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混子被分開審訊。
進去之前他們總以為自己的嘴夠硬,在審訊室裡卻很快像泡在鹽水中的蚌殼般吐了沙。
事情比想象中鬧的還要大,就連局長也留在單位沒回家。
隨著逐一攻破,幾個人的證詞相互印證,混子們手下的爛事水落石出,這個案子比所有人想象中還要大。
所長匡新民親自接待薑舒梅,連連感慨。
“後生可畏啊,這次可是個大案,我們都得感謝你。”
薑舒梅連忙客氣,“都是碰巧的事,我也是為了自保。”
她想到一件事,小心翼翼地詢問著,“當時情急之下出手重了點,沒事吧?”
不怪薑舒梅多問,她是有法律意識的,擔心對方反手告她一個防衛過當。
畢竟人都躺地上了她還給蓋了一磚。
可當時那口氣她又必須給出了,有仇就報是薑舒梅的人生準則。
所長擺擺手,“特殊情況可以理解,而且當時要不這麽乾,恐怕出事的就是你們了。”
了解內情的匡新民看了幾個人的口供後都替薑舒梅一行人後怕。
別看這幾個混子年齡不大,死在他們手底下的人得有十來號了,劫了不知道多少輛車,不然他們也弄不到那兩台摩托。
正如薑舒梅一開始的判斷,這群人原本是看不上沒油水的騾子車,可前兩天剛好栽了個跟頭,就想找個地方瀉火。
這才盯上了看起來軟弱可欺的一行人,誰知道這下直接翻車翻了個底朝天。
也算時也命也吧,要他們換個目標,說不準已經得手了。
想到這裡匡新民更是有些佩服這小姑娘,“你才十六歲,就一點不怕?”
那幾個混子對這小丫頭可是又恨又怕。
薑舒梅苦笑一聲,“怎麽可能不怕?但怕也得自救啊,總不能任由他們欺負吧。”
這才更像她這個年齡的說辭,匡新民合上本子,“今天有點晚了,我讓所裡的同志給你們在縣城開個招待所住下。”
這件事還沒到結案的時候,他們還要連夜去抓那幾個人的同夥,免得對方得到風聲跑了。
薑舒梅擺擺手,“我不能在外面住,得回家。”
“你放心,招待所很安全的,我可以找個女同志陪你。”匡新民還以為薑舒梅被嚇得厲害,這才像個正常小姑娘嘛。
“主要我娘肯定會擔心我,之前和她說好了今天回去,我要是住在外面,她一宿都睡不著覺。”
匡新民了然,這還是個孝順姑娘。
“可我們現在人手不足沒辦法送你,路上肯定也沒順路的車了。”
薑舒梅總不能走回去吧,那得天亮了才能到。
薑舒梅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您能先借我一輛摩托車嗎?我明天一早就還回來。”
六子他們的兩輛摩托車是贓物,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按理說是不可能讓薑舒梅騎走的。
但想到女孩在這次事件中的重大立功表現,加上這一番對話下來給他累積的好感度,匡新民還是點了頭。
“特事特辦,我給你批個條,你去問小段拿車吧。”
“謝謝所長,感謝您為咱們老百姓著想。”
薑舒梅連聲道謝,雖然匡新民平日裡聽多了這樣的話,但把對象換成這麽個乖巧漂亮的小姑娘,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快去吧,早點回家。”
薑舒梅與蘇明和范安然打了個招呼,跨上摩托車一溜煙地走了。
兩個男人沒什麽牽掛,決定今晚住在招待所。
看著薑舒梅園遠去的背影,兩人心中都有萬般感慨。
這一路上見識了薑舒梅談生意的玲瓏,也見了她和混子們周旋的聰慧,又見了她毫不猶豫給對方腦袋開瓢的果決。
他們早已忽視了薑舒梅的真實年齡,每一聲廠長都叫的心甘情願,隱隱約約還有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
薑舒梅回到村裡早已天黑,村裡沒燈,半夜裡靜悄悄一片。
摩托車的聲音太大,為了防止把狗都驚起來,薑舒梅下了車推著慢慢往自家走。
李曉秀早就等在門口,滿臉都是焦急。
真讓薑舒梅說對了,她今晚要是不回來,李曉秀根本不可能合眼。
“娘。”薑舒梅小聲喊了句,李曉秀急忙從門檻上起來。
“怎回來這麽晚……這是啥?”李曉秀以前也見過摩托車,遠遠在路上望過幾眼,可她沒想到自家閨女竟然會推著這麽個大塊頭回來。
“回去和您細說。”
一路上經歷的事情太多,薑舒梅隻覺全身上下都是硬的,恨不得早點躺到床上松快會。
李曉秀也知道自家女兒過分愛乾淨的毛病,“水還溫著呢,先去洗一洗,實在累了明天再說也不急。”
薑舒梅小心翼翼地將摩托車藏在屋子後面,而後才去洗漱。
雖然村裡治安還算不錯,但這玩意太招眼,萬一丟了她可賠不起。
女兒回家了,李曉秀的心也落定了。
去灶房弄了熱水涼在桌上, 等女兒洗完澡剛好出來喝。
等薑舒梅頭髮半乾地出來,咕嘟嘟仰頭灌了一嗓子水,這才感覺舒坦點。
“娘,這次出門遇到點事。”
在回來前薑舒梅也想過要不要和李曉秀實話實說,按照李曉秀的性格,就算她隨便編個瞎話也能騙住。
可薑舒梅不想那麽做。
雖然說實話會讓李曉秀擔憂,可薑舒梅還是覺得母女倆人得一起成長。
她也要讓李曉秀漸漸明白這個時代和以前不同了。
李曉秀坐在對面的凳子上,聽著薑舒梅的講述,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難以想象女兒竟然會遇到這樣可怖的事,萬一真的出了事,這輩子就完了!
現在村裡人見著她都說她有福氣,女兒要當廠長了。
可李曉秀寧願薑舒梅沒這麽出息,也不想她遇到這些。
薑舒梅看著母親,“您別這麽想,這種事只是偶然,人一定得自己有本事了才能不被欺負,我要是不當這個廠長,咱們不是被薑家欺負就是被您娘家壓榨,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李曉秀張了張嘴,心口一陣絞痛。
她的妮兒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啊。
“都是娘沒用。”
薑舒梅打斷她的話,“您給我的遠比您想象得多,咱們早點睡吧,明兒一早我就得走了。”
她不指望李曉秀立刻改變觀點,但也要在她心中種下一顆種子,假以時日肯定會有發芽的日子。
李曉秀咬著下唇,“快睡快睡,明早娘做荷包蛋。”