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殊同忙於企業學院的這段時間，同興配送的方案籌備也到了關鍵階段。雖說楊成海對整個配送大體系深有心得，但畢竟柳知英更了解同興，又因此事關系重大，柳知英騰出大量時間親自輔助楊成海。

二人無疑是頂好的搭檔，配合起來內外銜接極為順暢，楊成海通路架網、柳知英立梁起柱。而且在對待專業的態度上，兩個人也非常相似，需要鑽研深究的東西哪怕再花精力也絕不敷衍。

除了網絡上期刊上的各類資料數據，二人也時常進行實地查探，力求做出一份連胡殊同也挑不出太多毛病的方案。

近來二人在青平地界活動，按照日程本來昨日就該回同興了，柳知英卻被楊成海拖了一天，還故意賣關子，問得多了便凶裡凶氣。

剛一過晌的時候，楊成海不知從哪搞來了兩張入場券，柳知英一看便瞪大了眼睛，“環時生鮮第三方物流招標啟動會?”

“沒錯，等的就是它！”

“我們去湊什麽熱鬧?”與春融有關的東西，柳知英下意識便很排斥。

卻見楊成海眯起眼睛晃了晃食指，“咱這種內行怎麽會是湊熱鬧呢，柳總，你就不想瞧瞧春融有什麽門道嗎?”

“可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發現了就發現了，什麽怎麽辦，話真多趕緊走！”

就這樣急急叨叨，二人來到了青平市的一個大酒店裡，找了個離舞台最遠的角落坐了下來。眼前的景象讓柳知英煞是意外，七八個人一小撮，竟然把十幾排座位塞得很滿。

楊成海抱著胳膊往後一靠，“謔！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招洗碗工呢！”

柳知英被他說得立時笑了出來，“楊總，咱能不能低調點。”

楊成海向柳知英湊了湊，“別的不說，就這場面咱就沒白來，竇少傑那個半西不中的玩意，張嘴閉嘴高端先進，其實他連怎麽花錢都不懂。他太把第三方物流想當然了，我猜他錢都花在對標競品、包裝廣告、貼一堆亂七八糟誰也不懂的檢測認證，想方設法把品牌確立在金字塔尖的獨一檔。”

柳知英緩緩點頭，從眼前的場面看，環時生鮮恐怕要招十幾家乃至二三十家的物流合作方，簡直要組一個“第三方物流群”。對此的運行通暢度，柳知英持懷疑態度，合作方不是冷藏車指哪去哪，隨時都能跟蹤動態，個中都有強烈的自我性格。指望品牌方有條不紊控制這麽多合作方的貨物流向，就算最終實現了，中間的陣痛也讓人難以經受。

不過春融的考量也並非全無道理，相比自營配送網，化指成拳瞬時鋪開，與品牌蓄力相輔相成，更易速成局面。不同的人不同的著力點，誰是更優的考量，一切要以結果說話。

難怪楊成海要在此多留一天，親見這個場合，也讓柳知英深有所思。話說回來，也就是這楊成海，換做他人誰也拎不出這樣的花招兒。

隨著啟動會的進行，一些應標方開始登台講述企業資質之類的東西，家家都在發揚自身優勢。豈料就在這個過程中，楊成海目光炬炬。

“就這小子，你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當年找我問路子，我都快手把手教他了。後來明目張膽和我搶客戶，最過分的是還兜我老底，連個門頭都沒有就是從他這傳出來的！”

“這個更王八蛋！當年那些無良媒體寫報道的時候，這孫子是第一個出來接受采訪的，給那些人當槍使，肯定沒少收了好處費！”

這些企業裡，楊成海居然對五六家都有話說，句句牽著過往，撬著明烈的情緒。漸漸地，

柳知英也不是只聽宣泄了，神色也暗了下來。“海哥，都過去了，別提那些了。”

“在咱這裡，少提歸少提，過是過不去了。”

柳知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楊成海的這句話，不是信賴的人不會說出口，可他來同興也只是區區數月，或許，一切的緣由都在這裡吧。

不得不說，同興從來沒有如此棱角的人，也正因此人們刻意渲染著一種格格不入。即便到了現在，同興還有很多人戴著有色眼鏡看楊成海，浮於表面的逢迎到處可見、私下裡的指指點點不曾停息。 但就在這個瞬間，讓柳知英覺得，這樣的人才是與同興真正契合的人。

可以形容同興的，各個方面恐怕能有上百個形容詞，但細數同興過往的樁樁件件、大小風浪的擺渡之法，說句感性的話，其實就是坦蕩二字，那種我不悖我、立定由我的坦蕩。

啟動會的流程繼續往下走，楊成海愈發百無聊賴，“後面沒什麽意思了，別看了，我們回去。”

“可算是能回去了，整個公司都在等著我們的方案呢。”

“趕上明天早會就行了唄，柳總，我覺得有必要找個地方，我們最後再過一遍方案。”

“還要過?這是你多少遍最後一次了?”

“我突然還有點想法，看能不能再填一下，我們下午過方案，晚上往回走完全不耽誤。”

柳知英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十次走方案了，莫看楊成海平常時候大大咧咧，真到了方案的事簡直像繡花一般。而且他還有一個讓人崩潰的習慣，不是調順序、加內容，他喜歡從邏輯著手，有時候改得柳知英的這個方案達人都快崩了心態。

“咱這一步再難也沒有胡總那一步難，他是要拿我們的東西去搞錢的。再說了，今天這景象你就沒什麽想法?”

“那倒是有的。”柳知英訥訥點頭。

楊成海笑了笑，二人起身向外走去，只是思量又思量的柳知英並沒有發覺，楊成海在抽回目光的那一瞬——

睨著春融、睨著環時生鮮、睨著各個第三方，烈烈的眉目，強勢又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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