不敢下手。
只能坐看他成為遼東土皇帝。
而袁崇煥在拿走內帑之後做了第二件事情,列數毛文龍的十二條罪狀,拿出尚方寶劍,將毛文龍斬殺。
順帶再次找到了崇禎,說著兵員減少了,那麽這銀餉就要增加了。
這種混帳話,也就是他袁崇煥,他但凡換一個人過來說,朱由檢都要問問他為何把自己當傻子。
不過這是袁崇煥,朱由檢覺得,這個人做得對!
他得給!
朱由檢並不知道毛文龍死了之後代表著什麽,這個從來沒有打過仗的家夥並不知道一個懸在外面的孤軍有著多麽大的作用。
哪怕這個家夥實在是有著諸多的問題。
朱由檢只是看到了這個叫做毛文龍的家夥耗費錢糧無數,但是給不了自己任何的實際好處,也給不了自己什麽承諾,遠不如那袁崇煥更加的讓自己感覺到可靠。
他不知道,毛文龍一死,那定,靖,平三王就徹底的失去了束縛。
這大明再也沒有了那“東方自逆奴狂逞以來,唯一毛文龍孤撐海上,日從奴酋肘腋間撩動而牽製之,奴未出老寨則不時劫掠,以阻其來。
奴離窺關則趁機搗襲,以斷其後,多方牽製,使奴狼狐,而不敢西顧。“的局面
直到許多年之後,朱由檢再次翻看那五年平遼策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那藏在無數字語下面的那四個大字。
聊慰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