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了之後好一會兒,瑟林弗在房間裡渾身無力的來回走動。
他有毛病嗎?還是又染上了鼠疫,把腦子給病傻了?
不,不是。
他在尋找一個契機,他每次來回繞圈都會在某些地方放慢腳步。
繞了一會兒之後,瑟林弗在門口附近停了下來。
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仿佛走累了。
但實際上,瑟林弗根本不累。他做了這麽些東西,只是為了不讓周圍人看出自己的意圖。逃跑這件事情,很難。
他需要驗證自己一個心中猜想。
那就是外面根本沒有守衛!
瑟林弗倚靠在牆上,縱使這個牆角這兒,有著別人的糞便。
他在聽聲音。
這個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怎麽樣,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因為就連剛才那幾個送飯的人過來的腳步聲他沒在門口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瑟林弗側耳聽了聽。發現外面沒有任何聲音。他確定了心裡的那個猜測:這裡沒有守衛!
瑟林弗試著推開門,順著門縫扒了一眼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平複了下心境,瑟林弗壯著膽子迅速推開房門朝著外面奔去。
但是,跑了好一會兒,瑟林弗發現了個事情。
這裡不光沒有守衛,這裡壓根兒沒人!瑟林弗停下腳步朝著四周望去,街上裸露的臭水溝、老鼠、散發著刺鼻惡臭被老鼠啃食的不成樣子的屍體以及空蕩蕩的房子,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他向身後看去,遠遠望見那個房子。
那些見瑟林弗逃出來的人們,也跟著跑了出來,此刻正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瑟林弗顧不得去管那些人逃出來會怎麽樣。當務之急是活下來。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繼續奔跑,但是他那本就被瘟疫耗空的體質,加上剛才又一點東西沒吃。沒跑多遠便不得不再次停下來。
瑟林弗扶著旁邊的一塊石碑,倚靠在上面準備短暫的歇息一下。
寫了一會兒,瑟林弗反應過來:這個地方怎麽會有石碑?
是墓碑嗎?
瑟林弗看了一眼,對照了一下記憶中墓碑的樣子,發現不是。
蹲下身來,瑟林弗細細看了眼上面的刻的字:洛克沙王國。
瑟林弗起身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發現前面有條河,這座石碑就矗立在離河邊不遠的地方,石碑的背面刻的是達裡文王國。憑著前身的記憶,瑟林弗明白了:這是洛克沙王國的邊境。
那條河的對面就是另一個國家。
越過去,只要越過去就有生的希望。
但是還是要歇息些時間,以他現在的狀態想要遊過那條河,基本等於送死。
歇息了段時間之後,瑟林弗也感覺有些納悶,為什麽之後逃出來的那些人沒有跟過來?
但是現在卻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瑟林弗整頓一番,走到河邊。探了下水溫,這是他游泳前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怕因為水溫過低等因素導致他腿抽筋溺水,在這個時候試水溫他還有個目的:通過水溫來推測一下現在大概是什麽時節。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河水的溫度都會有所不同。雖然會受天氣影響,但是大致的范圍跑偏不了。
前世常年在跟爺爺在河邊摸魚撈蝦的他,早就在爺爺的指導下摸清楚了。
試了試水溫,看了看天上。雖然天象跟地球區別很大,但是大概可以確定應該是在春夏時節。
確定沒有問題之後,瑟林弗直接跳下了水。
但是他沒有著急上去。
因為要洗一洗。
畢竟剛從那種環境出來,身上沾的什麽都有,而且有股很難聞的異味。在水裡洗一下,到了那邊才不會被人們看出有什麽異樣來。
在原身的記憶中,對面是達裡文王國,這條河雖然是經常被說是洛克沙王國和達裡文王國的邊境線,但實際上這條河是處在達裡文王國的疆域之內的,達裡文王國是有廁所的。
其實,西方大陸沒有廁所的國家就只有洛克沙王國,這跟他們的教義有關,洛克沙王國大多都是望鐸奴教的,望鐸奴教認為廁所是將汙穢聚集起來的東西,這樣會讓邪惡和汙穢侵入世界。
這條河是達裡文王國的疆域,也因此這條河免於被傾倒垃圾、排泄物。瑟林弗也是在記憶中得知了這一點才在這裡面放心洗的,否則還不如不洗。
將身上洗淨之後,將衣服也在裡面涮了涮,算是乾淨了。雖然濕漉漉的,但是卻也總比髒兮兮的好。
瑟林弗穿上那濕漉漉的衣服朝著達裡文王國疆域走去。
路上餓了的時候找些蟲子來墊補肚子,冒著日頭走了大概三個鍾頭,瑟林弗方才看見人家。
達裡文王國本就人口較少,邊境地區更是人煙稀少,所以到也不奇怪。
而且走了這一路,瑟林弗身上的衣服也乾的差不多了。
瑟林弗試著敲響一戶人家的門,應聲開門的是個有些年邁的婦人,老人看見瑟林弗的第一眼,隻說了句:“沒東西了。能吃的就只有我了,或許你可以給我個解脫。”
瑟林弗不明白老人的意思,說:“我能進去坐坐嗎?只是烤烤火。”
“蹩腳的理由,進來吧。火爐確實長著呢,你或許可以先喝碗熱水。”老人將身子閃到一旁,給瑟林弗讓出了一條進去的路。
瑟林弗順著老人的意思走進了屋內。
隻一眼,就明白了老人的話。
確實是什麽都沒了,整個屋子裡能吃的都沒了。
瑟林弗看著水壺旁邊還帶有牙印的皮帶怔住了。老人進屋後,看著瑟林弗的表現,解釋道:“牛皮的,能吃。但是我的牙已經不行了,用水煮了也是不行。你可以試試,除此之外,這裡確實沒有吃的了。”
瑟林弗將上衣脫下,放在火邊。
自己也坐在了火邊上,以便烘烤一下褲子,雖然沒那麽濕漉漉的,但是卻還是潮,穿在身上粘身子。
“我只是來烤火,謝謝您。”瑟林弗道了聲謝。
老人看著瑟林弗,張了張乾癟的嘴唇,想說什麽,但是又咽回去了。走到櫥櫃旁,從裡面拿出了個杯子,老人端著杯子走到火爐邊給瑟林弗倒了杯水。
“謝謝。”瑟林弗接過水,說道。
老人緩慢的坐在了爐子邊的凳子上,看著瑟林弗,不說話。
瑟林弗被看的不自在,想要找些話頭,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鼠人,他們從這裡過。然後什麽也沒剩下。”老人歎了口氣。
“鼠人?”瑟林弗的腦內閃過一個鼠頭人身的形象。
老人似乎看出了瑟林弗在想什麽,說:“你不是本地的吧。”
瑟林弗點點頭。
“鼠人是種職業,只要給錢他們什麽都乾,而且會為了目標不擇手段。他們在戰爭時期會受雇於國家,南方要打仗了,王召集了鼠人,各地的鼠人要想過去,只能像這樣一般一路掠奪過去。我們是第一個。”老人解釋道,語氣帶給瑟林弗的感覺,仿佛老人對此習以為常。
“國家不管嗎?”
“以前是,我小時候是。現在不是了,三世大帝死了,四世大帝上任後就改了。”
“大帝?這不是王國嗎?怎麽會稱大帝?”
“虛榮心,在外他們是國王,在內他們要我們稱呼他們為大帝。”
瑟林弗扯了扯嘴角,這還真夠扯淡的。
老人問:“你是從洛克沙來的吧。”
瑟林弗沒有否認,因為他知道否認沒用,眼前這個老人顯然早就看出來他是洛克沙王國來的。
“你沒染上瘟疫?”老人問。
瑟林弗搖搖頭:“沒有。”
這是一段不屬於原身和楚修兩人的信息,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記憶裡。手上的這個戒指可以摒退一切疾病。
老人歎了口氣,眼神中透露出失望的情緒。
兩人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老人從桌子上拿起毛線團,開始織衣服,老人家的手很快。
“你不必太悲觀,至少您還有個家,找找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種子吧,哪怕是草也能活一段時間。”瑟林弗想要寬慰老人些什麽。
老人沒有說話。
看著衣服差不多烘幹了,瑟林弗穿上衣服準備向老人告別。
老人攔住了瑟林弗,將剛織好的毛衣在瑟林弗身上比了比。
“您這是……”
“穿上試試吧。”
瑟林弗接過衣服穿在了身上,正好。
“秋天了,再過兩個月就是冬天,種什麽都來不及了。西方大陸的冬天可不是好相與的,入了冬以後你再穿這身衣服是會死人的。”老人一邊說著,一邊顫顫巍巍走到衣櫃前,從裡面掏出了幾件男式的衣服。
“這是我男人的衣裳,他死了很多年了。本想著留作念想,你們兩個的體型很像,也算是緣分,這些就送你了。但是這不是白送的,我需要求你件事情。”老人將衣服擺在床邊,嘴裡說著。
瑟林弗不明白:“什麽事情?”
“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